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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了得?!
    天风楼这样的大商户都要伤筋动骨,小商户还要不要活了?!
    众人明白过来,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满条大街上的商户皆哭天抢地,又过了两刻钟,满开封府的商户都要关门了——
    这生意,没得做了!
    *
    姚录在书肆看书,看得正入迷,也被书肆老板撵了。
    他连忙问了情况,一听之下才愣在了当场。
    沈如是不肯交钱了事,这是要出手了。
    她这一出手不要紧,闹得满城沸沸扬扬,首辅加税的新政可怎么进行下去?
    姚录来不及再看书,立刻去了章纪堂临时落脚的院子里。
    章纪堂正坐在太师椅上饮茶。
    姚录把事情说了。
    “... ...那沈如是果然不安分,要跟官府对着来了,稍稍放出了些消息,就引得满城猜测,我来的时候,商铺全都在关门避税!”
    章纪堂刚喝的茶扑哧一呛。
    这么快的动作?
    姚录愁人。
    “... ...商户不配合,新政很难推行下去了,朝堂里该要轻看大人了,大人快快想个办法,按住那沈如是才行。”
    章纪堂揉了揉太阳穴,想了一下。
    “按着她做什么,随她去。”
    姚录张了嘴,没吐出一个字来。
    半晌才道,“大人就不怕那沈如是和官府作对,坏了咱们的事?”
    章纪堂端起茶盅,拨了拨飘在上面的茶叶。
    “她是个做大买卖的,还真能同官府对着来?虚张声势罢了。”
    他说着,目光向外看去,悠远了一瞬,嘴角微微一翘。
    “是个聪明的。”
    姚录在这句话里缓了一缓,又听章纪堂说了一句。
    “不必插手,静观其变。”
    话音一落,外面就来了消息,说是杨知府寻姚录商量事宜。
    姚录不由地回头看了首辅一眼。
    首辅可真是料事如神。
    姚录直接寻了个由头,让人去知府衙门请假,说有事去不了。
    他要静观其变。
    这位大花魁,就让杨知府自己对付去吧。
    姚录不去衙门,却派人盯着衙门一举一动。
    不多久,他就得了个消息,说杨知府请毕三姑衙门叙话。
    不曾想,毕三姑竟也同姚录一样,说自己因病卧床,给拒了。
    但天风楼却有另一人去了。
    这人身穿旧年素裙,头戴帷帽,面容遮掩的一干二净,从天风楼出来,上了一架朴实无华的马车。
    马车向府衙驶去,风吹起门帘,车内有清淡的香风飘出,偶然可见帷帽下面,女子身上的素色衣裙,袖口下,隐隐露出几根葱白玉指。
    不是沈如是又是谁?
    城中又沸腾了。
    “大花魁都开始穿旧衣裳了!官府加税要吃人了!官府这样相逼,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些话没先传进沈如是车内,径直灌入杨知府耳朵里。
    杨知府急了一脑门的汗出来,没等那马车来到知府衙门,就派人前去拦了她。
    他直接就近寻了个茶楼,就地就把沈如是安顿了。
    杨知府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亲自去茶楼请花魁吃茶。
    “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唱哪一出?!”
    沈如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下首的交椅上,素色褙子衬得她摘掉帷帽的面上红润稍淡,显得颇有些楚楚可怜。
    她道不敢,“是三姑着实病倒了,天风楼不敢驳了大人颜面,只好由我来了。”
    她说着,抬手指了身旁的一抬箱子。
    “大人要天风楼补的税钱,我已经带来了,整整五千两。”
    杨知府有些惊喜,又有些云里雾里。
    喜来的突然,让人觉得不安。
    不仅他不安,连悄悄在隔壁开了个雅间,墙边听壁的姚录也觉得不安。
    姚录转头看看上首坐着的章纪堂。
    首辅大人也同他一道来了,只是沉静坐着一动未动。
    隔壁杨知府还在疑惑。
    “姑娘为何亲自带着钱来?”
    沈如是回,“上次大人和姚大史去天风楼,是我们招待不周。三姑这两日身子不济,大人不要见怪。我本想着此番大人同姚大史也是一起前来的,所以不想再劳烦两位大人,这就把要交的税钱带过来了。”
    她说着,往外看了一眼,“姚大史怎么没来呢?”
    她这么问,就在隔壁听壁的姚录莫名心下一紧。
    杨知府却没在意这么多,说姚大史病了,“许是刚来开封,水土不服,告假休养了。”
    “哦。”沈如是听着,缓缓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杨知府却看着那一箱子银钱,有种别样的感受。
    这些年天风楼生意风生水起,整个开封府都跟着繁荣起来。
    尤其每年五月,花魁亲自登台开幕,接下来一整月的戏不断,五湖四海的人都来看,这给开封带来多大的收益?
    杨知府不是什么上进的官,因着治下开封自己争气,从来没落于人后。
    杨知府想到这些,都是这位大花魁带来的好处,不禁软了语气,好声好气道:
    “加税这件事,确实突然了些,好在朝廷有分寸,加的不算太多,天风楼这次打头做个好榜样,下面就好施行了。”
    沈如是规矩坐着,温声道,“是知府大人抬举天风楼了,本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知府心里更加熨贴。
    只是隔壁听壁的姚录有些打鼓:这沈如是怎么突然如此好说话,真要交钱?
    他不禁转头看了一眼把玩着桌上茶壶的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不知听没听见,也是一副不着急的模样。
    他正想着,隔壁杨知府又开口,语气比刚才更柔和了,还有些安慰的意思。
    “天风楼本就是开封第一大商户,怎么当不得?这些年天风楼带着开封府兴盛,本官也是看在眼里的,你放心,本官都记着,日后有好处,自然少不了天风楼。”
    这话从知府嘴里说出来,那是十分给面子了。
    若是旁人,早就惶恐不已。
    谁想到,沈如是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风楼恐要对不起知府大人的厚爱了。”
    那雅间里,沈如是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如水晶亮,她语气透着淡淡的哀伤。
    “这天风楼,我不准备再开下去了。”
    她声音不大,落在杨知府耳朵里,却好似晴天霹雳。
    天风楼不开了,开封府的盛景岂不是要结束了?
    “这、这是为何?!”
    沈如是面色凄婉更添几分无奈。
    “大人莫怪,我年岁大了,就快撑不住花魁的名头了,毕三姑也是身子时好时坏的,我二人商议早些散了也好。”
    这话一出,杨知府紧紧皱起了眉。
    隔壁姚录奇怪地摸了胡须。
    而首辅大人眼帘微掀,眼中露出几分笑意。
    杨知府道:“这不对吧,就算是这样,天风楼没有眼前盛况,也不是一般的花楼可比,光是将话本子翻演作戏这一道,就不是旁人做得来的。”
    天风楼从沈如是翻演话本起家,如今大江南北流行的新戏,多半出自天风楼。
    正因如此,每年五月,天风楼的戏期,才有这么多人慕名前来一观。
    这样的天风楼,因着东家年纪大了,就不做了?
    杨知府不信,“你何不说实话?”
    他看住了沈如是,势必要让沈如是将那实情讲出来。
    隔壁的姚录也想知道沈如是怎么说,他瞧见,首辅大人眼帘又微微掀了些许。
    可沈如是只摇头,“哪有什么旁的原因。”
    杨知府才不信,当下好一番盘问,盘问到了最后,沈如是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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