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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纪繁音抵达酒店时没急着进去找纪家的宴会厅,而是在门外放空看了一会儿风景。
    这家酒店地处幽静偏僻的山中,由郁郁葱葱的盘山公路上来,是个富贵人家能彰显自己品味的好地方。
    纪繁音站在公路边上向下眺望了眼,垂着眼睛,脸上全是事不关己的冷淡。
    她刚才路上用手机查询了半天,没能找到从前自己的任何相关信息,显然,“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从这座山望下去的,也是纪繁音此前没有听过的景点。
    虽然诡异出现的app无法确定是敌是友,但就这么一根救命稻草,纪繁音总是要抓住的。
    她的家人朋友、苦心打拼经营的一切,可都在“那个”世界里。
    至于当下,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通过刚才的测试来看,一百亿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赚。
    纪繁音耸了耸肩,正要转身进去找那糟心的一家子,突然有个年轻的声音在背后喊她:“姐姐,你怎么在外面?”
    纪繁音回头扫了一眼,那是个眉眼桀骜的少年。
    对方和她的目光甫一撞上就是一愣,转为厌恶之色:“怎么是你?你不是不来了吗?”
    嗅到少年身上若隐若现的烟味,纪繁音盯着他思考了一会儿,恍然:“是你啊。”
    少年有个略显怪异的名字,叫白昼。
    虽然才十九岁刚大二的年纪,但白昼的身家背景在纪欣欣的追求者里数一数二——他是燕都白家的太子爷,俗称家里有皇位等着他继承的那种人。
    白昼高中时和纪欣欣认识一个暑假,为她痴为她狂,大学硬是考到了纪家所在的城市来。
    但手段尽出也没辙,纪欣欣对他只有一句“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就像亲弟弟一样”。
    白昼没辙,也不肯放弃,可谁知道纪欣欣居然打算出国深造三年,急得差点出手搞黄纪欣欣的签证。
    根据这个世界的定律,喜欢纪欣欣的,必定讨厌纪繁音,这是个铁则。
    白昼就对纪欣欣家里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姐姐鼻子不是眼睛,每每纪繁音和他一见面,就像点着了一桶炮仗,噼里啪啦可热闹。
    “来了就进去,迟到几个小时,还等谁来接你?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你。”白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插进口袋就要从纪繁音身边擦肩而过。
    纪繁音淡定地迈步,一时间看起来几乎是两人同行的架势,让白昼脸色一黑。
    “我妹妹没对你当面说过吧?”纪繁音信口开河地问,“她其实很讨厌烟味,每次闻到都想吐。”
    正要发作的白昼动作一僵。
    “也是,白家太子爷身份多尊贵,她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敢对你说。”纪繁音又补刀地叹气,“真可怜。”
    白昼猛地拉住纪繁音的手臂:“你说的是实话?”
    “我好歹也和她一起长大。”纪繁音诚恳地忽悠年轻人。
    白昼冷着脸用力甩开她,匆匆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几步路的功夫就暴躁地把自己身上的夹克脱掉了。
    纪繁音闲庭信步地和白昼走了另一条路,按照酒店大堂里的指示直接去了纪家请客的宴会厅。
    宴会厅里已经坐满了人,两旁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纪欣欣和父母平时生活起居的照片,旅游、玩耍、跳舞、家长会……看起来就是家境无忧又生活美满的一家三口。
    另一个女儿?反正从这些其乐融融的照片里面是看不见影子。
    纪繁音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照片,啧啧称奇。
    “纪繁音”这一生过得可真够惨的,明明没做错什么,在家里却没有任何地位和存在感可言。
    在周围疑惑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多之前,纪繁音起步往最前方中央的那一桌人走去。
    她听见周围的人茫然不已地私底下议论着她的身份,好奇着她为什么长得和纪欣欣那么相似。
    当纪繁音站在纪父纪母面前时,甚至连他们俩都看着她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有点事来迟了。”纪繁音自然地叫来服务员多加一张椅子一套餐具。
    ——说着所有人都在等她,这桌上却根本没留她的空位,满嘴讲的都是什么胡话?
    “音音?”纪母比纪父先反应过来,她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来得这么晚……坐下吃饭吧。”
    不用她说,纪繁音已经在服务员临时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了。
    纪父的脸色很阴沉,但显然不想当场发作,只是瞪了纪繁音两眼,低沉地喝道:“好好吃饭,不要乱说话。”
    纪繁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龙眼甜烧白到碗里。
    刚跳河自杀过的人需要一点甜食来抚慰心灵。
    她这幅摆明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态度令纪父十分火大,但火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有刚到的生意伙伴上来搭话,纪父只有笑着起身握手。
    “这就是欣欣吧?长大得可真快,比那些照片上还漂亮!”来人乐呵呵地看着纪繁音说。
    纪父尴尬不已:“这是我另一个女儿,比较内向。”
    来人一愣,双方一起打起了心照不宣的哈哈。
    纪繁音喝了一口饮料,连回头扫一眼都懒得。
    虽然全场不少人现在都好奇地注视着她,但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纪繁音早习惯当人群视线的中心了。
    纪父前脚刚送走这个商业伙伴,换了一身小礼服的纪欣欣就回来了。
    她见到纪繁音,愣了愣才上前亲热地打招呼:“姐姐来啦,我还以为你忙得赶不上了呢,真好。”
    纪欣欣身形窈窕有致,脸蛋鼻尖红彤彤的,充满了青春饱满的诱人气息,一笑便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往哪个学校里一放都是大众初恋的水准。
    纪繁音放下筷子看了看纪欣欣:“一路顺风。”
    纪欣欣的神情有点伤感,她弯腰抱住纪繁音,小声地在她耳边问:“姐姐是不是其实很讨厌我?”
    “不,”纪繁音扬眉一笑,“我非常感谢你的存在。”
    如果不是纪欣欣这么能海,她怎么能在海里找到这么简单的创收方式?
    纪欣欣听完这句话后的表情,微妙得能拿给影评人做一篇阅读理解。
    酒过三巡,各桌之间的气氛松快起来。
    期间白昼臭着脸从外面回来,浑身上下换了一套行头,连头发都带着湿气。
    又不一会儿,一名英俊的青年正朝主桌走来,纪繁音的视线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儿,认出了对方——这不就是宋时遇嘛。
    那就是来求婚的了。
    说来好笑,纪·海王·欣欣其实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
    也就是说,准备求婚的宋时遇甚至根本不是纪欣欣的男朋友。
    纪繁音勾着笑做好了围观的准备。
    最了解一个海王的,只可能是另外一个海王。
    纪繁音知道纪欣欣是不可能同意的。
    当宋时遇捧着玫瑰花在纪欣欣面前单膝跪下时,在全场女孩羡慕的尖叫声中,纪繁音仿佛听见了纪欣欣内心崩溃的声音。
    海王养鱼,不患众而患不均。
    鱼多不怕,但偏心就很容易翻船。
    作为资深海王,纪欣欣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纪欣欣只能惊讶又愧疚又礼貌地拒绝了宋时遇的玫瑰花,作为被表白的人却连连道歉个不停,好像拒绝对方是一件天大的错事遗憾。
    宋时遇向来绅士,即使求爱失败也不会为难心上人,只能黯然离去。
    闹了这么一出,宴席的气氛就很难再回到之前的轻快当中去了。
    没多久,纪欣欣就借口要换衣服离开。
    她又一次拥抱了纪繁音,甜甜地问:“姐姐终于打算改变一直以来的形象了吗?我好开心。”
    “你开心就好。”纪繁音摸了摸对方圆滚滚的后脑勺,带着期许说,“你倒是不用改变,继续现在这样就好了。”
    多养点鱼,说不定就有我能榨出鱼油来的优质品种。
    纪欣欣深深地看了纪繁音一眼,起身由纪父纪母陪伴着一起离开。
    吃饱喝足看够了戏的纪繁音在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后也起了身。
    她记得自己有辆车,还是得去开出来,顺便到纪家理行李搬出去住。
    还没走出宴会厅,纪繁音手机一震,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打开一看,是宋时遇发的,就一句话,四个字:【来停车场。】
    纪繁音扬扬眉,没直接删掉,而是回宋时遇:【不是结束了吗?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宋时遇没有再回复。
    纪繁音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纪家住的是单独的四层别墅,门外安保系统姑且还是录入了纪繁音的指纹声纹,她顺利地进去整理行李,到提着行李箱离开总共也就花了半小时。
    家里来来往往的阿姨园丁门卫,没人问过她为什么突然提着行李箱出门,甚至一个眼神也没给。
    纪繁音得以顺利地离开纪家,她到中介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押一付三签一年,只先交了一万多块钱出去,当天就提着行李拎包入住了。
    以她的经济状况可以租到更好的房子,但没必要。
    因为不用多久就会有人送上门来的。
    她刚想到这里,手机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纪繁音拿起手机一看,是宋时遇的电话。
    “我在小区外面,”他的声音比白天时低沉模糊了几分,“你现在出来。”
    “我妹妹已经上飞机了?”纪繁音含笑问。
    “纪繁音。”宋时遇警告地叫她的名字。
    “你昨天不是说了吗?我和你的这种关系,从今天开始彻底停止。”躺在沙发上的纪繁音翘了翘脚趾,“我为什么还要去见你?”
    宋时遇漫不经心地:“因为你喜欢我,不是吗?”
    “可不是,谁让我喜欢你呢。”纪繁音微笑回他,“……对了,顺便问一下,宋先生随身带银行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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