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有什么事情,娘出门。”云氏突然道,“你以后就安心待在家里。”
当娇小姐养着吗?齐蓁蓁很想反问这句话。
可她知道云氏担忧她,真心对她好。
“娘,这里是杏花村,不是长平侯府。”齐蓁蓁只轻声说了这句。
云氏愣住了,良久,她苦笑了一下,是啊,她是怎么了,还当女儿是大家小姐?那门早些年说下的亲事,怕是只有她还当回事儿吧?她太天真了,天真的跟傻子一样,一个成年人,还没有十一岁的女儿想得通透。
这一刻,云氏恨自己,若非她太过天真,若非她懂得争抢,两个孩子哪里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明明是天之骄子,却要埋没在乡下。
“以后有什么事儿出门,娘跟你一起。”云氏又道。
“娘,你也莫要太担心了。我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的齐蓁蓁了,我知道护着自己。”齐蓁蓁道,“你放心,我不会叫自己吃亏的。娘若是得空,多教翊儿念书。我会的还是太少了。”
听了齐蓁蓁的话,云氏心里那刚刚有些平复的愧疚又升了起来,翊儿已经七岁了,早该启蒙了,这两年她自怨自艾的,这些事儿都抛到脑后了,便是不在长平侯府了,也不应该不重视翊儿读书的事儿,读书明事理,不管以后做什么,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娘知道这事儿,回头就教你们。”
云氏把齐蓁蓁也算上了,大家的姑娘知书达理,虽说不用跟男子那般读书,可也要做到饱读诗书的。虽说他们现在困顿,可好歹学点儿,将来说亲,也算多个筹码?云氏这么想着。
齐蓁蓁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这事儿激动,倒是齐翊,一脸激动,恨不得云氏立马教他。
齐翊小跑着出去搬了石板来,规整的在石板上写下了齐蓁蓁教他的字,“娘,你看,这是大姐教我的。”
字看着有些稚嫩,可结构安排的很好,端端正正的。
云氏摸了摸齐翊的脑袋,夸奖了两句。
齐蓁蓁把想去镇上的事儿说,云氏有些担心,齐蓁蓁说会跟着村里的牛车一块儿走,凡事都要有第一次,总不能因为担心遇到意外而一直不出门吧?
又反复说了许多,云氏总算是接受了,女儿说的对,他们以后要在杏花村安顿下,如此,日子就不能跟以前那般过了,总要尽力融入这里才好。
“齐姑娘。”张二牛粗狂的大嗓门在外头响起。
齐蓁蓁匆忙跑出去了。
这次来的不光是张二牛,还有个面生的黑脸汉子,黑瘦黑瘦的,站在张二牛身边,就跟小孩子站在成年人身边一样。
“这是常山,以前我们一块儿接活干,手艺很不错,平日里跟着他干活的也都是些手艺不错的。”张二牛说道,“我今儿领他过来看看,合计一下用多少料,也好尽快采买回来。”
常山朝齐蓁蓁点了点头,道了声齐姑娘。
齐蓁蓁摸出一个银锭子,递给张二牛,“张二哥,一切事宜就托付给你了。我娘这会儿还病着,工匠吃饭的事儿,张二哥帮忙在村里寻两个手脚麻利的婶子过来帮忙做吧。至于工钱,张二哥合计着给。”
在后世,这算是包工了,主家什么事儿都不操心,一应交给包工头。
“行,这事儿交给我就成了。下晌我跟常山去采买,三牛跟小牛两个会过来搭个棚子。”张二牛算是提前知会了一声儿,“明儿个我跟小牛两个就住过来。”
齐蓁蓁又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下,起院墙的时候要在院墙里挖一道壕沟,里头要埋上削尖了的竹片。
常山听的脸上直抽抽,还从没有哪家起院墙还要整这么一出来。
张二牛倒是不惊讶,原本齐蓁蓁起这院墙就是为了安全。可院墙起的再高,若是有心人想要翻越,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翻墙总要落地,壕沟能起到阻碍作用,若是闯进之人受伤,也会发出惊呼,叫屋里人有个惊醒。想着齐蓁蓁那利落的伸手,张二牛一点儿都不诧异她会想出这样战场上常用的法子。
“山子,一切就按着齐姑娘说的来。”张二牛拍拍常山的肩膀。
常山点点头,他自是知道出来干活都是要听主家吩咐的,他刚才就是吃惊了一下而已。
事情都交待好了,张二牛跟常山没有耽搁,跟齐蓁蓁说了一声儿就走了。
齐蓁蓁回屋,云氏已经指点着齐翊在背书了,是蒙学最基础的《三字经》,齐翊眼睛亮亮的,看的出来,他对念书这事儿很欢喜。倒是云氏,讲解极为细致,看着极为熟稔,就跟这样的事儿她做过很多次一样。大约是教过原身?她虽然有原身的记忆,可太久远的,很模糊,原身也见不得能记住小时候所有的事情。
明儿个要去镇上,也不能只买种子,齐蓁蓁把家里的箱笼都倒了出来,天气渐凉,棉衣还有被子这些都要检查检查,提前备下才是。
娘三个的棉衣都有,可她跟齐翊的棉衣显然小了一些。
掂量了一下,齐蓁蓁又在明天的采购单子里加了棉布跟棉花这一项。旧的棉衣摸着还算厚实,到时候拆了,添补一些新棉花即可,原来的就棉布也可以拼接着用,这一块儿的花销应该不会太大。除此之外,粮食也要备下一些,米面这种精细的要有,五谷杂粮也要有。齐蓁蓁正仔细盘算着呢,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她安抚了云氏一番,慢腾腾的出去了。这般嘈杂,齐蓁蓁可不以为这是谁没事儿窜门子来了,叫嚣的大动静,还有恶毒的咒骂声,想都不用想,是二黑搬救兵来了。
人数还不少,粗略一数,有十多个。
为首的是个矮胖黑壮的妇人,跟二黑站在一起,不用说别人也知道这两人是母子。
叫嚣跳骂的最厉害的也是这妇人。
远远的就能看到她唾沫横飞,一手叉腰,一手握拳只余食指伸着,跳一下,食指隔空点一点,嘴里骂上两句。
齐蓁蓁莫名想笑,这应该算是泼妇骂街了?配上二黑娘那黑胖的模样,格外滑稽。
什么骚蹄子,狐媚子,贱皮子,源源不断的从二黑娘嘴里蹦出来。
二黑站在一旁,黑乎乎的肿胀的脸庞看着更像猪头,他小眼里闪着精光,不错眼的盯着齐蓁蓁。眼里是怨恨,还有……占有。
“这是哪儿来的野狗乱吠?”齐蓁蓁站在篱笆内,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二黑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只有她一人在叫骂,齐蓁蓁说的野狗乱吠自然按不到旁人身上。
“你个贱皮子,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说谁是野狗呢?”二黑娘只消停了那么一瞬,又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你们是外来户,到咱们杏花村不夹着尾巴做人,嚣张什么?我怎么说也是长辈,你这样跟我说话?”
齐蓁蓁不紧不慢,“咦?长辈?哪门子长辈?我可不记得我有个你这样的长辈。真是什么怪事儿都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跑上门来冒充长辈。难不成你们家里的小辈都——”
齐蓁蓁顿了一小会儿才接着又道,“死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