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明霞郡主的舅舅,父母痛恨沈颜沫,受其父母影响,他知道沈颜沫害死了外甥女,害得永亲王府被抄,心中自然恨沈颜沫,得知叶少甫去世,心中涌出一阵窃喜。
景王去世,岂不是没人护着沈家女。
他们都以为沈颜沫能得皇家另眼相看,全是景王的功劳,若无景王,沈颜沫还是一介弃妇,掀不起任何浪花。
他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轻易放过沈家女,可以利用景王的死,给沈家女重重一击。
即便打不死她,也让她失去圣眷,眼珠一转,顿时有了注意,小声嘀咕道:“这景王虽身子骨弱,却也养的挺好,好好的为何突然去了?”
“谁知道呢。”旁边穿朱红色官袍的人叹息一声。
“你说,这有些人是不是命硬,在家克父母,出嫁克夫君?”话题一转,孙国公来了这么一句,看似无头无尾,命硬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除了沈颜沫,别人不做他想。
有人却不信命,接着道:“不是有人没死呢,怎么是命硬,你可不要胡乱攀扯,小心自个儿的脑袋。”
谁没死,自然是顾少逸。
沈颜沫嫁进武昌侯府一年有余,武昌侯府一家可好好地呢。
他们虽然小声议论,却瞒不过耳聪目明的人。
皇上自幼练武,也听见了孙国公的话,紧紧盯着他,问:“那日城门口,有个叫胡三的人,污蔑明华郡主清白,不知陈国公可认识?”
陈国公有些懵,胡三,诬陷沈家女,他很想做。可还没来得及做啊。
这胡三是何人,他不认识,更没有指使胡三污蔑沈家女。
“回皇上,臣不认识。”陈国公出列,恭敬回答。
“不认识?”皇上冷笑,对着身旁的太监道,“带胡三。”
两刻钟时间,胡三被两个侍卫拖进来,是的,是拖进来,胡三进了京兆府尹,一口咬死他是沈颜沫的姘头。
当初在武昌侯府时,沈颜沫与他有了首尾,怕事情败露,将他打发到外地。
京兆府尹见他不老实,对他用了刑,先打了二十大板,这胡三也是个嘴硬了,二十板子下去,皮开肉绽,愣是一句实话未吐。
不得已,京兆府尹使用酷刑,景王特意交代,这胡三故意污蔑郡主清白,背后定有人指使,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让他说出幕后之人。
酷刑之下,胡三一个混混,如何能招架得住,不仅交代了背后之人,还说出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如之前有人给他银子,他堵在人家门口,骂了三天三夜,气死了人家父亲,母亲也投湖自尽了。
不仅如此,还有几件牵扯人命的事。
被人硬生生拖到御前,他早已吓得肝胆俱裂,想昏过去又不敢。
胡三趴在地上行礼,面容已污秽不堪,颤颤巍巍道:“皇上,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
皇上见人被打成这样,也不奇怪,冷声问:“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半分隐瞒,朕摘了你脑袋。”
胡三不敢隐瞒。如实说了,原来九月初二那日,一个男人来找他,让他等在城门口,截住沈夫人的马车。那些话都是男人让他说的。
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张夫人、李夫人,还有什么沈夫人的。
“你可知那男人是谁?”皇上问。
“开始不知,等那人走了,小人尾随那人身后,见他进了孙国公府。小人猜测他定是孙国公府的人。后来小人被抓,再也没见过那人。”胡三如实道。
皇上冰冷的视线落在孙国公身上:“孙爱卿,你来解释一下,那人为何进了你的府邸?”
能上朝的官员都是人精,哪还有不明白的。
定是孙国公府看不惯沈夫人,故意污蔑沈夫人清白。如今被皇上抓住把柄,端看孙国公府如何狡辩了。
孙国公也是一头冷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举着笏板告罪:“臣忙于公务,对下人约束不严,臣有失察之罪,还请皇上责罚。”
三言两句将国公府的主子们摘了个干净。什么失察之罪,就是推卸责任。
犯了错的是奴才,他这个做主子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样啊。”皇上起身对抱着账本的小太监挥挥手。
小太监会意,抱着账本小跑过来,走至皇上身边,恭敬呈上账本。
皇上翻找几下,抽出一本,随意翻看几页,朝孙国公扔过去:“看看这是什么。”
孙国公跪爬几步,捡起账本打开看了几眼,吓得瘫坐在地:“这,这……”
这账本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在他书房的暗格里。
想到什么,他规规矩矩跪好,高呼:“皇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你的确罪该万死。”皇上走到孙国公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你却监守自盗,克扣军需粮饷。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朕砍的。”
说到此处,气急而怒,抬脚踹在孙国公身上,将人踹倒在一旁,又指着其他官员,怒目而视道,“还有你们,你们以为自己多干净呢。”对着小太监招招手,小太监顶着一脑门汗跑过来。
皇上从上面开始拿,翻开扔给一个官员:“这是户部侍郎李大人的。”
李大人跪地磕头:“皇上,老臣有罪。”
皇上不理他,又拿一本,扔给他旁边的人:“这是吏部侍郎冯大人的,你好得很,买官卖官,可挣了一大笔银子,比朕的荷包都鼓啊。”
冯大人匍匐跪地:“老臣有罪。”
“这是你的。王大人,你也是好样的,工部的活都被你们王家承包了,你们王家也比朕富裕。”
王大人滑下身子,跪地求饶:“皇上开恩。”
“这是你的。”
“这是你的。”
还剩下几个,皇上看了看,也觉无趣,直接扔在地上:“都看看,有谁的,各自拿走。咱们这大华开国才几年,就开始烂了。你们一个个的,算计人无所不用其极,搂银子时手段高明啊。可朕找你们讨主意,要点子时,你们一个个沉默了。若你们把这些心思用在江山社稷上,用在黎明百姓上,何愁大华不康泰万年。”
“你们妒忌朕看重沈夫人,妒忌朕重用景王,可你们凭什么妒忌。”皇上指着那些官员的鼻子,大声咆哮,“你们只会搂银子,可沈夫人给朕送银子,这几年来,她给朕赚了近三千万两,比国库的银子都多,若没有那些银子,朕指望什么赈灾,拿什么打燕国,就指望你们烂了心肝肺的东西,指望你们,祖宗留给朕的江山早易主了。”
文武百官全都跪下,诚惶诚恐自称有罪。
皇上不管那些人,自顾自说着:“大华与燕国开战,景王以一己之力,生擒了燕国主帅——叶准,大败燕国,燕国因此议和,为表诚意,燕国赠送五千匹战马,还附带两座城池。看看他们,再看看你们,朕给你发俸禄,封你们高官,厚待你们亲眷,你们是怎么回报朕的,挖空心思当蛀虫,想让朕百年后,无颜面对祖宗啊。”
“臣等有罪。”呜呜百官高呼。
“来人,都拉出去,凡事涉事的官员,全部发配岭南,让他们也尝尝岭南的泉水,体验一下百姓的生活,还有,他们三代以内不许为官,不许踏入京都,都带下去。”
话落进来一批侍卫,将孙国公等人拉走了。
无论他们如何哭喊,皇上充耳不闻。
等他们被带走,皇上一一扫视其他官员,目露心痛,脊背有些佝偻,仿佛苍老的十几岁:“你们反思反思吧。”话落,带人离开。
有个眼尖的人发现,被带走的人跟孙国公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这难道是景王的手笔。景王临死前,替沈夫人扫清障碍。
想到此处,他脊背冷汗连连,暗自想着,定要和沈夫人交好,万不能让家人得罪了他们。
禁军办事很快,得了圣旨,便去孙家抄家。
孙家老夫妻俩在花园赏花,说着女儿和外孙女的事,还说等沈颜沫的名声臭了,他们随意给她安排一个罪名,让她永无翻身之日,再去女儿和外孙女坟前说说,也好让她们安息。
谁知,话未说完,进来一群官爷,个个腰间带着大刀。不由分说拉着人往外走,一时间,孙家哭爹喊娘,鸡飞狗跳。
其次是王家,李家,冯家,连端郡王府都没落下。
京都内慌乱一片,沈府却平静无波。
叶少甫躲在院内,坐在廊檐下看书,旁边案几上放着一壶茶,余烟袅袅,茶香四溢,好不惬意。
沈颜沫给他续了杯茶:“你不去景王府看看,听说祭拜的人很多,门槛都快踩破了。”
叶少甫放下书,抿唇轻笑:“我去参加自个儿的葬礼,你也不怕我把人吓死?”
哪有死去的人还能出现的。
沈颜沫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噗嗤一声笑了,道:“这话倒是真的,他们若看见了你,还以为见鬼了呢。”
叶少甫起身搂住沈颜沫的腰:“那些害你们母子的人都得到了报应,你开心吗?”
“会不会做的太过了?”沈颜沫问。
她觉得祸不及子孙,抄家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怎么会过呢?那些人手中都有几条人命,这是他们罪有应得,你以为皇上只是为你我出头?”叶少甫紧紧盯着沈颜沫。
皇上心思缜密,怎么可能为了某个人枉顾法度,只不过想借他们的手铲除朝中隐患。
沈颜沫沉默半晌,道:“我今儿要去秦大人家一趟。”停顿一下又道,“京都勾心斗角,等处理好京都的事,我想去燕国一趟,也不知耀哥儿和荣哥儿如何了。”
“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叶少甫见她心情不好,又说,“早些离开也好,对了,我让人接誉哥儿和傲哥儿回府了,他们这个时候该回来了。”
沈颜沫皱眉:“不是说小住几日,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她以为要过几日呢,想想又觉不对,盯着叶少甫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东宫昨日有刺客,是孙家人做的。”叶少甫见沈颜沫急了,忙安慰道,“你放心,誉哥儿和傲哥儿都无事,傲哥儿那小子鼻子灵,闻到了迷-药味儿,机警出声,暗卫及时出现,捉住了刺客。”
可惜刺客服-毒自-杀了,没能找出幕后之人。
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孙家。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孙家人。
沈颜沫悬着的心落到实处:“还是早日离开吧。”
这几个孩子没一个让她省心的,不在跟前令人担忧,在跟前也让人揪心。
在东宫住着都能遇见刺客,太子差点被他们连累。
叶少甫正欲开口,小丫鬟秋菊走进来,眼圈红红的,一看就像哭过,至沈颜沫跟前,屈膝施了一礼,恭敬道:“夫人,武昌侯来了,在偏厅等着呢。”
秋菊便是叶少甫替身的妹妹。哥哥离开,她伤心难过,却不会怨恨景王和夫人,若无景王和夫人,她和弟弟的日子更不好过。再说哥哥以亲王礼下葬,尊荣无比,是他们一辈子不敢想的。
沈颜沫皱眉,看一眼叶少甫,好似在问,他怎么来了?
叶少甫垂眸,思忖片刻,道:“我跟你一起去瞧瞧。”
沈颜沫挑眉:“你不怕被他看见?”
毕竟是不在人世的人,怎能出现在人前。
“我问心无愧,有何可怕的?”叶少甫道。说完又对秋菊道,“一会儿你带着你两个弟弟去趟景王府,就当拜祭你的哥哥了。”
秋菊忙跪地,千恩万谢,顺便表忠心,一辈子不背叛沈颜沫。
沈颜沫扶她起来,给她几两银子,让叶柳送秋菊去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