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杜家大门口便停满了各式豪车,光是梅赛德斯、宾利、劳斯莱斯就停了好几辆。管家东叔指着那几辆豪车叮嘱门房,一定要睁大眼睛盯着,不要让有些不长眼睛的把这几辆车刮花,就算是只有头发丝那么细的划痕,卖了你们全家都不够赔。
苏家不爱用本地佣人,下人们全是耀华力找来的华人,因为要办喜事,苏府给下人们统一配发了新的衬衫、马甲,看着又整齐又体面。
可苏家的二叔公却看不惯,坐在宴会厅的沙发上发牢骚:“咱们中国人,结婚讨新妇就应该张灯结彩、吹吹打打地热闹一番。穿什么婚纱,白惨惨地一点都不喜气。相当年你们爷爷娶亲时,骑着高头大马绕了半个广州成,新娘子的嫁妆铺了半条街......”
看着穿着长袍马褂,头上还戴着顶瓜皮帽的二叔公,苏家二房的少爷苏时运暗暗撇嘴,他们家爷爷辈就来暹罗讨生活,还记得中国话怎么说就算不错了,谁还记得当年怎么样。
不想再听二叔公讲古,他起身借口找他堂哥,溜得比兔子还快。
家里忙成一锅粥,今天的主角新郎官却躲在二楼的书房和一众发小抽雪茄。家里开养珠厂的林少爷站在窗边笑道:“大喜的日子,你要么去新房陪陪新娘子,要么去帮你家老爷子招呼客人,在这会躲懒,不好吧?”
苏家大少爷苏时越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满不在乎道:“这么热的天,站在院子里跟晒贼一样,我又不是傻。”
达利银行罗家的二公子笑着对;林少爷道:“去新房陪新娘子?他今天但凡娶的是个如花美眷,早就急不可耐洞房去了,还能在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想到今天的新娘宋婉芝,一贯狼心狗肺的林少爷也不免为苏时越叹气。苏时越可是华人圈里着名的美男子,一双欧式的双眼皮大眼随便往女人堆里一扫,那些太太、小姐无不心如擂鼓。可苏家今天刚进门的大少奶奶宋婉芝却是个相貌平平地。
怪道人家常说“红颜女子多薄命,有福就生在丑人身”。宋婉芝可算是捞着了,凭着优越的家世嫁给风流倜傥的苏时越,全曼谷不知道多少女人恨她心里恨出血来。
林少爷安慰他道:“你们两家强强联合也是美事一桩,有些事能忍就忍了,大不了在外面再养个喜欢的。”
苏时越对于这帮人明目张胆地调侃自己新婚妻子的相貌丝毫不在意。难道他们不说宋婉芝就能变成天仙了?他和宋婉芝商量婚事的时候相熟起来,能有什么感情?一想到要和那个嘴角的法令纹比修道院嬷嬷还深的宋婉芝过一辈子,他顿时觉得索然无趣。
忽然窗边的林少爷惊呼:“呦!这是谁家的小姐?长得真是不错。”
一群人包括今天的新郎官哗啦一小子全涌去窗边看林少爷口中的女孩长得怎么个不错法。
可惜他们赶到窗边却什么都没看见。
罗二公子怀疑地看着他:“人呢?你拿我们开涮是吧?”
林少爷整了整衣冠朝门口走去:“是呀!我骗你们的,谁知道你们竟然相信。”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几个少爷们面面相觑,罗二公子一针见血道:“我觉得他最那句话比较像骗我们。”
几人沉默几息,不约而同地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夺门而出。
苏时运站在窗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看着院子中来来往往地客人。过了一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挺没意思的,把雪茄摁熄在窗台上,信步走出书房。
站在二楼走廊的过道上,他看见林二少爷端着酒杯站在一个穿着烟粉色旗袍女孩面前谈笑风生。苏时运双手撑在木扶手上弯腰向下大量。那的确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粉色的丝质旗袍裹着纤秾合度的身体,多一寸觉得丰腴,少一寸觉得略显单薄。旗袍开叉处隐约露出的肌肤似雪,让人忍不住想撩起旗袍的下摆看个够。
或许是感觉到苏时越的注视,女孩忽然抬起头朝二楼看过来。苏时越没有回避,反而愈发放肆地欣赏起女孩的明眸皓齿。女孩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和林二少爷说话。
苏时越有些意外,看来林家豪笼络女人的手段见长呀!很少有女人在看了他一眼后能忍得住不再看第二眼的。
他觉得真是有意思,准备下去会会这个女人,却被堂弟苏时运叫住:“大哥,你怎么在这躲着,大伯找你好半天了。”
他偏过头问:“我爸找我什么事?”
苏时运故意逗他:“让你去陪二叔公。”
他转回头继续看着和林家豪讲话的女人,兴趣缺缺道:“我才不去,二叔公成天念叨,说我结婚应该骑着马抬着花轿在曼谷绕一圈。他真是老糊涂了,现在街上跑得都是汽车、电车,谁还骑着马在街上溜达,这不神经病么?”
苏时运哈哈大笑,苏时越招收让他过去,指着下面的女孩问:“那个女孩是谁家的,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苏时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哦了一声:“是原来在耀华力街尾开米行江老板家的亲戚,跟着江太太来的。”
苏时运的话音还没落,女孩又抬头望这边看了一眼。
苏时越暗暗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忍不住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