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甫搂着沈颜沫笑道:“你这是关心则乱。”
“我怕婚礼出纰漏。”沈颜沫一脸担忧。
“能有什么纰漏,允亲王府嫁女儿,谁敢出来捣乱。”叶少甫道。
“你说得也对。”允亲王府可不是好欺负的,听了这话,沈颜沫悬着的心落到实处。
腊月二十二,大吉,宜嫁娶。
沈颜沫早早起来去了沈家。
沈远安成婚,没有准备新院子,而是修缮了原来的院子。
沈颜沫本想送沈远安一套五进的大宅子。被沈远安拒绝了。
他父母不在,又无其他兄弟,住五进的宅子太过奢侈,也觉空荡。
父母原来的院子就很好,这里承载着他许多美好的回忆,便将新房设在老宅了。
沈颜沫不勉强,依了沈远安,不过给明珠郡主的聘礼中,放上了那五进宅子的地契,又放了两个铺面的地契,还有许多珠宝首饰,算是给沈远安的新婚贺礼。
沈远安不要,可沈颜沫坚持。这是她的一份心意。
叶少甫也劝他收下,沈远安无法,只能收下,想着等两个外甥成婚时,再将添置一些,一并给两个外甥。
沈颜沫不知他想这么远,已经想到了她儿子的新婚贺礼了。
忙忙碌碌一整天,沈远安去前院敬酒。
沈颜沫怕明珠郡主饿肚子,端着一碗面进入新房,屋内低调中透着奢华,大红的锦缎被褥铺在床上,明珠郡主盖着红盖头,规规矩矩坐下床边,若仔细看,能发现她的手紧紧握着,显然非常紧张。
“嫂子,饿了吗,我端了碗面,先吃些垫垫肚子吧。”沈颜沫将托盘放桌上,朝明珠郡主走去。
“我不饿。”隔着盖头,明珠郡主能看到沈颜沫的身影,隐隐绰绰的,曼妙婀娜,不像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倒与二八少女无异。
这时明珠郡主的奶嬷嬷也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一看就是去找吃的了。见沈颜沫在房内,也不生分,笑着道:“姑奶奶也在,我怕郡主饿,去厨房要了碗粥。”
垂眼见桌上放了一碗面,感激道:“姑奶真是贴心,听闻姑爷也善解人意,我们家郡主有福气了。”
沈颜沫笑了笑,端着粥递给明珠郡主,柔声细语道:“我怎么瞧着,是我哥有福气呢,能娶到嫂子这样标致的美人,是吗,嫂子?”
这声嫂子喊的情意绵绵,羞地明珠郡主脸颊绯红,抿唇轻笑,低头不语。也幸亏盖着盖头,没有被人瞧见。
嬷嬷听见这话,浑身舒坦,主子在婆家受宠,意味着在婆家能站稳脚跟,日子会顺风顺水。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有脸面。就是三日回门,她也好给王爷王妃交代了。
也是,郡主嫁进沈家,上头没有公婆需要伺候,下没有小姑子小叔子添乱,又与沈家二房分了家。沈家祖母跟着二房住,郡主和姑爷和和美美过日子,再无妾室添堵,郡主的日子自然舒坦。
明珠郡主喝了粥,想与沈颜沫说些体己话,主要是想打听沈远安的喜好。
她没来得及开口,进来三个孩子,最大的孩子十岁出头,小的两个六七岁年纪,模样相似。
明珠郡主心思一转,便猜出孩子的身份,大的是沈颜沫的养子,小的是亲子,前几天被皇上封为了郡王,风头正盛。
沈颜沫见孩子进来,皱眉问:“你们不在前头吃酒,进来做什么?”
荣哥儿嘻嘻哈哈的,盯着明珠郡主的盖头,眼睛都不眨:“听闻新娘子最是漂亮,我们就想看看。”
誉哥儿说:“他们说,明珠姑姑是我们的舅母了,听着这称呼便觉亲切,舅母是不是永远和舅舅在一起?”
傲哥儿弯下腰,瞧了瞧,没看见,便道:“我想掀开盖头瞧瞧。明珠姑姑定是天下第二漂亮的新娘子。”
“为何不是第一漂亮?”嬷嬷忍不住开口问。
“第一漂亮是我娘亲,第二自然是明珠姑姑了。”傲哥儿骄傲地扬起头。
童真童趣的话,令嬷嬷眉开眼笑,顺着他的话道:“小郡王说得极是,咱们郡主夫人才是一等一的美人。”
沈颜沫脸颊涨的绯红,又羞又笑的:“嬷嬷,你可别听孩子们胡说。今儿是哥哥大喜的日子,自然是嫂子最漂亮。”
“我明白。”明珠郡主意味深长道。
子不嫌母丑,孩子认为娘亲最漂亮,她自然不能说什么,且还有一丝羡慕。
婚后,她与沈远安也会有个孩子吧。
不管是儿是女,她都喜欢,也不知孩子是像他多一点儿,还是像自己多一点儿。越想越觉幸福,竟笑出了声。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明珠,问她为何突然发笑?
明珠郡主沉默不语,耳根都烧了起来,幸亏盖着盖头,无人瞧见她的脸,不然真要出丑了。
沈颜沫怕孩子吵着明珠郡主,领着几个孩子回了沈家,劳累一天,沈颜沫早已困倦不堪,很想回家歇息歇息。
可天不遂人愿,她刚走至马车旁,准备上马车,旁边过来两个人,。
沈颜沫侧脸看过去,是顾芸和顾菖。
不等沈颜沫开口,荣哥儿站到沈颜沫跟前,恶狠狠地看着顾菖,口气不善道:“姓顾的,我娘亲不想看见顾家人,你最好滚远点儿,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不是早就翻脸了,打我的时候,下手可没留情,如今我身上还隐隐作痛呢。”顾菖与荣哥儿面对面站着,含笑的眸中一瞬不瞬盯着他,显然已经知道荣哥儿打他的事。
“瞎说什么呢!”誉哥儿开口了。
“对呀,二哥才回来几天啊,忙着议和的事,什么时候顾得上你了,我早就想打你了,一直没有机会,可巧,就有人替□□道了。真是大快人心!”傲哥儿仰头盯着顾菖,撇撇嘴,满脸鄙夷之色。
“谁动手了,谁心里不清楚,不然发个誓?”顾菖道。
他虽这样说,却没想让荣哥儿发誓,忍住心中的酸意想,二哥?叫的倒是亲热,他才是他们有血亲的哥哥。
也没听誉哥儿和傲哥儿这样喊自己。
第122章
沈颜沫不忍儿子吃瘪,出声问:“你找我何事?”
顾菖嘴角上扬,心知目的达到了,也不在纠结被打之事,对着沈颜沫作了个揖:“上次顾府污蔑夫人之事,都是顾家不对,顾菖在这里给您赔罪了。”
登门几次都被拒在外面,沈颜沫平日也不出府,顾菖很难见到她,今日是唯一的机会,若是错过,不知何时能解释清楚。
荣哥儿听了,大为恼火,捏着拳头想揍顾菖:“你还敢说,我娘亲待你十分真诚,又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是如何回报她的,早日今日,当初就该让你胖死。”
誉哥儿和傲哥儿站在一旁,两不相帮。
他们虽有不忿,却也知,这一切不是顾菖的错,当时他极力护着他们,也是他非要杖毙那婆子,事后又查出幕后之人。
可他们心中还是迁怒顾菖,谁让那些污蔑的人都是顾家人。
还有顾老太太,蛮不讲理,简直不可理喻。
沈颜沫拉住荣哥儿,向顾菖道:“这件事我早已忘了,我劝你也忘了吧,小小年纪本应心思烂漫。你真诚道歉,我接受了,对于顾家,我也没放在心上。”视线落在顾芸身上又道,“我的心很好,只能放下几个人,怨恨也需要感情。我对顾家,无怨也无恨,我也希望你们能放下心中执念,和和顺顺过日子。”
顾芸听了这话,低头咬唇,眸中含着着氤氲。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对沈颜沫道:“夫人,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您可否屏退左右。”
沈颜沫盯着顾芸半晌,摆摆手让荣哥儿带着弟弟上马车,她则领着顾芸朝东走了走,走了十几米停下步子,问顾芸:“你找我何事?”
她能猜到顾芸要做什么,说实话。当初她是恨顾芸的,若没有顾芸,她不会被顾老夫人厌弃,不会被送到庄子上去,孩子也不会惨死。可知道了被送到庄子上的原因,她对顾芸的恨意渐渐消散了。
无论有没有顾芸的污蔑,她都会被送到庄子上去,她与顾少逸之间,横着一个叶少甫,再无可能做夫妻。
当初的顾芸,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做事全凭喜好,又被歹人故意引导,才会酿造悲剧的发生。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恨一个孩子,却也不会原谅顾芸,井水不犯河水,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顾芸支支吾吾,最终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既沉重又舒心。
她顿觉压在心头的石头不见了,浑身舒畅极了。这三个字,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沈颜沫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顾芸,随后嗤笑:“你不觉这话毫无意义?你于我是陌生人,我不记恨你,你又何必说对不起。”
顾芸诧异,惊愕的双眸看向沈颜沫:“你不记恨我?可,可终究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你不会被赶到庄子上去,若不是我,你与父亲不会和离,弟弟们也不会入不了顾家族谱。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一直以来,我都想对你说对不起,可我,我说不出口。那日是我挑唆姨娘,姨娘嫉妒你,才会污蔑你。我不是想害你,我是嫉妒你对别人好,原本这份好属于我与弟弟,可被我弄丢了。我不仅要对你说对不起,还要谢谢你,谢谢你不计前嫌,为弟弟解毒,让弟弟走出自卑的阴影,还谢谢你为祖母治病。更谢谢你不记恨我。”
话落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给沈颜沫磕了三个头,直起身子道:“做人应当向夫人学习。夫人心胸宽广,堪比男儿,芸儿受用一生,谢谢夫人曾经对我的好,我会铭记在心,此生不忘。”说完起身走了,到顾菖跟前,拉上顾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来顾芸嫁人了,虽颇有手段,却对庶女庶子用以真心,讨得婆婆看重,赢得夫君尊重,庶子庶女也感激不尽,贤明大度的名声在京都流传许久。
沈颜沫望着姐弟俩的背影。
顾芸和顾菖秉性不坏,小时候被顾老夫人惯坏了。如今迷途知返,也是件好事。
荣哥儿见顾家姐弟走了,跳下马车,跑到沈颜沫身边问:“娘亲,她怎么给你跪下了,知道做错事,想通了,给你磕头赔罪来了?”
“算是吧。”沈颜沫道。
沈颜沫回到沈府,觉得头晕目眩,险些昏倒。这可吓坏了众人。尤其是叶少甫,一面打发人请太医,一面打横抱起沈颜沫,脚步生风,朝卧房走去。
荣哥儿几人跟着叶少甫身后,不停询问:“娘亲怎么了,好好地怎会晕倒?”
“定是被顾家姐弟气得,娘亲不喜顾家人,他们还往前凑,下次见到他们往死揍,看他们怎么往娘亲跟前凑。”
傲哥儿觉得这话不错,娘亲生病就是被顾家姐弟气得,是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沈颜沫怕几个孩子再惹事,弱弱道:“我无碍,只是今日劳累了些,感觉有些疲惫,这才眩晕的,歇一歇就好了。”
“你身子骨一向好,今日劳累一天也不该眩晕,还是请太医来看看。都说医者不能自医。”
沈颜沫虚弱地闭上眼睛,点头应了。
太医是被秋菊拽着进门的:“老先生,您快些,我家夫人忽然晕倒了,定是生病了。”
太医气喘吁吁,想甩开秋菊,奈何秋菊手劲儿大,没法甩开,恳求道:“老朽这不是来了吗,你也慢些,我这一把老骨头真要散架了,哎呦呦。”
说着来到床边,秋菊放开太医,让他给沈颜沫瞧瞧。
太医放好脉枕,给沈颜沫诊脉,本还肃穆的脸渐渐浮现笑容。
叶少甫站在一旁担忧看着:“夫人如何了?”
荣哥儿,耀哥儿和傲哥儿也竖耳静听,紧紧盯着太医,欲言又止的模样。唯恐沈颜沫得了大病。
“恭喜恭喜,郡主娘娘这是有孕了,孩子很好,无需吃药,休息一两日便能好。”太医捋了捋胡须,一面收拾东西,一面笑呵呵道,眼睛看向紧张的叶少甫。
世人都说景王离世了。没想到他在这里遇见景王,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奇怪,景王能让他知道秘密,就不怕他说出去。
他也不敢说出去,依着景王的性子,得罪他的人没有好下场。
孙家王家便是前车之鉴。
“送太医出去。”叶少甫闻言,喜得坐到床边,抓住沈颜沫的手,让她好好休息,又感叹道:“我们要有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