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甜, 还带着几分哭腔。
叶云婀知道轻紫既害怕又委屈,忍不住把她抱紧了。
根据凌肆的汇报,轻紫只是受了些惊吓, 那些人贩子只欲将他们拐卖到偏僻山庄之中, 未对那些孩子下狠手。而轻紫的丢失确实与近日京城内的孩童连环失踪案有关,相关几人已经被他当场捉拿, 只等着苏尘的发落。
苏尘闻声, 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至于那些人的结果怎样,叶云婀并不甚感兴趣。她两手将轻紫抱着, 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后背。
似为宽慰。
“不怕了, 回来了, 都回来了。”
“轻紫, 咱们回家了。”
“姐姐以后会保护你。”以后会自己保护你。
再也不依靠其他人。
......
不止是叶轻紫, 就连冷凝和小栗子都被苏尘接到了谢府。
对于苏尘先前的身份, 几人都是三缄其口,对苏尘也只唤作“丞相大人”。
倒是把他先前的身份洗得一干二净。
谢府多了许多人, 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叶云婀看着眼前的场景, 竟有种回到了月沉府的错觉。
正在出神之际, 阿宁突然捧着一件衣裳敲开了她的房门。冷凝与他还不甚熟悉,一双眼警惕地看着他。
阿宁被她盯得头皮发麻, 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重复着苏尘先前吩咐他说的话。
“夫人,大人说宫里头有个宴会, 让您换上这身衣裳随他前去参宴。”
衣袍展开,是一件款式颇为大气的裙裳。俏丽又不失端庄的浅绯色,与苏尘极爱穿的正绯极为相称。
她拧拧眉头, 好奇问:“参加什么宫宴,竟要打扮得这般隆重?”
先前她刚以公主身份回宫时,也未打扮得这般正式。
阿宁也一脸不知所措,只道:“是主子这般吩咐奴才的,可能是......有贵人来吧。”
他随口胡诌了个理由,叶云婀也未将其放在心上,应着苏尘的话,将衣裳穿好了。
衣裳很厚实,她推门而去,即便是寒冬,仍觉得身上十分温暖。
苏尘恰在此时踏进院中,见她一身雍贵华服,头上珠玉琳琅,面上妆容亦是精致艳丽。
与她先前的打扮大相径庭,却别有一番风味。
男子顿足于原地,身量颀长,绰绰身影落于地上,红衣暗影,皆是一片清拓。
他只眼望向方迈出房门的女子,眸底已有了淡淡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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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是异域使臣进京朝圣,得知先帝驾崩,便来面见六殿下郦子瑢。
郦子瑢特意于宫中设宴,款待使臣,以彰大郦大国之风。
他虽未登基,却早早坐在那张龙椅之上,一双眼睥睨台下。台下席间已落座了许多文武大臣,他们心中对郦子瑢虽有不满与怨言,却都不敢吱声。
郦子瑢不敢服明黄,只桌玄黑衣裳,其上几条暗黄色的云纹针线,勾勒出麒麟的形状。
他一手垂于身侧,一手搭在龙椅把手之上,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敬仰,似乎受用极了。
男子得意地将一双眸眯起,转眼之间,便见异域使臣走上宴席。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是,他的身侧竟跟了只老虎!
“西圭使臣阿纳布突,参拜子瑢殿下。”
走到正中间,那人将手中牵着老虎的绳子一松,两手交叠搭在胸前,朝郦子瑢拜了一拜。
这是西圭朝拜面圣的手势。
都说入乡随俗,西圭使臣进京,却不行大郦之礼,自然引起了席间众文武的不满。郦子瑢却视若无睹,一双眼紧紧盯着那只大老虎。
那老虎生得雄壮、凶猛,令人望而生畏。
叶云婀正坐于席间,以女眷身份陪在苏尘之右,老虎离她的距离较远,却仍让她瞧得有些心惊胆战。
西圭进宫面圣,却带了只老虎上殿?
这像什么话!
阿纳布突的大郦话说得十分好,对大郦臣子的心思也摸得十分透彻。他一只手若即若离地拉着那根绑着老虎的绳子,朝殿上郦子瑢昂然道:“殿下也是知晓我们西圭人一向粗犷,西圭之地,虽有奇珍花草,可花草却长在不毛之地,万不及大郦疆土富饶,西圭的马儿自然也不及大郦。”
“故此,我们西圭人,不骑马,只骑虎。”
“这便是在下的爱虎,多鄂胜,用大郦话来讲,便是凯旋之意。”
他十分得意地解释着那只老虎的名字,老虎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也从地上站起,将脊柱耸得笔直。
让人远远一望,便心生骇然。
叶云婀坐于宴席间,自然也不例外。
她并没有多大的好奇心,她亦是寻常女子,见了凶猛的野兽也会害怕。
云婀坐在苏尘身侧,眼前满席珍馐,她却打不起多少兴趣来。不知为何,她近日面对什么饭菜都没有多少胃口,就连素日里最喜欢的邹记桃花酥饼也让她提不起多少兴趣。
她将筷子搁下,用手撑着头,将目光挪到另一边儿去,不去看那只凶猛的大老虎。
却不料,她怕什么,便来什么。
那老虎耸立了一下脊柱,在众人的倒吸声中将背部慵懒地塌下,下一刻,似乎受到了什么指引般,竟径直甩过脑袋。
朝着宴席间直直望来!
宴席之上,又是一阵倒吸的凉声。
察觉出了“多鄂胜”的异样,阿纳布突亦是随之偏过头,追溯着爱虎的目光。
朝席间望去——
只见一位妙龄女子正微敛双目,几缕青丝伴着玉容垂下,发间插着三根金银珠钗,衬得她雍容华贵,又娇艳可人。
听见动静,她徐徐抬眸,一下子便对上了那人的眼。
对上了阿纳布突的眼。
他有着一双与众不同的湛蓝色的眸子,正是摄人魂魄。
......
阿纳布突率先回过神来。
他一手攥着手中的绳子,声音依旧高昂浑厚,此刻,他的语气中竟多了些兴奋。
“子瑢殿下。”
他朝殿上又是一揖,依旧是行的西圭之礼。
郦子瑢依旧不闹,一双眼安然垂落在阿纳布突的身上。
只听阿纳布突道:“殿下,我们西圭的老虎,可不必你们大郦的马儿差,依旧是能代步行军的好伙伴,若非你主动骚.扰他们,他们也不会伤着人。若是殿下不信,大可请人一试。”
“可以看看,着西圭的老虎,与大郦的马儿骑起来是不是同一种感觉。”
他这个提议大胆且疯狂,可何人愿意当他的试验品?要知道,那可是老虎。
是凶猛的老虎啊!
若是有了什么闪失,便是命丧虎口,便是血肉模糊!
没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好巧不巧的是,郦子瑢却觉得这个提议十分新奇。
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玩,“本宫亦是想知晓,这西圭的老□□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
“可有爱卿愿意去骑一骑着西圭的老虎,啊?”
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人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郦子瑢挑了去。
见无人上前,龙椅上的男子不免十分扫兴,但他又不想错失这一取乐的机会,便同阿纳布突道:“那便依使臣所见,何人可以试一试你的爱虎?”
“依臣所见......”
阿纳布突忽一沉吟,回首环顾,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扫视席间一周。
各文武皆将脑袋深深埋下。
他同郦子瑢一样,都十分享受卖关子这一过程。
顿了半晌,他终于伸出手指,挑起粗糙的指尖指向台下。
“依臣之见,她最为合适。”
所有人不免抬眸顺着阿纳布突的指尖望去。
一位身量娇小的女郎正款款落座于宴席之间,闻声,抬起一双乌沉沉的眼来。
叶云婀看着阿纳布突,眼底有几分讶,轻轻问出声:
“我?”
“对,”对方点点头,“就是这位姑娘。”
一侧的苏尘一下子便将眉头皱起来了。
阿纳布突道:“姑娘且放心,我的多鄂胜确实不伤人,却是怕生人。姑娘生得娇小无害,对多鄂胜的威胁甚小,多鄂胜不排斥姑娘,自然也不会伤到姑娘。若姑娘不信,大可上来试试,我阿纳布突以项上人头担保,多鄂胜不会伤您一分一毫。”
“而且,姑娘难道不想试一试,这西圭的老□□起来,与你们大郦的马匹有什么两样么?”
他一双湛蓝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叶云婀,见她眼底的犹豫之色,忽地勾唇,露出两排光洁的牙齿来。
“还是说,你们大郦的女子都这般胆小怕事,不过是一头已被驯化的老虎,见了便吓得不成样子。”
“不似我们西圭的女郎,雷厉风行,骁勇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