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莫郎中站起身,“性命倒是无忧,这会儿昏着应该是大力撞击之下闭气了,缓过来就能醒了。另外,肋骨断裂了,也是运气不好,并没有二次伤害到内脏。好生养着吧,莫要随意移动。”
听到郎中说姓名无忧,钱元宝松了一口气,可听到莫要随意移动,他抓瞎了,难不成要阿年在这儿养伤?这简陋的棚子?不不不,不光是这个,而是整体环境,乡下啊,吃的喝的用的哪里能跟京城相比?退一步说,伺候的人,吃喝用度他都能搞定了,可阿年用什么理由一直不回京城?护国公那颗心本就偏的很,到时候怕是对阿年的态度又会差上几分吧。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挪动人。”钱元宝问莫郎中。
莫郎中捋了捋山羊胡,“有啊,你不管他死活,爱怎么挪怎么挪。”
一个乡下郎中,有没有本事还两说,说话这么冲,真是叫人火大。
阿年不能动,可他能动啊,回镇上找几个郎中过来瞧瞧再说。
“这位姑娘,贵姓?”钱元宝问齐蓁蓁,“我叫钱元宝,他是顾斯年,我们是京城人氏。来翠屏镇散心,没成想遭遇了这样的事儿。”
“齐,有话你就直说,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齐蓁蓁一点儿都不客气。
钱元宝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面上却只能恭恭敬敬的,“我们是齐姑娘救的,感激不尽,在下想请齐姑娘帮忙照看下阿年,我们的家仆都在镇上,我想回去把人都带过来。”
齐蓁蓁看着他,并不答应。
钱元宝赶紧摘下荷包,“小小心意,还请齐姑娘莫要嫌弃。”
齐蓁蓁接过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几颗造型别致的金裸子。
把金裸子放进自己的荷包里,钱元宝的荷包齐蓁蓁又扔了回去,“你这荷包我就不要了,省的让人误会我跟你私相授受。”
钱元宝懵,这齐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那个,我应该怎么去镇上?”钱元宝头一次来这儿,完全不熟悉,只能虚心请教。
“走着去,或者坐车去。”齐蓁蓁好心指点。
“坐车,我坐车。”钱元宝大喜,好歹有车坐,这地方也不算太差嘛。
钱元宝的喜意没有维持多久,待齐蓁蓁领着他到了余大爷家,说明了来意之后,钱元宝眼睁睁的看着余大爷套上了牛板车。
不是马车,是牛车,没有车棚子,光秃秃的大门板。
齐蓁蓁数了十枚铜板给余大爷,“麻烦了余大爷,你就把人送到镇上就行了。”
平常一人两个铜板就成了,这专门跑一趟,余大爷要了十个铜板,专车就是不一样。
钱元宝泪眼婆娑的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心中呐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打小锦衣玉食,出行都是豪华马车,这会儿居然坐上了牛车,这事儿要让那几个小子知道了,非得笑上好几年不成。
齐蓁蓁心情大好,原本因为野猪被毛球扛走的郁闷一扫而光,金裸子虽然只有六个,可两个就有一两,一两金十两银,这可是三十两银子啊。这下她不光能起围墙了,屋子也能推到重盖了。果然,看似倒霉的事儿,并不一定真的倒霉。
棚子里,张小牛守着顾斯年呢,见齐蓁蓁进来,垮着脸问道,“蓁蓁,这人不会一直放在这儿吧。”
齐蓁蓁点点头,“你放心吧,等另外一个人带人回来,想必会想出妥善的安置法子来。”
张小牛听了这才松了口气,这人要是一直在这儿,他跟他二哥睡哪儿?
“人我看着,你去忙活吧。”齐蓁蓁说道,直接把张小牛想赖在这儿的苗头给掐了。
张小牛蔫蔫儿的应了一声,不情愿的出了棚子。
齐蓁蓁打量起躺在门板上的顾斯年,长眉入鬓,紧紧闭着的眼睛眼缝儿细长,齐蓁蓁记得他眼睛不算小,大眼没什么稀奇的,可睫毛要不要这么长?长翘上卷,让齐蓁蓁有些自惭形秽,她是姑娘家,睫毛没有人家长就算了,五官也没有人家精致,真是叫人不爽啊。那天的一瞥已经让齐蓁蓁够惊艳了,现在细看,齐蓁蓁觉得没什么词儿能形容他的倾世美颜。
这还是个男子,若托生成女子,这般俊俏,怕早就惹了祸事了吧。
顾斯年很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这么放肆一直盯着他看。可眼皮子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后背剧痛,胸前也传来阵阵疼痛,他这次真是大意了。
那出声提醒的人看着面熟的很,是谁,他见过吗?
钱元宝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儿,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要愧疚一生,他一直对打猎没什么兴趣,若不是陪他进山,哪里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一着急,顾斯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齐蓁蓁正盯着人的睡颜欣赏呢,哪儿能料到这被看的人突然睁眼?
她慌乱的直起身,真是够丢人了,一个姑娘家这么不矜持。
顾斯年也被吓了一跳,虽说他感受到有视线一直黏在他脸上,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近啊。
齐蓁蓁干咳了几声,不自在的问道,“你醒了?”
顾斯年挣扎着想起来,齐蓁蓁赶紧制止他,“你的肋骨断了,郎中说了,这几天还是静养的好。”
闻言,顾斯年没有再坚持起来。
“姑娘,是你救了我?”顾斯年开口。
低沉,有磁性,齐蓁蓁想起了以前听到的一句话,这声音好听的让耳朵都怀孕了。
心里很雀跃,可齐蓁蓁面上并不显,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吧,当我还了你上次的人情。”
顾斯年眉头轻轻皱着,上次的人情?他跟她见过,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
只是,在哪里见过呢?
桃花瓣儿一样的眼睛,还有这脆生生的声音,顾斯年一下想起来了。
那日马市,她纵马,他们瞬间交错。对了,她留下的小石头还在他这里。
顾斯年想过会不会再见到人,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上次他勉强算是帮了她一个忙,这次她却是救了他,这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