两人下山后,史子砚问道:“师傅,我们要去哪里。”九弦师太道:“这一下浪费了不少时间,要赶紧回飞花观。”史子砚犹豫了半晌道道:“师傅,你为什么要丢下瑶瑶。”九弦师太道:“江湖上,恩怨难分,你们不该过早的纠缠进来。依当今的形势,峨眉将要一统,其余各个门派紧接着就会效仿,江湖的格局就会重构,峨眉将会兴旺繁盛,名垂青史。瑶瑶在峨眉比跟着我好。”史子砚笑道:“那我也待在峨眉好了。”九弦师太也笑道:“我们剑柳宫一直都是以女弟子为主,男弟子少之又少,到师姐这一代,就没有男弟子了。你是不能待在哪里的。”
又过了些日子,两人到了湖南境内。九弦师太带着史子砚到了一座隐蔽在深山的道观,道观不甚大,只有七八个老道姑在修行。九弦师太把史子砚交给一个姓余的婆婆,说道:“你今后就跟着余婆婆先修行,她会教导你,每天早课晚课不许省。”余婆婆左右看着史子砚道:“夫人,你怎么带个小孩回来。”九弦师太道:“这事我会跟师傅说,你好好地看着他,别让他闯下祸端。”说着,又拉着她到一旁秘密的吩咐了几句。九弦师太回过头对史子砚告诫道:“砚儿,后山是本门禁地,不得擅入。你要是不听话,小心门规森严。”史子砚忙道:“不敢乱闯。”九弦师太又道:“这里一应俱全,你在这里切勿胡闹,我过几天就走了。”史子砚道:“师傅,那我什么时候能下山看瑶瑶呀。”九弦师太道:“等过几年,你们都长大了。”史子砚埋怨道:“等我长大要好久的。”
史子砚每天跟着余婆婆做功课,无聊透顶,但他们却沉浸其中,乐此不疲。余婆婆交给史子砚几本剑谱道:“这些是本门基本功,你看完就烧掉吧,过几天我就来查你学了多少。”史子砚翻开看了看,都是新近抄写的。史子砚没几天就练会了,余婆婆又陆续给他几本,剑谱是越来越精,越来越深,但史子砚练得很轻松,没事就胡思乱想,越想越是凶恶。
如过了几个月,余婆婆来考较他的武功。余婆婆拿着一柄生锈了的铁剑道:“这么多年都没用过了,将就一下好了。”说罢,就攻了过去。余婆婆剑招多变,经验老道,又有几十年的功力,可以说是一个高手了,本想三两招收拾掉史子砚给他一个打击,没想到百余招过后,还没分出胜负,余婆婆不禁赞道:“没想到你竟是个少有的天才,这么短时间就有这样的成就。”史子砚却是越斗越凶,杀气徒增。两人正斗的激烈,音琴师太正从廊下经过,驻足看了一会,见史子砚小小年纪暴戾之气就这么重,不禁皱眉,伸手折了一小段花枝,向史子砚射去,打在他的剑上。史子砚拿握不住,剑掉在地下。音琴师太道:“这孩子心神不宁,邪魔侵体,不适合练武,你带他到冥思阁抄写经文。”史子砚愣愣的看着他,觉得她功力深不可测,也不敢违拗,只好乖乖跟着余婆婆到了冥思阁。
冥思阁就挺立在殿后的断崖上,其下就是万丈深渊,与其相对的飞天崖上建有观星台,站在台上,可以远眺群山,遍览群星。史子砚看着后山群山连绵,山体就被脚下这道深不见底,宽逾数丈的深渊划开。心中想道:“后面就是禁地,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毒蛇猛兽,师傅不让我去。”
史子砚心魔正盛,抄写经文时难免烦躁不安,坐不下来。抓耳挠腮,浑身痒痒的样子真像一只小猴子。实在难熬时,就丢下笔,趴在窗台上吹风,白云飘飘荡荡,绿树绵绵不绝,山风凉爽宜人,松涛阵阵,风声悦耳,一坐就不想下来。史子砚正怡然自得间忽然听到余婆婆叫自己:“你这小子不好好抄书,爬那么高做什么。”史子砚忙跳了下来道:“没什么。”余婆婆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用心抄写呢,似你这般,要是打翻了烛台,有你好受的。”史子砚笑笑道:“不会了。”余婆婆道:“这些事你都要好好的记在心里,你老老实实的抄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给你送饭。以后你就不要出这个门了。”史子砚走上去叫道:“怎么能这样,哎呦,那要多久呀,我会憋死的。”他一想到这里就浑身不自在,连连翻了几个跟斗,心里才好受。余婆婆赶上去狠狠的打了他两下骂道:“你这小子,怎么就是不老实,以后不许这样。”史子砚为委屈道:“好疼的。”余婆婆道:“那你还不老实。”史子砚问道:“那我要抄多久经,才能出去呀。”余婆婆道:“不知道,要等住持发话才行,以前夫人就在这抄过三年。”史子砚一听躺了下去道:“我死了,我死了,要是主持忘了,我岂不是要在这里抄一辈子。”余婆婆笑道:“怎么会,我会适时的提醒住持的。”史子砚躺了一会忽然生出一股狠劲猛地直起身子道:“师傅能抄三年,我也能抄三年。”余婆婆赞道:“难得你有这份志气,不过抄经就是要磨掉你这份张狂,以后有你好受的。”余婆婆把饭菜摆好道:“你快吃,吃完了赶紧抄,不许再爬高上低了,吃完了就把碗筷放到食盒里,我会来收的。”余婆婆说完就走了。
史子砚吃完饭,就又坐下抄经,这次下了好大劲才坐了好久。等到夜幕降临,点点繁星出现在窗边时,史子砚已经累的不行了,趴在台上,一动不动,忽的抬眼见窗外繁星一闪一闪的似在跟自己说话,顿时来了兴致,爬到窗口,看着星星,真似一条绣满水晶的绸带在夜空中飘荡。山形隐现,似乎绵延到天边,朦朦胧胧在流动。一点闪烁漂浮的亮光渐渐出现在群山之外,依着山形跳跃遨游,三下两下的,越来越近,似朝着这边而来。史子砚探出半个身子紧紧地追着他,亮光越来越大,依稀的现出人形。史子砚一晃神,那亮光已到身前,竟是主持的模样,盘膝坐着,在空中浮动,史子砚一惊叫了出来:“住持师太。”他周身亮光笼罩,细看之下又不像,原是个男体,却又是女相,容颜也不甚清楚。本在身前,却又像是隔着千万丈,伸手去摸,又是一片虚无。那亮光中的仙人朗声笑了起来,声音又是住持师太的。史子砚问道:“你笑什么。”那仙人道:“看一只小猴子。”史子砚看看四周道:“哪里有猴子。”仙人笑道:“你不就是只被困子笼子里的猴子,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的好笑极了。”史子砚不乐意道:“哪有,人家好着呢。”那仙人道:“大丈夫应是豪气干云,颠扑一切,雄立天地,拿山摘月,扫荡宇宙不平气,理顺乾坤两气清。”史子砚脑海中忽的闪烁不停,到了一个从未领略到的境界,但心中茫然若失,迷惘道:“然后呢。”那仙人笑道:“不坏不坏。”伸出食指在史子砚眉心一点,亮光一闪,身子轻飘飘的,心神就平静下去。
待醒来时,猛地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摸摸额头,心神尤未回归,找了一面镜子,照来照去,没有一点痕迹。心中疑惑道:“难道是做梦。”又爬到窗外,只见朝阳初现,祥瑞满天,群山和鸣,一派祥和之气。忽的那仙人在天边一闪而过,史子砚一惊忙伸手去抓,半个身子掉了出去,身子一重,就栽了下去。史子砚惊慌失措,惊叫连连,一时失了主意,两手乱捞,四脚乱弹,幸好悬崖极高,岩壁上长满青藤,史子砚碰到青藤的一刹那,心中一亮,恢复了神智,双手紧紧地抓住青藤,方止住下坠之势。定了心神,已是满身大汗,往下一看,只见崖底苍翠一片,原是一片森林,似一条绿色的河流蜿蜒而过,远远的转入山中,崖壁上开满白色的小花,虽然看不清楚,但就觉得很好看。抬头一看已经掉了小半个山崖高了,史子砚又看看崖底,决定爬上去。抓了几条青藤缠在腰上,顺着爬上去。史子砚爬一会歇一会,直到中午才爬到崖边。翻上去躺下已经累得不想动,但太阳实在是太晃眼了,就翻过身子,忽的见余婆婆提着食盒朝崖边来了,心中想道,难不成她到这儿来找我,就翻身到一旁躲了起来。余婆婆到了崖边,把食盒放到一块大石上,弯身朝崖底瞅了两眼,就走了。史子砚见食盒孤零零的立在石头上,疑惑道:“居然不是给我的,那婆婆是在给谁送饭。”过了一会,石头边白影一闪,食盒就不见了。史子砚一愣,爬到崖边,只见一个白衣少女提着食盒顺着崖壁飘然而下,衣裙翻飞,宛如云雾,她也就像乘云而下的仙子。史子砚的心也随着她飘了下去,隐入崖底。史子砚愣愣的呆了半晌,忽的想到余婆婆要到冥思阁了,赶紧起身赶回去。
史子砚从窗口进来时,余婆婆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史子砚责备道:“你这小子可让我抓住了,你偷跑哪里去了,还不快下来。”史子砚跳了下去笑道:“我不是偷跑出去的,是一不小心从窗口掉了下去。”余婆婆道:“胡说,窗下就是深渊,掉下去还不摔死。”史子砚伸出手让她看道:“喏,你看,我手都磨出血了,衣服也烂了,要不是我抓住青藤,只怕就死了。”余婆婆拉住他看看似乎信了,道:“你就是不老实,谁让你趴在窗口,要是死了,我怎么跟夫人交代。”史子砚道:“才不是呢,是音琴师太要我跳的。”余婆婆道:“胡说,主持怎吗会让你做这种事。史子砚道:”才不是呢,就是她让我跳的,昨天晚上她就浮在窗户前,今早又见到了,一着急就掉下去了。”余婆婆半信半疑的拉着他说问了个仔细,惊奇道:“啊呀,你该不会看到主持的元灵了吧,来来来,你再说个仔细。”史子砚又说了一遍,余婆婆激动极了,拉着史子砚道:“你这小子真是有造化,居然得到主持的点化。”余婆婆满脸艳羡,一拍手道:“好,今天晚上我就住在这。”史子砚道:“啊,那才不行呢,你在这,说不定她就不来了。”余婆婆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榧子道:“你这孩子,让你乱说话。”史子砚揉揉额头,坐下来吃饭,忽然抬头问道:“婆婆,你怎么送饭到后山,后山住着什么人呀。”余婆婆一把抓住史子砚问道:“你看到了。”史子砚咽下东西道:“我爬上来时见到了。”余婆婆追问道:“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史子砚见她紧张的样子赶忙否认,心想要是让她知道了又要罚我了。余婆婆松开他道:“这就好,你要听夫人的话,老老实实抄经,不能到后山去。”史子砚点点头埋头吃饭,心想我才不呢,那个一定就是姐姐。
两人一连两天都没有睡,眼巴巴的看着窗外,就等主持的元灵出现,可她再也没有出现。余婆婆不得不放弃,无奈道:“看来是我造化不够。”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