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离开表哥,但既然已经付出那么多,为何还要她承受痛苦?
梨花走后,皇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直到梨花慌慌张张的进来,跪在皇后面前说:
“娘娘,梨花进去的时候,见元大人被打得浑身是血,他已经招了……招了……”
“招了什么?”
“元大人招出,是汉王指使的他!”
皇后颓然的靠在椅背上:
“他总是那么君子,不忍心欺负女人,可他知不知道,把脏水倒在汉王的头上,皇上根本就不会相信。”
太祖皇帝有个“多子多福”的信念,他不吝给自己的儿子、孙子封王,朱家的子孙,从十岁起,便开始领朝廷俸禄,而且每年不低于一万石。
朱家的女人不尊贵,他们的子孙却生来就高人一等。
因此,大明至今,从未有人对皇族的子孙下过手,因为一旦下手,自己会死得更惨。
“蠢人!蠢人”她喃喃骂了两句,低头对跪在地上的梨花说:“去,找沈公公,本宫要去大理寺大狱。”
“这……好,小的这就去。”
皇后唤来莲花,给自己换上宫女的服装,披上一件风帽披风,等着内务府负责采买的沈公公。
沈公公收了银钞,他已经双脚踩在茅坑里,上也是屎,下也是屎,摆摆手,揣着出宫令牌往坤宁宫走去。
“沈公公,这么晚了还出宫?”
“不出不行啊,大公主的突然喉咙不舒服,值班太医手上也没要,这不,带着宫女去太医院取药……”
“早点回来。”
“知道知道,宫门下钥前准保回来!”
沈公公带着皇后出了宫,蹲在大理寺外等着她。
大理寺的牢头收了银钞,很快就开了牢门让她进去。
皇后心里一惊,她看见趴在地上的元佑,白色的中衣已经被打成一条一条,鞭子的血印和烙铁烫糊的印子交织在一起。
她走过去,俯身推了推他,轻声唤到:
“表哥,元表哥!”
元佑并没有睡着,身上的疼痛,总是让他迷迷糊糊想睡的时候,痛得醒来。
“祥表妹!”他不相信梦会如此真实,猛的撑起半个身子,死死的盯着他的祥表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
“表哥,你怎么这么傻?明明说好后宫事不出后宫的,你何必要去扯汉王!”
胡皇后看着眼前这个不成人形的男人,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酒袋,拧开盖子。
面色如常的递给了元佑。
第469章 冷宫废后仕波出走
看着表妹递过来的酒袋,元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却毫不犹豫的接过来,苦笑道:
“表妹,你这又是何苦?你明明知道,我宁愿死,都不会说出,是你让我去毒害孙贵妃。”
皇后听他说得这样明白,不禁着急的捂住他的嘴:
“别说了,你被打得这样伤,喝两口酒,睡着就不痛了。”
胡善祥离元佑那么近,近到在这又脏又臭的监狱里,仍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元佑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胡善祥拼命推开他,低声呵斥道:
“你疯了!弄得我身上都是血,一会怎么回宫?”
元佑本就被打得不轻,被她一推,踉跄着退了两步,跌坐在铺着稻草的床上。他笑道:
“从小我就喜欢你,我知道,你心里也曾经有我。我愿意为你死,愿意喝下你冒险送来的毒酒,你却连抱我一下,都嫌会沾上我的血。”
“表哥……我……”
“你要亲手喂我喝下,死我也认了。”
元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将酒袋递向胡善祥。
胡善祥没想到,一向不善表达的表哥,此时却变得矫情起来。
无奈之下,她只好伸手去接,没料到元佑却一把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元佑拿起胡善祥的手,让她抓着酒袋,往他的嘴边送。
胡善祥胆战心惊的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脸,哆哆嗦嗦的随着他的动作,看他仰头将酒袋里的酒,大口大口,喝得一滴不剩。
牢房门角的一点阴影扩大开来,阴影聚成了一个人影,是个身穿明黄龙袍的男人。
“贱人!”
胡善祥如五雷轰顶。
她惊慌失措的从元佑怀里站起来,元佑却一点不奇怪,他在胡善祥将毒酒递给他以前,就看见那门角有个身影晃了晃。
既然大家都活得不快乐,还不如一起去死。
下辈子,我早点娶你。
胡善祥这才意识到,元佑刚才那番话,都是说给门外那个人听的,他想让自己和他一起死。
她干笑了两声,回头去看床上的元佑,只见他靠在墙上,头耷拉着,嘴角的血沫子垂挂在空中,摆来摆去。
胡善祥伸手过去替他擦掉嘴角挂着说的血,淡淡说道:
“您已经听到了,白矾是我让元佑去下的,您的几个妾室,已经不能生育。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您是皇帝,天下的女人都是你的。您杀了我吧。”
“杀了你?让你和这个男人一起去投胎,双宿双栖?不,朕不会杀了你。”
皇上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他不再看胡善祥,转身向外走去。
翌日,废后诏书当朝宣布,所列罪状,令大臣无话可说。
胡善祥被移出坤宁宫,搬到了东华门边那个平时临时停灵的冷宫里。她宫里的梨花、荷花,陪着她一起进了冷宫。
大公主送到太后膝下抚养。
张太后摸摸大公主的头,示意宫女将她抱走,转头对惊恐不安的嘉兴道:
“早就跟你说过,安安分分,不要和你皇嫂找这个那个的麻烦,好在宝应走了,否则,你会和胡善祥一样的下场。”
嘉兴跪下,抱着太后的腿哭到:“母后,热孝已过,您把我嫁出宫吧,嫁给井源!他喜欢我!我愿意嫁给他!”
张太后叹了口气,像摸大公主的头那样,轻轻的抚摸着嘉兴长公主。
花荞听了胡善祥和元佑的事,长长叹了口气。
两个相爱的人,能最后走到一起,是多么不容易。
她往旁边重重一靠,呼延锦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她将脸埋进他怀里,扭啊扭的一顿乱挤。
呼延锦笑道:“你老老实实的,我就给你看一样东西。”
“是什么?”
花荞立刻跳起来,眉开眼笑的向他摊开手心。
呼延锦从怀里掏出一张淡黄色的纸,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里。
她打开一看,是卦姑算出来合适他们成亲的三个日子。
现在两人的父母都不在,呼延锦也想认真将三书六礼走完,日子定下来,就让花荞暂时搬到县里的一处宅子住着。
大婚那天,再将她八抬大轿抬回庄上。
“你喜欢那一个?”呼延锦将脸凑到花荞脸旁问道。
花荞歪着头笑道:“那你喜欢哪一个?我们两人一起指。”
两个人的手指头碰在了一起,都指向了三个日子中,最接近的一个:
明年的三月十七。
初冬已至,暮春咫尺。
花荞搬到县里住有个好处,就是里他们的济世医馆近,她每天没事就到医馆里跟陈大夫学习。
刘师兄本不屑于与女人为伍,可她们来医馆的时候,头发像男子一般,挽在网帽里,戴着口罩、穿着罩衣,和他这位男大夫也没什么不同。
花荞跟陈大夫学习,不是坐在师傅旁边,而是让陈大夫坐在她的旁边,她先给病人诊一遍脉,说出脉象,再由陈大夫诊一遍做出判断。
虽然时间会久一点,可县里的人都愿意找花荞看病。
有一天,花荞这边的病人排了老长,刘师兄那边却没人。
刘仕波心里正不舒服,忽然看见花荞在那里小声跟病人说着什么,还对他的诊台指指点点。
他顿时火冒三丈,冲到师傅面前对着陈大夫喊:
“师傅!她不来的时候,诊所好好的,她一来,就在患者里面挑拨离间!我们是外地人,她就可以随意践踏我们……”
“行行行,你打住!姑娘说什么我一清二楚。”陈大夫还没说完,外面的患者已经叫起来了:
“表姑娘,我宁愿排队也不想去哪边看他甩脸子!”
“是啊表姑娘,小刘大夫上次开给我的方子,吃了三剂不好,再来看,他不但不给我改药方,还责怪我不按他的医嘱吃……”
陈大夫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七说:“替你师兄都记下来!”
“放心吧,师傅,记小黑账小七最拿手了!”
刘仕波差点没被她给气死。
当天晚上,刘仕波悄悄收拾包袱,离开了三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