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对视的那一刻他差点就伪装不下去。
心脏骤然缩紧,像是久旱的土地突然被灌满了水,他充满了生的希冀,可那希冀又被事实打碎——
她有男朋友了,甚至称得上是恩爱。
他看到他们亲昵了,他愤懑又恶心,气得想要上前把她直接抢走。
他喜怒无常得自己都无法忍受,他觉得自己病得厉害,因为舒可瑜,他病成这个样子。所以她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忘记他去找别的男人?
他的眼底浸染上怨色和凛厉。他像是看不到沙发上震惊到失语的舒可瑜,看她像是看待陌生人,他瞥开眼神,盯着孙如梦,问:“在这偷懒?”
孙如梦已经在心里骂娘了。
“对不起,陆总。”孙如梦低下头,配合演出道歉。
叁人沉默了一会儿,舒可瑜反应过来孙如梦是因为跟她聊天所以被陆延骂了,急急忙忙站起来解释,“不是的……她不是偷懒…… 她是跟我……”
陆延扭头看她,一双墨色的眸子沉沉地盯着她,“跟你什么?”
舒可瑜被他看得说不出话了,喉头哽住。
以前陆延气急了也会这么看她,她总会委屈地掉眼泪,这时候陆延就会软了眼神,低声哄她。
可现在不是以前了,她也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他们俩的关系也早就不是情侣了。
她恍惚了一阵儿,刚要说些什么,秦泳进来了。
她猛地噤声,眼神都不敢落在陆延身上了。
“怎么了?”秦泳见她一脸着急委屈感到十分疑惑。
侧头看见陆延和孙如梦,他愣了一下,低声说:“陆总,孙秘书。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他在年会上见过陆延和孙如梦自然也认得他们俩。
陆延冷冷地睨了一眼秦泳,没说话。
孙如梦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圆场:“我在休息室里,陆总来找我。”
舒可瑜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刚要说话,秦泳大步走到她身边,把她揽到怀里,“抱歉,我来交接,就带了女朋友来。”
舒可瑜几乎是在秦泳把她拉住的时候就开始害怕了。
因为她看到陆延狠戾的眼神了。
从前的事一下子涌现在她的脑中——
她记得以前有个男生在体育课上趁乱摸了她的手,放学后陆延就把那个人狠揍一顿。她没亲眼见到陆延打人的情景,但是那天放学的时候陆延让她等他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陆延的手破皮了。她心疼得半死,第二天听说,那个男生被打得在家休息不能来上学了。
她想要挣扎,秦泳却不知为何将她揽得很紧。
孙如梦不忍心再看,抬头对陆延说:“陆总,王经理刚才说有事要报告你。”
陆延点点头,笑了一声,大步离开。
孙如梦也跟了出去。
秦泳这才松开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这么紧张诡异。
“他一进来就说秘书偷懒。秘书其实只是陪我聊了一会儿天,我想要替她说话,你就进来了。”她隐瞒了她和陆延从前的关系,下意识地。
“你干嘛替她说话?她上班时间来跟你讲话就是在偷懒。”秦泳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松了一口气,“我们老板脾气不好。”刚才陆延看他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给剜了,可能因为是他这个已经被裁了的员工还带了不相关的人来公司?
舒可瑜没有反驳,她一直都知道。
陆延脾气很不好。
-
秦泳和她一起乘电梯下楼。
舒可瑜直到坐上车,都没办法从“她和陆延重遇了”这件事中晃过神来。高中毕业后,她刻意避开他填报志愿时选择了隔壁城市,就是害怕再和他碰上面。快六年了,兜兜转转,她还是回来了,她还是碰见陆延了。
“去我家。”秦泳发动汽车。
“我想回家,自己家。”舒可瑜看着他说。
“为什么?”秦泳问她。
他今天是有计划的,他是想要今晚和她做爱的。两人虽然交往了两年多,但是两人的接触仅限于牵手和偶尔的亲脸,舒可瑜对接吻表示过微微的抗拒,他骄傲自矜,便也做不出硬来的事。
但是今晚,他非常想要和她亲密接触。
也许是工作上失意了,他想要在情感上获得慰藉和满足感。
两年了,上床这件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我头晕。”舒可瑜将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下巴,将脸更往里面埋,声音低低的,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去我家睡。”秦泳不肯放弃。
“我要回家。”舒可瑜不知怎么的,异常强硬。
秦泳扭头看她,路边的灯光落在她的眼眸里,柔和的灯光却一点都没削弱她眼里的坚定。
“好。”秦泳点头,开车送她回家。
计划泡汤,一路上他都表现得十分烦躁,动不动就按喇叭鸣笛,刹车踩得频繁。
舒可瑜在阴影下眨了眨眼睛,眼泪落尽柔软的围巾里。
到了她家楼下。
秦泳要下车给她开门,她着急忙慌地自己下车了,说了句“再见”就匆匆上楼。
她上楼后,看见秦泳的车在她们家楼下停了很久才离开。
她这才放松,进了家里后,把门反锁好。
父母出差不在家,她把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将空落落的屋子照得亮堂堂。
她脱了厚重的衣服,将自己裹在棉被里,这才有了些安全感。
脑子里乱糟糟的,大部分思绪都在绕着陆延转,还有一部分在想着秦泳。
她知道为什么秦泳今天一直让她跟他回家。
她刚才在车上看到了,他放在后座上的黑袋子里装的是避孕套。
他想跟她做爱。
可是不行,她连接吻都接受不了,怎么能跟他上床呢。
还有陆延。
她怎么又遇到他了,大脑里关于他的记忆有许多,她慢慢地整理,想着想着就又掉眼泪了。
好烦,世界上的男人能不能全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