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脸上戴着那个东西,眼睛好像也没问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骆弈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紧抿着双唇依旧不做答,有意避开。
“诶,问你话呢!”苏念柒捧起一手的水泼了过去,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敢情这人还挺会装傻,她连忙做出嫌弃表情。
“你不说,我就跳下去了哦。”
“喂!姓骆的,我真跳下去了。”
骆弈保持原状,他知道这水有多深,淹不死人,除非对方不熟水性。
想到这儿,他顷刻间睁开眼,望向溪边苏念柒原来坐的位置,人早就不见了。
这下,轮到骆弈着急了,他是真不清楚对方水性如何,万一真出什么事了。
他连忙跑过去,也没看见清澈的水中有任何异样,连忙反应自己是被耍了,转过身看去,苏念柒正藏在一棵树下朝他招手,得意洋洋的笑容是他许久未见过的。
“怎么样,吓到了吧?”苏念柒赤着脚慢慢从那边走来,叉着腰嘚瑟的不行。
见人此时表情情况不妙,她还想着转移话题。
“其实我一直想说。”
“想说什么?”
两人相隔不到两米的距离,苏念柒步步逼近,骆弈却警惕的注意着来人肢体上的细节。
“你长得……”
“很像我死去的老公。”
她故留悬念,却在下一刻大步跨过来,伸手直奔目标去夺骆弈脸上的东西,今儿她是必须要知道答案不可。
然而骆弈并没有给她靠近的机会,在苏念柒出手前,他直接一个侧身动作避开,便让对方与目标失之交臂。
并且因为苏念柒这一步迈得太大,双腿根本支持不住的往后仰去,身体眼看就要坠入河中,她的肩膀又被骆弈从后面拽住。
本来可以轻松把人拉回来的简单动作,苏念柒连在这一刻也不放过这个契机,另一只手急忙的伸上去。
骆弈机智躲开了,却忘记自己手上还有个人,然后两个人拉拉扯扯未休止,结果双双掉进了河面,吓跑了一片鱼群。
两人在水中相望,鼻腔吞吐着气泡,苏念柒瞪着好大的眸子还想张开嘴说话,溪水立马涌入口腔,她很快闭上眼彻底没了知觉。
骆弈把人从水里抱起来时,刚才窒息的苏念柒便又醒了,还依旧不死心。
骆弈一边控制对方的手一边骂:“我看你脑子是进水了。”瞎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我会游泳。”她嘟囔着解释。
听这话,骆弈立马松开手,直接把人丢进水里,任对方自己再游上来。
等苏念柒爬上来时,骆弈已经不见了人影,徒留她先前丢弃的枝条还在原处,她穿上鞋马不停蹄的追上去,两人迈步不同,隔着大段距离。
到达寨子里,老陈一行人就看见自己老大还有苏念柒一前一后全身湿透的回来,周边的人各个露出邪笑表情,不知道又干了什么坏事。
苏念柒跑进屋,听着水声知道骆弈在里面洗澡,她低头看自己这样子也难受的紧。
却还不依不饶的在外面问:“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啊,是不是心虚了?”
骆弈在里面答:“难道你认为跟你死去的老公长得很像,我可以当作一件很自豪的事?”
说着,骆弈已经换了干净衣裳从里面走出来,直直的盯着一身狼狈的苏念柒问:“还是,你喜欢玩替身情人那一套。”
他一步一步的挨近,捏住苏念柒发红的小脸,在她耳边吐着热气。
“可以,我陪你玩。”
不知不觉,又被对面男人反占了上峰。
第十三章
在京市本该春暖花开踏春的好时节,东南亚这一带却早已入暑,连拂面的微风都是一团热气,掺杂着屋前木瓜成熟的芳香。
苏念柒把人质这个身份当的要有多惬意有多惬意,一个人待在屋里哪儿也不去,无聊便看看窗外风景,眼看着一颗泛黄的木瓜越来越熟,深怕被人摘掉。
前天跟那狗男人斗过嘴后,她便暂时找不到接近对方的机会,像是有意避着自己似的,姓骆的从早到晚见不到人。
她就纳了闷了,这密林湿地交通不便,这些人怎么生存的下去。
最主要的问题还有,这里是真的一点也不发达,就没看到有人掏出过手机,如何跟外界联系呢?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屋顶,思绪却已经飘向远方。
她又开始想江觉迟,这一周思念的频率已经快赶上得知他出事的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想。
大家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关于这个人的容貌、声音、记忆,确实在脑中越来越模糊,模糊到你只能想到个大概的轮廓、方向点,伸手却怎么也抓不住。
就像是近视患者脱掉眼镜,更像视频画面中1080p变成标清。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现在让她回想高中的同学,除了最要好的几位,班上那些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怕也差不多忘掉一半了。
细算下来,江觉迟明明只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几十个小时,自己这颗心却惦念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关于这个人所说的每句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像一根扎进自己心脏的刺,时不时隐隐作痛提醒你他的存在。
就突然有这么一天,那个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再次清晰,脑中的画面不知觉间被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所退换,梦中的江觉迟被翻版。
苏念柒从那一刻开始还只是怀疑,砰砰跳动的心脏也像是在告诉她这不是假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另一个他,最有可能的便是没有死。
所以从一开始那句“我老公死了。”她就想看看那个男人会不会因为这话有一丝波动。
每次提“老公”这个字眼,她都会多加留意对方的情绪,然而并无收获,看不出任何破绽。
不仅如此,这话题一出现。
男人脸上的怒意就更为明显,就像是一个背叛的妻子,被老公抓到现行似的。
浮现在骆弈脸上的,总是那么决绝。
一模一样和极为相似的念头总是在苏念柒脑中盘旋,始终无法平衡。
虽然这人从头到尾的行径都如此令人作呕,手段残忍、做法残暴,跟毒枭打交道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
又在无形之中感到一丝庇护,除了姓骆的自己,其他人未伤她分毫。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儿,苏念柒不敢再继续想了,如果她揣测过度,擅自主张,说不定会给其他人带来更大的危险。
没关系,只要她这颗心还在跳动,一切都来得及。
她低头嗅了下身上这件宽大短袖的气味,是皂角的芳香,嘴角不自觉的咧开笑容。
自从前天晚上对方扔了一套衣服让她换掉后,她便顺竿爬连招呼都不打了。
早上吃完饭太热回来洗了个澡,又把这身衣服给换上,长度刚好可以盖住整个臀部,乌黑的中长发像是绸缎般搭在肩上,沐浴着午后阳光,不知今夕何时。
直到外面的嘈杂的异响钻进苏念柒的耳朵里,她才警惕性的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床褥的皱褶,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心想会不会那个人回来了。
盼了许久,依旧没有动静后,她才坐不住的从窗户探出脑袋,瞧着楼外的一切。
寨子里看不出异样,唯有站在木瓜树下的阿琳,有些明艳的晃人眼睛。
苏念柒侧着头,见对方瞧着自己,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自从那日过后她还没见过阿琳,小姑娘还是那张脸,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复杂许多,看着人一只手臂上固定的支架,想来一时也好不了。
“我等下就要走了,想来找姐姐道个别。”阿琳真诚地说道,看起来并无他意。
苏念柒瘪着嘴,没想到自己绑架到这儿人情世故也不能落下。
她并不疑惑对方为什么可以离开,反正她们俩就是一类人,这一路上装的那么像也是为难人家了。
苏念柒推开房门,慢悠悠的抬步下楼,她神情悠然的,以一种客观冷静的姿态。
“这就要走了啊,不多玩两天?”
她故意这么说,话中却不免有些苦涩,谁不想逃离这里。
“姐姐心态可真好。”阿琳笑着说,却把目光放在苏念柒的上衣上,眼中意味不同。
苏念柒低头瞟了眼,被人盯着瞧也确实挺尴尬,她刚刚出门忘记这茬。
“看来你在这儿还不错,也不枉我拉你一起搭伴。”阿琳话中有话,自负的调侃。
“什么意思?”苏念柒一手搭在旁边的扶梯,愁眉苦脸,她有些听不懂阿琳话中的意思。
“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什么?”
阿琳笑笑走了两步,再回头问苏念柒:“你真不记得自己怎么被绑架的?”
又道:“不过这事也不怨我,是你运气不好。要怪就怪你长了一张可人的脸蛋,那几个绑匪才没有放过你。”
苏念柒抓住扶梯的手颤了颤,那两天频频做噩梦,她都快分不清哪段是梦境和现实,被阿琳这么一提醒,自己倒是清醒了不少。
被绑那天早上雾气很大,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拿着手电在去韦图家的方向,中间与几位茶农分开后便执意往前走。
在朦胧的雾色中,红色的信号灯在路边上闪烁格外显眼,却看不清车身轮廓。当时她还依稀听见几声救命声,断断续续,像是从车子方向传来。
苏念柒并不是那种闷头上的性格,特别是此处黑灯瞎火,半天没遇到一人的情况下,她选择偷偷摸摸跑到侧面藏起来,足足蹲了十多分钟,也不见有任何异样,才敢上前探查。
前驾驶座上没人,后门圆圆的敞开,里面有位姑娘被捆绑在中间,她刚开口安抚人没事想去松绑,还没看清对方模样,自己便被什么东西捂住口鼻昏睡过去,醒来后第一眼,便是无辜大眼瞧着自己的阿琳,关心着问她。
苏念柒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善举会把自己陷入如今境界,特别是最后告诉她是有意行为。
她吓得双腿踉跄后退,脸色煞白不断摇头。
阿琳一时后悔自己说出真相,她清楚那一带的幕后交易,按照计划也是自愿上车的,正巧看见一个不知危险的女人过来,就想着后面路程也不孤单,才主动合谋。
她还想解释:“真的是你运气不好,我本以为……”
苏念柒双目仇视,她从来没想过会这么讨厌过面前这个女人,在这个阴暗角落中到底肆意妄为着多少恐怖事件,每个人的嘴脸都令她反感。
“你本以为随便拉个普通人家的姑娘陪你一起送死,难道换做其他人,你就觉得理所当然吗?你才多大就这么把一条活生生得人命看的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