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家庭原因,她从小就浸淫娱乐圈。因为妈妈的爱好,也玩票式的当当模特。说是从小阅遍美色也不为过,在眼光变得挑剔的同时,她也渐渐明白了不少道理。
皮囊是廉价易变的东西,藏不住人的本性。
她还记得,有一次拍摄结束,和她搭档的男孩,虽然长的不错,说的话却市侩的吓人,现在想起来依然令人反胃,“你和那个摄影师关系不错嘛,他包你了?”
白黎虽然喜欢美丽的人,但早已清楚表象带来的欺骗性。大概这就是成熟的标志吧,每每有这种感慨,她便会装模作样地按掉眼角的泪水—哎!怎么就没有完美的男人呢?
不过,非要说的话,大概也是有的。
初叁时期,白黎和林松潜分到一个班。
她撑着下巴观察着右上角的林松潜,感觉每天上学都有了动力。俊秀干净的气质,待人接物温和礼貌,连藏于其下的冷淡也恰到好处地激起人的好胜心。虽然出生名门,却从没有仗势欺人,对人表现出傲慢的姿态。和人对话时直视的视线也好,认真学习地姿态也好,都是那么令人不可抑制地心动,隐秘地渴望着他能为自己露出特别的神情。
她还特别喜欢他的手指,修长好看,骨节分明。偶尔他会在音乐课上弹钢琴,漂亮的手指跳舞一样轻跃,即使穿着和大家一样的白色衬衫,在白黎眼中,他却聚集了所有的阳光,美好的如同初恋电影中的永恒画面。
于是,她决定把林松潜作为自己的初恋。
她一边暗藏心动,一边不动声色地接近他。家族一有聚会,她便会借此机会邀请林松潜。他虽然会答应,但每次出场必带陆泉。
每次,陆泉,看到那个女孩的瞬间,白黎就尝到失恋的挫败感。
那时的林松潜还带着孩子的稚嫩,体贴地照顾着陆泉,如同哥哥一样。她虽然心里焦躁,却反复说服自己,他们不过是从小长大,所以才这么亲密而已,反过来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对陆泉冷淡的话,未免太没有人情味。
没关系的,我没有失恋,我还有机会。她这样反复告诉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恋爱不过是件自欺欺人的事情。林松潜每次放学必等她,会无比自然接过她的书包背到肩上。只要她出现就会坚定不移的视线,情不自禁的温暖笑容,渴望取悦她的迫切浸透在他的眉间,眼神,动作。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和同学聊着天,一边看着对面走廊里正与少女聊天的林松潜。
他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温柔吗?她愣楞地看着忘记了回应。
一场自以为是的暗恋,还没有开始就烟消云散了。失恋的挫败感不由地让她把愤怒转移到女孩身上。
她凭什么抢她的初恋!她不讲理开始地挑刺,但当陆泉站在她面前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来。
她当明星一定会很火。
清丽秀美的相貌,乌木般的黑色卷发轻轻笼在她莹润的脸边,一双清透的双眼隐约透出些忧郁的气质。
她便发现自己讨厌不起来她。是一起长大的缘故吗,她和林松潜有些相像。
他们之间有她无法跨越的时间,无法想象的故事和无法到达的秘密。轰轰烈烈的暗恋就像一场盛大的烟花,她默默地看着它落下,有硝烟余味,染着潮湿在心底渐渐熄灭。
那时候,他们还是表面兄妹。直到那件事为止。
那本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上着她讨厌的数学课。却突然听见外面有些闹哄哄的,刚开始学生们都以为是体育课太闹了,但渐渐地走廊里也开始响起人奔跑的急促声响,学生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
“陆泉同学在吗?”
那个学生猛地拉开隔壁教室的门,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又响又乱地在安静的走廊里振动。
她看见瞬间抬起头的林松潜。
“请跟我走一趟,陆泉同学,快一点!!”
教室里响起乱哄哄的猜测声,她看见林松潜猛地站起来,在老师惊讶的声音中径直往外走去。她想也没想,快速跟上。
还没有走近,便见那个男同学已经拉住陆泉的手往外跑去。
与他们擦肩而过,被拉着的少女在奔跑中回过头来,蓬松的卷发飞舞着落在她脸上,饱含疑惑地双眼在林松潜脸上一点而过,就被拉着跑远了。
她下意识想追上去,身边的林松潜已经向前追去。
她不由大喊:“林松潜,等等我!”
她急忙跑过去,几个人就像拍电视剧一样你追我跑,荒谬又奇怪,竟然让她有些想笑。
操场上,阳光正好。远远可见一群穿着运动服的人围成个半圈,都伸着脖子看向前方。她顺着视线看过去,蓝天一碧如洗,灰色的天台边缘处坐着一个灰色人影,在巨大的蓝色幕布下摇摇欲坠。
见陆泉来了,众人带着各色可说不可说的表情,迎着她自动分开一条路来。
老师掩着手机递给陆泉,他已经满头大汗,“陆泉,好好和他说话争取拖延时间,等警察来。”
林松潜在一旁着急地问道:“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陆泉和他说。”
老师根本没空理他,她听见一旁的学生解释道:“他要求和陆泉通话,说其它他都不听,他还把天台上锁了,人上不去。”
她看着林松潜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更多的她看不懂也说不出。
老师打开免提,陆泉脸色苍白地接过手机,被众人包围的她,孤立无援地紧紧抓住手机,“喂,我是陆泉。”
“嗯,我看见你了。能向我招招手吗?”风声把少年的声音吹得沙沙作响,模糊地就像录音机里的回声。
陆泉迟疑地向上看去,六楼上的人影根本看不见脸孔,阳光刺眼晒的人发晕,她还是伸展手臂照做。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会注意我。”他的声音非常温柔,甚至称得上轻声细语。
众人表情古怪地看着陆泉,林松潜想上前一步却被学生牢牢抓住。
此时,陆泉才仿佛后知后觉:“叶禹同学,是你吗?”
“嗯,我想在死前见你一面。”听到他说死,她也紧张起来:“你不要冲动,有什么,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来好好聊的。”
“陆泉,说你喜欢我好不好。”他伸长手臂朝底下的她招手,没有支撑的手臂让他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来,空荡的衬衫被风吹荡着仿佛像只单薄的白旗。
“你小心点!”陆泉连忙大叫。
“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我好想看,却又舍不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听起来却空荡的像风声。
陆泉似乎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求助地看向老师,老师也没有办法只能示意她继续,围观的人慢慢变多,对面的教学楼的窗口处也挤满了看戏的人。甚至能听见口哨声和几声起哄。阳光下的自杀舞台,渐渐变成一个残忍的消遣。
“老师!这样根本没有用!”林松潜大声斥责道,她能看见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她连忙拉住他,“你别刺激他。”
“ 你别这样,我好害怕。”陆泉捏着手机,哽咽的声音制止了林松潜的冲动。
“为什么呢,你又不喜欢我,也会害怕吗?”他陷入自己的独角戏,像悲剧地男主人公,演着即将落幕的剧,“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他沙哑的声音说着可怕的情话,又像永恒的诅咒。
“陆泉,你永远别想忘记我。”
手机伴着凌厉地风声,随着肉体最后的挣扎尖叫着响彻操场。
“啊啊啊!他跳下来了!!!!”
疯狂溃散的人群,把她狠狠绊倒在地,没人敢去看围栏那头的景象。纷乱中,她看见,林松潜紧紧把陆泉抱在怀里,遮住她的双眼双耳,试图从这残酷无理的一切中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