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承恩侯府的半年,她将他鞭打得体无完肤,折磨着他的肉/体。有一次无意瞧见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他便想着,若他日境地逆转,他定要将她囚禁,她拿他当畜生,他亦不会让她做人,他要用铁链锁着她的四肢,撕掉她所有的恣睢和尊严,光着身子,一直锁着。而他会换一种更残忍的方式,将她施/虐于他身上的,尽数还于她身。
一个发泄的玩物,禁/脔?直到他腻了,或许给她一个痛快!
可这个想法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傅之曜面目黑沉,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返回承明宫。
而沈琉璃缩在他怀里,闭着眼平复心绪,直到触及到温软的床榻,她一个激灵,往里一退。
“我……”沈琉璃似已恢复了心智,微微闭了闭眼,再睁眼,定定地看着傅之曜俊脸却有些沉的脸庞,眸色慢慢清醒过来。
傅之曜站在床侧,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薄唇轻吐,声音无温:“解释。”
她如何得知那些邪恶心思?
沈琉璃慢慢地挪到床边,伸手勾住他的手指,眸目低垂,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傅之曜则耐心等着,也不催促。
经过良久的纠结,沈琉璃忽的仰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跟我梦境中那个恐怖可怕的傅之曜不一样,可刚才靠近洗梧宫,一想起那些梦魇,仍是控制不住的害怕。现在的你,对阿璃太好了,可我好怕你会变成那样,囚我,辱我,恨我……我……我的噩梦都会变成现实,都会成真!”
像是害怕失去傅之曜一般,沈琉璃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亦是掩不住的无助可怜。
“关于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阿璃不敢有所欺瞒。”
对傅之曜,不可卖弄心机,亦不可耍弄阴谋诡计,这些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她想试试真话、真心、真情,以软炼硬,法子着实简单可笑,但她想试试。
太过复杂的,她可想不出来。
第100章 一更
傅之曜身形如被攫住, 眸眼幽黑地盯着沈琉璃的眸眼,一瞬间脑子里掠过诸多思绪,显然她所说之事对他冲击不小, 整个人恍若震惊到极致, 反而做不出任何反应。
什么叫噩梦成真?
每个字都明白其意,可连在一起却无法理解。
原以为像心疾这种荒诞不羁的事已令他大开眼界, 没想到竟还有更离奇的事。
她究竟藏了多少他不知晓的隐秘?
傅之曜抬起她的下巴,一瞬不瞬地审视着她, 看了她很久很久, 久到沈琉璃深感不安, 才听他语调平缓地问道:
“还有何事?”
沈琉璃略微犹豫, 轻声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傅之曜说:“你的噩梦,全部。”
沈琉璃垂了垂眼:“这些噩梦如重石一般压在心头, 我不得片刻喘息,有夫君聆听一二,阿璃自会轻松些。”
一桩桩, 一件件,几乎和盘托出。
然而, 虽说要坦诚, 虽说要让这些隐秘宣诸于口, 可沈琉璃也不会蠢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对此仍是有所保留。对于噩梦中她往傅之曜脸上刺青毁容, 在昭阳公主的诗会上差点将他害死, 以及傅之曜弑父弑兄登上皇位的事却没说, 那些他在位期间的暴虐事件亦是挑挑拣拣的说,便是难保他日后秋后算账。
情意浓烈时,这些都可轻易揭过。万一情怯时, 这些事便可成为穿插她的利刃。
而她也没提及《帝后天下》这本书,只大概说到萧国灭亡,傅之曜与萧景尚争天下的那八年战乱,一切止于他的死。
“所以,我早就知道你会逃回陈国,你也会排除万难登上陈国的皇位,我更知道你会挑起天下纷争,也知道萧国会亡于你手,而你最终会死于萧景尚之手。”沈琉璃喉间哽了哽,眼眶涌出泪花,“可我不想你死!”
“在我的噩梦里,祖父便是死于上京,为了救我而死。而娘被你囚禁在陈国,你用她逼我,我连求死都做不到,这才想方设法让他们去始终偏安一隅的明城。”沈琉璃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正是如此,我对你才会又恨又怕,想着若能除掉你,便可一劳永逸!可你命太硬,我又太无能,杀不死你嘛。”
分明是生杀取人性命之事,却被她说得委屈不行,眼泪哗啦啦地流淌,划过面颊,滴落在傅之曜手背。
傅之曜面上相对平静,内心却是暗流汹涌,微凉的指腹拭去沈琉璃眼角的泪滴,漆黑的眸子深得恍若深渊:“为何第一法子不是讨好我……”
话没说完,他才惊觉她有心疾,又哪里能对他示好。
沈琉璃抬眸,可怜巴巴地说:“我当然想啊!你都不知道我第一反应便是弃恶从善,痛改前非,真心拿你当我的夫君,想对你送温暖,弥补我以前少不更事犯下的弥天大错,望你看在我知错能改的份上日后放……”
顿了顿,她抿着唇说:“对我好点,不要像梦境中那般待我。可我发现,一对你好,就会心痛。不仅如此,不按照梦里的场景继续虐你,我也会犯病。”
说到最后,沈琉璃几乎泣不成声,扒拉到傅之曜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太难了!”
“我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困境之下,如何才能为自己找到一条生路,只能一边继续犯蠢地打骂你,一边又想尽各种招儿弥补一二。可不管如何做,梦境中该发生的事基本都成真了。”
没有这可怕的噩梦,焉能有悔悟之心?
傅之曜看破未说破。
“也不全然成真!”他的手抚在她颤抖的脊背上,神情深不可测,“有你帮我善后,楚婕妤的陷害没有成功,我的手完好无损。而你不仅做了我的皇后,还怀了我的孩子。”
“可只有这两件事不一样,其它事都已成真,我怕你会死的事也会成真!”
沈琉璃以一种极其认真的眼神看着他,说,“我总觉得无形之中有一种神秘力量牵引着这一切,或许细微处有所改变,可大事件的走向几乎不会有任何改变,这种力量可能是天命吧,如何逆得过?萧景尚本就得天命垂青,在我的梦境中,他是天选之子,他得天独厚的运势是你逆不过的。”
可不就是那可恶的作者推动这一切的吗?
傅之曜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朕可不信命,朕会让萧国无还手之力,萧景尚无任何崛起的机会。”
沈琉璃的心沉甸甸的。
静默片刻,她缓缓地仰起小脸,揉着红通通的眼睛,感慨道:“我对夫君这般不好,夫君竟能喜欢阿璃,阿璃觉得好不可思议!”
傅之曜薄唇轻勾:“你这般恐惧我的情况下,都能对我坦诚相对,都愿意同我白首偕老,为夫亦觉得不可思议!”
“夫君,可会怨怪阿璃?”沈琉璃略带不安地问道。
傅之曜伸手揽住她的细腰,让她坐于他腿上,与她的双手交叠在腹部前,似笑非笑:“自然是怪的,可看在他的份上勉强原谅你!”
沈琉璃:“可我真的好怕,我们一家三口会阴阳相隔。”
傅之曜黑眸深深:“那就除掉一切让朕死的人和物!”
沈琉璃:“……”
*
近大半个月,沈琉璃收起浑身尖锐的刺,表现得异常温顺乖觉,软绵温柔,俨然一个体贴备至的好妻子。
对傅之曜事必躬亲,每日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服侍他宽衣解带,甚至伺候他洗浴,帮他搓澡洗背。傅之曜批奏折处理政务时,她便殷勤地研磨,渴了倒水,累了捏肩,虽然那指法着实不敢恭维,但傅之曜似乎乐在其中,颇为享受。
只是,沈琉璃会时不时在他耳畔念叨战争的诸多利弊,这点,让他很不喜。
但傅之曜也没多言,由着她。
军情频频传回东陵,陈军止步于婺镇,一个李政便已是难缠,加上顺利返回萧国的沈茂,让陈军迟迟无法拿下婺镇,甚至折损了不少陈军将士。李政和沈茂,一个擅守,一个擅攻,让陈军连连失利,可婺镇是进入上京的重要塞道,必须攻克,傅之曜几次增派兵力。
沈琉璃站在桌边研磨,探头瞄了一眼军报,嘀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这还没伤到一千,就损了八百?”
现在的战场形势与梦境中终是有所差别,傅之曜灭萧的步伐缓滞了不少。
傅之曜捏了一把沈琉璃腰间的软肉,斜睨道:“朕不该放沈茂!”
沈琉璃搁了墨锭,扭身坐到他怀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放都放了,还能抓回来不成?”
傅之曜俯身,贴在她耳边呵气:“怎么,想勾得朕成为昏君?”
沈琉璃偏头躲过,斜眼觎他,扬手撩了撩自己的发,眸底眼波流转:“美人祸国,不知道阿璃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儿,可有让夫君止戈止战的魅力,可会让夫君歇了这份攻坚杀伐之心?”
傅之曜轻佻地勾起她的下颚,轻哂:“不够美。”
美人在怀,自是一品香唇。
一吻作罢。
沈琉璃赖在他怀里,气息微喘:“温柔小意的阿璃,与以前那个恣睢骄纵的沈琉璃,你更喜欢谁?”
傅之曜勾唇:“都可。”
她愿意在他面前讨巧卖乖,装大尾巴狼,他配合。
沈琉璃摇晃着他的胳膊,软声撒娇,清糯的声音像是染了蜜饯一般甜,且媚:“ 我都这般哄着你了,你都不给点回应啊?”
傅之曜凝着她脸上的绯色,长指轻挑,解开她衣裳上的玉带,探手深入,凝脂雪肤,如上等的凝脂白玉一般。
他顺着她的腰际游离到小腹,流连反复,而后往下。
沈琉璃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美眸怒瞪:“不许乱来!”
傅之曜眸光暗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反手捉了她的葇夷把玩,散漫道:“阿璃这些时日对朕可谓关怀备至,温声软语,事事顺从,朕还以为你会这样哄朕一辈子呢!”
沈琉璃的气势顿时焉了下来,拢好衣衫,坐回到他腿上,幽幽叹气:“我不想同你硬杠嘛,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相敬如宾,你侬我侬。而且,我的梦真会成真,你怎么就不信呢?”
“阿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这仗必须打,没得任何商量的余地!”傅之曜一顿,说,“你为何不觉得朕会赢?也许朕不会死,最终是朕立于不败之地!”
沈琉璃蹭的一下起身,脸色不太好:“你都没那么容易死,萧景尚会轻易死掉?”
傅之曜俊脸蓦地一沉。
恰在此时,叶风在殿外禀告道:“皇上,萧国有消息传回。”
沈琉璃微愣,拿起墨锭继续研磨.
傅之曜却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阿璃累了,先回宫歇着。”
沈琉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哼哼唧唧地走到门外,又狠狠地剜了叶风一眼,伸手就要夺过叶风手上的信件,却被叶风轻易避开,就势躬身请安。
“属下见过娘娘,恭祝娘娘凤安!”
讨了个没趣,沈琉璃抚了抚云鬓,便走了。
傅之曜缓缓地打开秘信,黑眸沉了沉。
命还真是大!
几乎动用了埋在萧国皇宫的全部细作,竟然都没成功。
从来都没有他想杀却杀不了的人,萧景尚算一个。
曾经的元昭帝都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凭什么萧景尚不能,就凭那荒诞可笑的噩梦,就凭沈琉璃所说如今发生的一切皆被命运牵引,无论如何,他都逆不过天命?
可不得不承认,沈琉璃的梦境确实邪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