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希诺多拉的意识是在晚餐时分被拉入了这个诡异的场景,她在卧室里刚拿起高脚杯想要饮用最新鲜的血液时,她的四周突然一片漆黑。
走道两旁隐约的烛光替她照出了一条路,她试图跨过那些烛光更改前进的路线,但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走,她的面前总会有十盏烛灯随着她更改的路线而改变位置。
亚希诺多拉穿着平底鞋谨慎地朝前走着,她已经意识到她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些跟随着她脚步的烛光。她的前进路线像是早被规划好了,可问题是她完全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尽头都有些什么。
这样诡异的场景令她不由得想起了进入太阳宝镜时的经历,场景同样是那么诡谲多变,又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已经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直到她走到了一道门前。
这道门足足有两个她那么高,铁质的门隐隐透出了一股铁锈味,跟血液的味道有些相似。门上装饰着对称的图案,怪异又精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亚希诺多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了之前在太阳宝镜里的经历,她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吓到自己了。
她的手伸向了那扇门,手心处传来的凉意让她还是忍不住感到不安。在做好完备的心理准备后,她一咬牙,用力地推开了铁门。
在一阵刺眼的亮光消失后,她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亚希诺多拉瞪大了眼睛,门后的世界赫然是一个空旷的大厅。一排排的圆形珠子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壁画,简洁但又充满威严的装饰风格让亚希诺多拉一眼就认出了它是一座古希腊的神庙。
亚希诺多拉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神庙之中,阳光从建筑的各个通风处中透了进来,晒得她的脸颊热乎乎的。她下意识躲进了太阳晒不到的阴凉处,她还记得自己在福克斯曾经被太阳灼伤的皮肤。
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建筑的阴凉处不让太阳晒到自己,尽管她身姿轻盈,但建筑的阴凉处有限,她模样滑稽得像是一个笨手笨脚的贼。
“呵呵……”
忽然,亚希诺多拉听到一声男人的笑声。她警觉地开始东张西望起来,但周围始终只有她一个人,她无法定位声音的来源,那阵飘渺的声音像是被吹进神殿的风带来的一样。
亚希诺多拉站在原地不敢出声,她猜测那令人琢磨不透的声音是否来自这座神庙里祭祀的神祗。
古希腊的神殿都是用来祭拜供奉一位神祗,每个地区供奉的神衹都不一样,并且一般都会供奉好几位神祗——他们相信没有一个神能够照顾到人们各种各样的需求。
人民靠着神衹控制的自然之力发展农业商业,保障生存;神祗靠着人民的信仰和供奉活在人类的心中。无论神祗是否真实存在,人们都将神庙看作为一个庄严肃穆的场合。
“往前走,来我这里。”
那个声音又发话了,亚希诺多拉惶恐地迈动着腿跟着神谕走。作为一名有神论者,她此时的心情太过复杂。
亚希诺多拉径直朝神殿的深处走去,接着她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神祗雕像立在殿中,那铺面起来的压迫感让亚希诺多拉不敢再前进一步。她的膝盖直接跪在了坚硬冰冷的石头上,虔诚地对着神祗的雕像行了一个礼以示尊敬。
亚希诺多拉抬起头仰视着这座雕像,她立刻就意识到眼前的雕像刻画的正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的赫耳墨斯。
雕像足足有十米高,赫耳墨斯被雕刻成一个拿着手杖的青年。他头戴着一顶带着小翅膀的翼帽,身着一件绸缎披风,卷曲的头发下有一张傲气机灵的脸。
“亚希诺多拉,我们终于见面了。”赫耳墨斯的声音中带着某种雀跃与玩味。
还是那个男声传入了亚希诺多拉的耳中,这次她清楚地知道声音的源头是来自于那座巨大的雕像。
”尊敬的赫耳墨斯,见到您是我的荣幸。”亚希诺多拉微低下头回答道。
她虽然不清楚自己被召见的原因,但这次的异世界之旅似乎看起来比太阳宝镜的镜中世界平和很多。
“你此刻心中定会有许多的疑虑,不过这就是我与你见面的原因,是时候让你知道那被掩盖的真相了。”
虽然亚希诺多拉无法通过雕像观察赫耳墨斯的表情,但她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赫耳墨斯语气中的严肃。
赫耳墨斯的话让亚希诺多拉冷静了下来,她激动又恐惧的情绪被平复后,她这才发现赫耳墨斯的声音竟然令她无比熟悉。她细细思考了一番,猛然惊觉这就是那个在她脑海中曾经出现又消失了的男声。
“我脑海中的声音,难道是……”亚希诺多拉有些不敢确定。
“是我。”赫耳墨斯干脆地承认了,“因为我可不想看着你被一个人类弄死。”
“尊敬的赫耳墨斯,虽然我很感谢您的帮助,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亚希诺多拉拽紧了她的裙子,她的灰蓝色眼睛里透出深深的疑惑。
“亚希诺多拉,你的身上流淌着神的血液,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留意你的原因。”
赫耳墨斯的话让亚希诺多拉的瞳孔快速收缩了一下,她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纹丝不动的雕像,半晌说不出话。
不过赫耳墨斯似乎也没有指望亚希诺多拉会为此作出什么回应,他自顾自地开始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那是一个冗长又俗套的故事,亚希诺多拉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茫然地听着赫耳墨斯口中如同天方夜谭的故事,大脑被信息塞得满到快溢出来。
“所以,我的曾祖父是宙斯与人类生的孩子?”亚希诺多拉费力地消化着赫耳墨斯给的信息,她离她的人类时光已经太久,很多的人名她都忘得差不多了。
“正是,尽管你的曾祖父及其后代都嫁娶了人类为自己的伴侣,但流淌在你们体内的宙斯血脉却是实打实的。”赫耳墨斯似乎为自己风流的父亲而感到无奈,不过他也是宙斯与风云女神迈亚诞下的孩子。
“这也太疯狂了。”亚希诺多拉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细嫩的手抚上了胸口,像是下一秒要心肌梗塞了。
这完全能够理解,如果一个普通人被告知自己的爹妈身家其实有十位数估计都要缓个好几天,更何况现在亚希诺多拉被告知自己其实是奥林匹斯主神的后代。这已经不止是阶级的跨越了,这都快跨物种了。
“孩子,这还不是最疯狂的。”赫耳墨斯的语气有些怜悯,他善意地给亚希诺多拉打了一剂预防针。
“你并不完全是一个吸血鬼,事实上在你转变成为吸血鬼的时候,转变你的人没有控制好吸ii食血液的量,导致他的毒素还没有在你的身体里发挥作用前你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我……死了?”亚希诺多拉麻木地重复着赫耳墨斯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快要裂开了。她轻柔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理清逻辑和思路。
“吸血鬼转变的失败率是很高的,毕竟这样一个永生不死的生物过多会打破大自然的平衡。在你被转变失败后,我去找了宙斯想要请他救你的命,但他拒绝了我,他跟我说没有人能够违抗命运的安排。可我不希望你死去,因为我不愿意让你的歌声被死亡埋没。”赫耳墨斯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我以为我不得不将你的灵魂交给哈迪斯时,你的神祗血脉最后帮助你奇迹般地摆脱了不幸的命运。得墨忒耳看见你便想起了她可怜的女儿泊瑟芬,于是她派我将她的祝福给予给你,这也是为什么你拥有能够操控植物的能力。”
亚希诺多拉沉默地听着赫耳墨斯的阐述,这现实版的神话故事让她的喉咙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她轻声询问道:“为什么父母从来不告诉我……”
“恐怕是因为他们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吧。”赫耳墨斯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夹杂着狭促和嘲笑。
“你的曾祖父虽然是半神,但他比起宙斯其他的几个半神孩子就显得有些过于平庸……哼,不过知足长乐也是好事。他的力量太弱,神祗血脉在一代代中被稀释,因此他的后代大多都是凡人,无法像你曾祖父一样永生。”
亚希诺多拉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为什么家族里对于曾祖父失踪一事闭口不提,却一直供奉着曾祖父遗留下的一些物品;又或者为什么她祖父的那一代人都那么长寿;更重要的是她明明被罗马尼亚人烧死了却拥有了复活的机会。
“既然我的曾祖父是半神,那么他现在一定还活着吧?”亚希诺多拉急忙问道,她的曾祖父很有可能是她还活着的唯一的血脉亲人。
“大概率是吧。”赫耳墨斯有些意外于亚希诺多拉的问题,“难道你要去找他?”
“我不知道,我想曾祖父当初决定神隐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吧……”亚希诺多拉想了想,轻摇了头。
“伟大的赫耳墨斯,神界的信使大人,请您告诉我我该如何感谢您。”亚希诺多拉跪在地上呈现一种祈祷的姿势,她的双眼中盛满了感激和期待。
“你若真想谢我,等你醒来后重新修建奥林匹斯十二主神的雕像吧。不过你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醒来,你的命运现在并不完全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上。”
“我的命运不完全掌握在我手上……?”亚希诺多拉不安地听着赫耳墨斯描述关于自己命运的话语,她现在在担心自己是否有机会能再次见到凯厄斯和希利尔。
“在你被火烧伤后,你化作了一颗种子生长在了美国的亚利桑那。你之所以能从那颗种子里脱身是因为汲取到了那个人类女孩血液,从那一刻开始,你与她之间就存在着某种关联。”赫耳墨斯停顿了一下,亚希诺多拉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赫耳墨斯的话才是真正揭开一切的迷底。
“如果你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需要以那个人类女孩的生命为代价。”
听到这话,亚希诺多拉的心中“咯噔”一声。
这个谜底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异常的事情都围绕在福克斯镇,这并不是因为福克斯这个地方,而是因为贝拉在福克斯,她的力量渐渐增强的时候正是贝拉脆弱受伤的时候。
对于这个谜底,亚希诺多拉既庆幸又后怕。她庆幸贝拉总有一天会被爱德华转化成吸血鬼而“死亡”,但她也后怕如果贝拉与爱德华这一对没有成,按照凯厄斯的性格,他要是知道这个真相肯定会直接选择将贝拉杀死而不是等着她老死。
「只要自己永远将这个小秘密埋在心底就没事了。」亚希诺多拉暗想,这种隐瞒的感觉让她有些负罪感。
“你不用担心,你苏醒的那刻很快就会到来了。”赫耳墨斯意味深长地暗示亚希诺多拉。
亚希诺多拉哀求地望着赫耳墨斯的雕像,她祈祷着贝拉能够扛过痛苦的转变期。她并不知道贝拉凶险的怀孕,她只当是贝拉即将被转变。但她又实在是说不准贝拉能否被成功转变,因为无论成功与否,贝拉都会成为一个“死人”。
“亚希诺多拉,人各有命。去沉睡吧,孩子,等你醒来后你便再也没有睡眠了。”
赫耳墨斯说完这一句就跟着他的大殿一起消失了,亚希诺多拉的意识被踢出异世界,她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在她即将昏迷之前,她喊了一句。
“卡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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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墨忒耳:掌管农业的地母神,同时也是正义女神,宙斯的姐姐。
赫耳墨斯:旅行者之神,掌管诗与文字,发明与商业,也是亡灵的接引神,宙斯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