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拌嘴,我就头大。
最后我只能把漓漓赶下车。
毕竟这牵涉到阿鹃的家事,带上漓漓十有八九会误事。
我发动车子时,从后视镜上可以看到漓漓一直撅着嘴站在路边。我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回来后再想办法补偿她吧。
阿鹃的老家在邻市的一个县城,走高速过去大概也就两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出发时是9点左右,到地方后先去医院看望了她的父亲,并在那里见到了她的母亲和她弟弟。
她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为人质朴,待人热情。她弟弟还在读高中,据说读书成绩不错,看起来有腼腆,但和阿鹃一样,不管面对谁,眼神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茫。
见了她父母,我才知道她让我来假扮男友的用意。得知我是她“男朋友”后,她父母很高兴,显然对她一个人在外地上班放心了许多。
她母亲知道我们要来,提前买了不少菜,在病房照顾她父亲吃过以后,便马上把我们往家里带。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刚出住院部,便看到漓漓从一辆南湘牌照的出租车上下来。
“经理,还好找着你了,公司有几份文件等着你签字,我给你送来了。”漓漓一见面就迎上来,乖巧地对阿鹃的母亲道了声“伯母好”,还俏皮地朝阿鹃的弟弟招招手,偏偏就是没理阿鹃。
而且她不知从哪也弄了一身小西装穿上,怀里还像模像样抱着一只文件夹,不知道的真以为她也是一个办公室俏女郎。
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在鹃母的热情邀请,以及漓漓的半推半就下,她也加入我们,一起到阿鹃家里吃午饭。
在这种情况下,阿鹃纵然有万般排斥,也只能先忍下来。
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压低声音问漓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她得意地一笑:“你们以为我有这么好打发呀。我把手机开了定位功能放在你们车后座上,找到你们太容易了。”
这个小姐姐,还真是鬼机灵。
很快我们就到了阿鹃家。
她家住的还是1960年代的老式筒子楼,家里陈设虽然简朴,但收拾得很整洁,尤其是客厅里有一面墙贴满了奖状,看来鹃弟在学校的表现果然很好。进门后,鹃母让我们随意坐,便去厨房忙活起来。漓漓则拉着鹃弟聊起天,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显然是在故意刺激阿鹃。
阿鹃看不下去,板着脸去了厨房帮忙。我没事可做,便随便看了看,却意外发现墙上挂的奖状里,有一多半的名字写着“秦蕙萱”。
“我姐姐很优秀的。几年前要不是我爸住院,加上家里困难,她早就考上名牌大学了。”不知什么时候,鹃弟站到了我身旁,看着墙上的奖状轻轻道:“你要是对我姐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听着鹃弟老气横秋的话,一直到开饭时,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鹃母的手艺很好,每一道菜都让人吃出了家的味道。但这顿饭注定吃得不平静,因为吃到一半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表姐,正吃饭呢。哟,蕙萱回来了,还有客人在。”进来的是阿鹃的表叔常达明,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黑脸后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常达明一进门,先扫了我几眼,然后眼睛像长了手一样在漓漓身上来回转悠。
“达明来了,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吧。”鹃母马上忙活着添碗加筷。
我注意到,鹃弟似乎很不喜欢这位表叔,把碗往桌上一顿,连招呼都没跟常达明打就回了自己房间。
“这小子,越来越有个性了。”常达明咧嘴笑笑,把手包往桌上一放,坐到鹃弟的位子上,并招呼黑脸后生坐到他身边。
等鹃母摆好新的碗筷,常达明笑眯眯地对阿鹃道:“好久不见,咱们蕙萱越来越漂亮了。你身边两位是你朋友吗,怎么也不给介绍一下。”
我想起自己“男朋友”的身份,马上主动站起来:“表叔好,我是江希帆,蕙萱的男朋友,这位是漓漓,我公司的同事。”
“坐坐,既然不是外人,别那么客气。”常达明很和善地看着我:“小江看起来一表人才,在哪高就?”
阿鹃怕我说漏嘴,抢先道:“表叔,希帆在南湘一家公司上班,说了你也不知道。而且他是第一次来我家,你别问太多把他吓着。”
“这么容易吓着,那还算男人。”常达明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小江开车来的?楼下那辆南湘牌照的哈弗是你的?”
我很不喜欢常达明打量人的目光,似乎总在刺探什么。而且他连楼下停的车子是南湘牌照都注意到,再联系鹃弟见到他的反应,他今天来应该不是亲戚串门那么简单。
我不动声色道:“表叔好眼力,那辆哈弗的确是我开来的。”
常达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态度一下子变得踞傲起来:“表姐,你们家就没有像样点的酒吗?柱子,去,把我奥迪后备箱里的五粮液拿一瓶上来。”说完拿出奥迪车钥匙交给那名黑脸后生。
老兄,在别人家这样装逼,真的好么?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好歹是你亲戚家。你不给别人面子,你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
“何必这么麻烦。”我记得阿鹃带回来的都是好烟好酒,便自作主张到屋角那堆礼品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一提五粮液。我直接拆开,拿出一瓶给常达明和那黑脸后生倒上。
常达明眉头一皱。不过他毕竟是老江湖,马上跟没事一样,还跟我碰了一杯。
“蕙萱啊,我看你男朋友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带他,还有这位美女,一起去外面散散步,我有点事跟你妈商量。”常达明刚放下酒杯,便一副喧宾夺主的口吻吩咐到。
实际上,我们开饭才十来分钟,桌上有两盘菜都还没动过。
这种情况下,他这么做不止是傲慢无礼,简直是欺负阿鹃家无人了。
阿鹃看了看一脸为难的母亲,坐在位子上没有动:“表叔你真爱说笑,希帆连汤都没喝完,哪有你这样把人往外赶的。再说了,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妈商量,我既然赶上了,正好替我妈参谋一下。”
常达明摆出长辈架子:“大人的事,用不着你掺和。何况还有外人在这里……小江你别介意,我这人说话很直,你现在可不就是外人,我们家里的事,你还是回避一下好。”
这不止是欺负阿鹃家无人,还把我也当成泥人来捏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样能不伤了鹃母的面子,又能给常达明一个软钉子碰碰,鹃弟的房门突然打开。
鹃弟站在门口,满脸愤慨地指着常达明叫道:“这里是我家,你凭什么让我姐的男朋友出去?你以为这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