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燃知道,梁珞谨就是故意亲给他们看的。
程文嫣特地从车上下来和梁珞谨礼节性地拥抱,并当面祝福他们:“真好。尤燃,师弟,我真的为你们开心。”
托马斯揽住快要热泪盈眶的她,同样感性豪言道:“梁,你做出了非常正确的选择,‘祝’重新接受了你!尤燃,我和文嫣一直都把梁当成家人。现在,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了。过几天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海滨周末,只对家人开放!”
梁珞谨也揽上尤燃,笑容灿烂:“当然,您和师姐就像我的亲姐姐、姐夫一样。这周末我带尤燃一起去。”
托马斯夫妇走后,梁珞谨终于放开了尤燃。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梁珞谨嘴上还残留着尤燃的触感和余温,他机械地解释道:“等周末度假的时候你再去问他,他就不会排斥你了。托马斯对自己的‘家人’,非常重视。”
梁珞谨没有说的是,他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成为被托马斯认可的家人。
尤燃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了句:“谢谢。”然后离开了梁珞谨的家。
周末的时候,一切果然都进行得很顺利。
尤燃再次诚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只是对于雷德放弃海外融资,寻求向中国资本出售的动机有些不理解,同样也很好奇您离职的原因。”
托马斯细细思索了会儿,直言道:“具体的我不能多说。因为你是梁的家人,所以我信任你,就如同信任他。我只能告诉你,我始终不赞同向中国出售。现在雷德有负责人,他会做出他的判断。我们对于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和路径选择大相径庭,所以我最后选择了离职。当然,这并不代表雷德不好。”
尤燃听懂了托马斯的弦外之音,她首先抛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并不否认雷德以往的功绩,但这都是建立在海外制作,海外发行的基础上的。如果把雷德的制作体系和项目嫁接到中国市场,恐怕会水土不服。不但吃不到这块蛋糕,还有可能会惨淡收场。”
托马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您和师姐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相信您也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国专家',应当对东西方文化的底层差异深有体会。在西方,受欢迎的是电影工业体系下处处精良制作的大片;但在中国,故事内核才是最能打动观众的要点。中国人的情韵,单纯用工业化流水线是堆砌不出的。从您喜欢的梁祝故事就可见一斑。”尤燃见他感兴趣,便继续娓娓道来。
托马斯点了点头,第一次在尤燃面前明确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关于雷德的发展策略方面,我亦不赞成海外扩张。我们继续制作我们的电影,卖给中国的发行方去销售,虽然放弃了中国这块巨大的蛋糕有些可惜,但却是最稳妥的做法。”托马斯说道。
“一旦我们完全变成了一家‘中国公司’,我的话语权会更低。国内资本关心的只是吃下我们这头巨象能够彰显他们非凡的力量。一旦收购案结束,宣传增效的效果起到了,他们就会随心所欲地对待我的公司,直至把他拖垮。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再多的,我也不便评价。”
尤燃知道,托马斯已经和她分享得够多了,便很快结束了他们的对话。
两人从度假别墅出来,梁珞谨正和师姐一起陪着小托马斯搭建沙滩城堡。托马斯走过去,抱起了自己的爱子。梁珞谨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起身朝尤燃走过来。
“谈得怎么样?”梁珞谨问道。
尤燃长出一口气,说道:“我想问的都问完了。放心,真的没问你朋友非常敏感的问题。”
梁珞谨没想到她还在介意自己当初对她的揣测,无奈摇头笑道:“好。”
一直忧心的事终于落定,尤燃突然感到非常疲惫。为了在托马斯面前继续和梁珞谨扮演好情侣,她需要有点东西提提精神。
“这里有酒吗?”尤燃突然问。
梁珞谨有些意外:“有倒是有,你要现在喝吗?”
尤燃难得对他露出一丝惬意调皮的笑:“嗯,突然就特别想喝。你喝不喝?”
梁珞谨淡淡说道:“我就不喝了,我,真的戒了。”
尤燃看着他,似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她释怀地笑笑说:“好。”
这晚,在静谧绮丽的加州西海岸,尤燃终于也尝试过了梁珞谨调酒的手艺。
程文嫣因为要陪小托马斯也不能喝酒,倒是托马斯陪尤燃喝了几杯,他同样赞不绝口。
“梁,还有什么是你不擅长的吗?”托马斯开玩笑道,“我都要爱上你了。”梁珞谨笑笑,看了一眼尤燃。
尤燃的酒量还是那么差,已经不省人事了。
托马斯看了看尤燃,又把目光投向梁珞谨,坦率问道:“其实你们并没有和好,对不对?”
梁珞谨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他用歉意的目光看向托马斯,哑声解释道:“对不起托马斯,确实是我欺骗了你,但我必须要帮她。我也知道瞒不过你。所以,之前的私募基金项目,你的管理费我会全部原数退回。”
托马斯惊讶地看着他:“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爱她。”
托马斯毕竟是商人,他接受了梁珞谨的条件。至于退回管理费,这次就算了,毕竟梁珞谨帮他赚了那么多。
“下次吧,下次我再委托给你一笔资金,让你还我这个,你们所说的‘人情’。”托马斯举杯定论道。
梁珞谨是把尤燃抱回房间的。
在这个吹着温柔海风的夜晚,他想放纵一回。
最后享受一次作为她“爱人”的权利。
他帮尤燃盖好毯子,拂去她鬓边的乱发,露出她恬静沉睡的脸。
这是他从未奢想过的美好时刻。
他和尤燃。
梁珞谨坐到床头,小心翼翼地让尤燃枕在自己腿上,轻抚着尤燃瘦削的下颌。
“你瘦了很多。”梁珞谨自顾自说道,声音轻得像是漂浮的灰尘。
尤燃似是这样躺着不舒服,在梁珞谨怀里拱了又拱。
梁珞谨轻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那天也是你喝醉了。你那天好热情。说实话把我吓了一跳。”
“其实我以前对性没那么大的渴望。也不是个好勾引的人。”梁珞谨缓缓自我剖白,说到痛处,不禁苦笑。“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好色之徒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梁珞谨的笑意慢慢消失,只剩下满目怆然。
“可能我对你本来就有觊觎之心。所以才那么轻易上了钩。”
“在你眼里,我应该一直都只是一个可利用的对象而已吧。”
“你知道,我知道你和羽崇也在一起过时,是什么感觉吗?”
“尤燃,我以为叁年了,我已经开始忘记你了。”
梁珞谨止住了自言自语,他喉头哽咽,一时说不出话。
这时尤燃迷迷糊糊地转身躺在了枕头上,梁珞谨最后看她一眼,起身走出了卧房。
尤燃缓缓睁开眼,窗外的潮水声啜诀不停,就像她难以平复的心绪。
梁珞谨走后,尤燃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决定起身出去,到海边醒醒酒。
这个决定,让她和梁珞谨原本岌岌可危的关系,从此走上了另一条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