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三个吃饭的时候想到的,张樾觉得,也要提醒皇上一下。
皇上心中一动:不错,这说不定是好事,若汉王或是忠武侯有动静,岂不是更能坐实汉王欲谋反?
看来,这银面郎君无意中还帮了朕的忙……
皇上还没高兴两下,只听侍卫又来传:
“陛下,夏侯爷殿外求见。”
皇上又高兴不起来了,前一个贪污案就闹,现在抢劫案又闹,若不是看在他是功臣之后,早就不许他进宫了!
张樾、徐之锦赶紧告退,这夏侯爷虽然刚刚袭爵,却已经年过四十……被他缠上了,又得听上一番教训。
三十六计走为上。
京城里还在热热闹闹,百姓天天搬小板凳等着看顺天府如何判案,说书的把这位银面郎君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夏侯爷、陆小侯爷还是常去骚扰皇上。
一袭白衣一脸病容的宋少家主,安安静静的在茶楼外听了一会书,拍拍轮椅扶手说:
“走吧,说好今天回去,别叫姑娘在家等急了。”
京城待了几天,云霄的鸽子来回飞了几趟。
这是他首次跟着家主行动,家主让他们往徐长老那里送了几百贯钱,让他替自己送给最需要的钱的老弱妇孺。
他终于知道自己原来和大老三在山林里打劫,和家主的打劫有什么不同。
回到庄上,呼延锦才知道花荞带着灿儿、小七偷偷出门两天了,留了字条说,去找个证据,不许告诉家主。
“我猜她去红螺寺了,缠着我问了几天白矾的事,然后跟我说,她要去通州找程姑娘,她认识一位很厉害的大夫,昨天通州送信来,说她去找证据了。”
花有财无奈的说:“姑娘大了,管不了喽……还好我让花荣跟着去了。”
呼延锦看看自己的轮椅,更是哭笑不得:看来不站起来,连姑娘都追不上了……
既然昨天才从通州走……呼延锦让海英暗中追了上去。
海英也走了好几天,没有花荞的宋庄,冷冷清清的,热闹的只有鸽子。
“摊子一下子铺那么大,你人手会不会不够?”花有财有些担心。
“师傅,我并没打算处处动手,但消息是要掌握。徐九公曾说过,丐帮最大的作用,并不是有几个匡扶正义的长老,而是掌握各种消息,能够提前做出判断。”
呼延锦笑道:“我还想和花荞过轻松的日子呢,哪能那样自不量力?再说,真做强了,皇上能容我吗?”
最后这句才是关键。
“师傅,您看。”
呼延锦将手中的两张字条递给花有财,一张是中都留守司收受钱财将军籍转为民籍,导致军中军士职数空置。
一张是年初他们清军伍时,有些卫所阳奉阴违,御史一走,依然故我。
呼延锦淡淡笑道:“这些我都管不了,但可以交给徐之锦、张樾。但是,这件事,有人请我们管。”
花有财接过第三张字条,那是徐之锦送来的,上书:
“工部员外郎之女康氏,嫁于督察院督察御史龚云,昨日被发现,康氏死于龚府别院。顺天府当日判龚云弑妻,云认罪。大理寺觉尸有可疑,苦于无据。”
花有财犹犹豫豫道:“虽然我们可以帮他验尸破案,但是我们现在的身份,万一被识破,徐三郎也不能保我们无恙……”
“哪里需要验尸破案?我去!”
还没看见人影,脆生生的声音就带着笑意,冲进了呼延锦的耳朵里。
呼延锦的嘴都合不拢了:若知道说破案你就回来,我还不早拿出来了?
花荞歪着脑袋探头进来看看,屋里只有呼延锦和花有财两人,笑嘻嘻的抬腿跨了进来:“阿爹、师兄,我回来了。”
呼延锦早收了笑容,板着脸道:
“跑哪去了?外面那么危险,自作主张!”
“哎呀!师兄,还真是多亏你叫海英去找我们。我们下山的时候,刚好遇上大雨,一棵大树突然朝我砸下来,若不是海英……”
“伤到哪了?”呼延锦着急的拉过她的手,上下打量,也忘了自己还有一通教训没说完。
“没,我机灵,一下跳开了。”花荞得意的说。
呼延锦放开她的手哼道:“那关海英什么事?”
刚刚进门的花荣笑道:“没有海英,我一个人拉她们三个,几时才能跨过那棵大树?恐怕现在还到不了家!”
“怎样?红螺寺的疑惑解开了吗?”花有财问道。
花荞点点头,在桌上拿起一个空茶杯,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拨出几片茶叶放到杯子里。热水冲泡后,递给花有财。
花有财闻闻,喝了一口:“就是有些偏苦涩。”
花荞拿出一包白矾粉,挑了一丁下去,花有财再抿了一口:“偏酸苦涩。”
“这样呢?”
花荞再加了一点白矾,花有财直接说:“味道差异不大,但这样多饮几次,便会终身不孕啊!”
“你在红螺寺没喝吧?”呼延锦又急了。
花荣笑道:“姐夫,难道我姐喝了你就不娶她了?”
“胡说,她只要愿意嫁我,喝什么我都娶。”
花荞抿嘴一笑:“我喝不惯这个味,那几天都是自己打水,沉淀了再烧水喝的。宫里不会用这么苦涩的茶,在寺里它是‘佛茶’,自然大家都不抗拒。
而且还符合连续喝几次,这个条件。寺里的姑子也都这么喝,就更不会有人怀疑。味道差不多,但多加一点,作用就不同了。
孙贵妃让太医验毒,这毒性不会致死,况且,用银针根本验不出。”
呼延锦皱着眉说:“那就是说,宫里除了皇后和赵妃……其他的妃子都生不出孩子?这……”
花荞叹了口气说:
“这又做不了物证,茶里多少白矾,现在谁讲得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作证的姑子,又说看出是个男子,但看不清人。”
高高的宫墙,挡住的又何止是,墙外刀光、墙内春光?
第445章 刀起落爱恨皆因缘
承认自己杀人的督察御史,呼延锦认识。
督察院做为司法行政监察机构,挑人的时候都很严格。
这位督察御史龚云,父亲是贵州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也是官宦子弟。
他平时言行举止并无甚异常,说他杀妻,呼延锦也有些质疑。
“认识我的人少,要去,就让我去,你俩最好别露面。”花有财见他俩毫无拒绝之意,便主动说到。
“认识我的人也少,阿爹,要不我给您去当助手?”
听说有案子,花荞怎会放过?呼延锦严重怀疑,当初若不是认父进了宫,让她到六扇门做个女捕快,恐怕她要快活得多。
飞信回了徐之锦,一辆马车匆匆出了三河县。
徐之锦在龚府别院等着他们,除了他,就只有大理寺的仵作和书吏。
龚府别院其实就是他们最早住过的一个两进宅子,位置比较偏,后来搬走了,这里就成了别院。
花有财进了门就开始四处打量,这里因为有人打理,倒也清清静静,别致优雅。
尸体在正房的内室,屋内凌乱,一看就是曾经打斗过。
大理寺的仵作知道徐少卿请了一位老仵作来,有些不以为然,他和顺天府的仵作,两人还抵不上他一个?
伤痕如此明显,更何况,龚御史还认了罪。哎,年轻人,就是哗众取宠。
可他一看到老仵作和他的助手,还是大吃一惊。
只见他们带着口罩,穿着白布罩衣,那位助手还提着一个藤箱。
趁人不注意,走在后面的助手小哥,朝徐之锦挤了挤眼睛。
那仵作指着康氏的头顶介绍到:
“头顶有十八道刀痕,凶手还真是够狠的。手臂、胸部、腿部上也有多处刀痕,简直毫无人性。”
花有财点点头,蹲下来仔细观察,他拿着解剖刀和镊子,仔细分离和检验康氏身上的刀伤。
越开越觉得不对劲,他摇头道:“不对,这些伤有些是濒临死期伤,但大多数是死后伤,若说死前致命伤……都不像。”
大理寺仵作有些不自在,小声道:“凶手受了刺激,人死后还一直砍,这也是人的正常反应。”
花荞指着康氏头顶的刀痕说到:
“师傅,这里不对,您看这十八道刀痕,都集中在头顶和前额,难道死者不挣扎的吗?躺着不动让他砍?还有腿上的伤……您看,都是整齐的平行刀痕。”
她示意阿爹和那仵作让开,将尸体一推,翻了过来。
那仵作嘀咕,这徒弟也忒大胆,师傅在,他也敢自作主张!
可翻过来以后,那仵作立刻傻眼了。之前他们看到尸体前面伤痕累累,龚云被抓后又供认不讳,根本没有想到还要检查背后。
尸体背后,竟然一道刀痕也没有!
这下,徐之锦终于知道,自己为何看见尸体身上的伤痕,会如此别扭了。
屋内到处是打斗的痕迹,龚云身上也有擦伤和乌青,若是如龚云所言,他和康氏争执打斗,一气之下杀了她。
那康氏挨了第一刀之后,无论如何都会抵挡、挣扎或是逃跑,伤痕集中整齐,背上无伤,那就解释不过去了。
花有财心里有数了,这些死后伤,是分尸造成的刀痕。
现在他要想办法查清她的真正死因,必须剖尸。
他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徐之锦,徐之锦也沉默了。花有财换了个思路,问道:
“我能再验验疑犯身上的伤吗?”
徐之锦点点头,说到:“你们给我一点时间。”
过了半个时辰,大理寺正冯云成押着龚云过来了。他盯着花有财看了两眼,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