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木料的味道匿在风里轻轻拂过脸颊,欢歌笑语掩饰多少失落,藏身在热闹里也能假装自己很快乐。
楼下传来一段对话——
“老板娘,热饮只有热巧克力吗?咖啡有没有?”
“我看你像咖啡。”
“怎么连咖啡都没有啊?”
“出门右转有个便利店,自己买去呗。”
在这样温馨的“嘈杂”里,向芋缩在毯子里看向靳浮白的侧影。
这人真的很不爱穿羽绒服,总是羊绒大衣,今天是米白色,整个人坐在喧嚣里十分显眼。
他在哗闹鼎沸中安静地把沉香条安插到烟丝里,点燃烟,看着夜空残月,呼出一些烟雾。
不知道此刻,他在想到是什么。
“梦社”老板娘家的小孩子才3、4岁,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两只手捧着一大块巧克力啃得满脸都是。
小男孩走过靳浮白身边,不知道怎么的没站稳,踉跄着跌了一下,手抓住他的大衣衣摆,然后跪倒在地上。
被靳浮白扶起来时,小男孩还死死捏着他化了满手的巧克力。
向芋在一旁看着靳浮白,以为他被蹭了一身融化的巧克力痕迹怎么也会有一点不悦。
结果这人笑着抱起小男孩,还逗他:“吃这么多甜食,不怕牙齿生虫子?”
靳浮白抱着小男孩往楼下走,向芋盯着他的方向,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她坐在他身边,也是有心动的。
向芋看着自己的右手,邻近虎口处有一点结痂的伤口,是被罐头划破的。
其实这趟同他出来,也别说什么孤单难耐,算是她一时鬼迷心窍,想在除夕这天,听从本心。
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向芋把刚收到的语音点开来听,唐予池的声音传出来:“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还在我羽绒服兜里,也忘记祝你生日快乐了。明天我找你啊?把生日礼物给你,你猜猜是什么?”
她无声地笑了笑,按住手机放在嘴边:“又是sonny angel?”
也不知道唐予池什么审美,自从在国外发现了这个光屁股的迷你娃娃盲盒,每年向芋过生日都要送好几盒这玩意给她。
三寸大小的小玩意儿,加上昂贵的国际运费,一个要百来块,也没什么用,换了向芋自己选,她宁可用这钱充话费,实用。
而且去年非常丧,连拆5盒,居然有4个都是一样的。
唐予池估计也想起这事儿,发过来13秒的大笑。
下一条语音里,说话都还是带着笑腔的:“幸好我想起来了,还差几分钟你这生日就过去了,生日快乐。”
向芋回了一个十分老年人的表情包,大朵大朵的花开,配文“感恩有你”。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面前多了只漂亮的手,手里端着一杯散发了香浓可可味的热巧克力。
靳浮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把热巧克力递进她手里:“今天生日?”
“嗯。”
向芋握着温热的杯壁,笑了笑,“我生日小。”
阴历除夕,确实太小了。
靳浮白没说什么,又去找刚才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这会儿手里已经没有巧克力了,正拿着手持烟花玩。
向芋看见他蹲在小男孩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男孩坚定地摇了摇头。
被拒绝的靳浮白忽然一笑,扯起大衣衣摆,指了指上面的巧克力色手印。
小男孩咬着拇指愣了一会儿,非常不情愿地把手里没点燃的手持烟花分出来一支,递到靳浮白手里。
向芋瞪大眼睛。
他居然为了一支仙女棒威胁小孩儿?
靳浮白那么高大的身形,手里拎着一支从孩子手里诓来的小“仙女棒”的样子,真挺搞笑。
但向芋有那么一点笑不出来,她知道他折腾一圈拿到手持烟花是为了什么,有抑制不住的动容。
靳浮白蹲在她面前,摸出打火机点燃“仙女棒”。
火星呈星状迸出来,像是他指间开了一朵耀眼的花。
他说:“生日快乐,许个愿,我帮你完成。”
向芋看向靳浮白,他那双深情眼被烟花晃得发亮,映了些不属于他自身的暖在眸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瞬间让人莫名觉得,他望向她让她许愿时,是心有期待的。
他期待什么呢?
向芋清醒地想,如果一段感情需要靠许愿来维持,那还不如不要。
坐在篝火旁弹吉他的人换了一首歌,是eason的《白玫瑰》,粤语版。
向芋更熟悉同样调子中文版填词的《红玫瑰》,高中时风靡过整个同龄人的圈子。
向芋摇头:“我没要许的愿望。”
“那就直接吹。”
说不上靳浮白垂了眸子说这话时,是否有过失望。
向芋闭上眼睛吹了一下,听到靳浮白的轻笑,她睁开眼,撞进他含笑的目光里。
面前是依然燃着的烟火,她怔一瞬,也跟着笑起来。
烟花吹不灭,他们居然还对着人家许愿,太傻。
两人一同笑到烟花熄灭,靳浮白看了一眼时间,点着打火机:“重来。”
周围的人都在倒计时,还有15秒到12点。
这一天马上就要过去,无论是除夕还是她的生日。
向芋不知道为什么他执意想要她许愿,只在倒计时里、在四方炸响的烟花爆竹声里,飞快地说:“既然是你给我许愿的机会,那就愿你每天开心吧。”
说完,她闭上眼睛吹灭火苗。
周围的人快乐地尖叫着大喊着新年倒计时——
“三!二!一!新年快乐!”
无论过去的一年是否顺心,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真的相信,新年会有新的气象。
靳浮白对向芋的愿望颇感诧异,但向芋已经融入人群,用同款快乐的声音对他喊:“靳浮白,新年快乐。”
她眉眼舒展,发丝随晚风浮动。
笑起来比满天烟火更加灿烂。
她年轻,她朝气蓬勃,她性子讨喜。
又太容易被人记挂在心里念念不忘。
这样的姑娘会有很多人想要陪在她身边。
靳浮白在喧嚣里静默一瞬才开口:“新年快乐。”
第22章 告白 陪我睡一会儿
向芋醒来时是在酒店的套房里, 毕竟也住过几次,陈设都还算眼熟。
也许是因为新年,床头花瓶换成了红色, 床头还放了一匣红色包装纸的糖果巧克力, 蛮有年味。
他们是凌晨3点多,才从郊区“梦社”驱车赶回来。
狂欢到凌晨,其实留在“梦社”也有地方可住。
但靳浮白说那边的房间不够保暖,容易着凉,还说床板硬, 可能会休息不好。
那时候向芋正裹着毯子在天台的沙发上, 彻夜狂欢后脑子木木的, 困得有些睁不开眼,随口嘟囔一句:“你还挺娇弱。”
靳浮白拎着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 在吵闹中凑近她。
他声音里掺着熬夜的哑,衣服上沾染的沉香混合了巧克力渍的味道, 柔和且甜。
他说:“傻了?我是怕你着凉,怕你休息不好。”
她当时只是偏偏头,在夜风里静默地看向他, 没有回答。
原来困倦时,也仍然会为一个人心动。
到市区是凌晨4点多,向芋倒也没坚持回家。
她在靳浮白的套房挑了一间楼梯附近的卧室, 沉入睡梦。
等再醒来,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一片昏暗。
向芋在黑暗里按亮手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时间,有电话进来,是唐予池。
“向芋!你怎么回事儿?我给你打了八百多个视频一千多个电话, 你都没接。我以为你昨天吃外卖吃得食物中毒了!”
向芋窝在被子里,还闭着眼睛:“呸,我吃什么外卖,昨天那个软件瘫痪了,都不接单的。”
“那你吃的什么?别告诉我除夕夜你吃的泡面。”
“要我吐出来,给你看看?”
“别恶心人!”
唐予池在电话里捏着嗓子干呕一声,“哎我跟你说,我奶奶昨儿摔了一跤,我今天不过去找你了。”
向芋猛地睁开眼睛:“严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