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颜蛮喜欢那俩腼腆的小姑娘,便说道:“早就说了叫她俩来家里吃饭,离的又不远。”
田秀芝松了一口气,陆春霞走了她就有点后悔答应的早了,应该先跟丁颜商量商量。
幸好丁颜肚量大,没那么斤斤计较。
田秀芝:“你大嫂原本是说叫雅娟一人过来吃,我替你做了回主,叫她俩都过来。”
丁颜知道老太太撒了谎,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她也没说破,笑了笑:“娘你是一家之主我们都听你的。”
田秀芝登时笑眯了眼:“那娘就先代你当当这一家之主。”
陆春霞到家的时候,陈祥正在家垒鸡窝,看到陆春霞提着个瓦罐回来了,皱眉问她:“你去哪儿了?”
陆春霞手里提着瓦罐呢,没敢说瞎话:“我去县城了。”
陈祥登时就急了:“你咋一个人去了,不是说明儿个咱俩一块儿过去?”
陆春霞给自己辩解道:“万一你明儿个又忙呢?雅娟都两星期没回来了,早一点给娘说,雅娟就能早一天过去吃饭。”
说的倒也在理儿,陈详问她:“你把咱说好的生活费给娘了吗?”
陆春霞撒谎道:“给了,娘不要,我硬塞给她了。”
陈祥点了点头:“生活费该给还是要给。”
陆春霞:“娘还说叫雅丽也在那儿吃,这也是她二婶的意思,说雅丽放了学,正好跟爹一块儿回家,吃好饭再跟爹一块儿去学校,我拗不过她俩,想着雅丽也吃不了多少,就应下来了。”
陈祥:“雅丽又不考学,不用去,村里好些学生呢,跟着大伙儿一块儿回家就行了。”
陆春霞:“娘和她二婶也是一番好意,都已经说好了,就叫她一块儿过去吃吧。”
陈祥就有点埋怨陆春霞:“说好了咱俩一块儿过去,结果你一个儿去了,也不知道咋跟娘和弟妹说的,原本是叫雅娟过去搭个伙,结果成了俩孩子都扎他们锅里吃。”
陆春霞有点心虚,硬着头皮道:“这是娘和她二婶的意思,又不是我的意思。”
陈祥摆了摆手:“算了,多给些生活费吧。”
陆春霞:“我给了,原先不是说就雅娟一人吃饭,一个月给5块钱,现在是雅娟是雅丽俩人吃,一个月给10块。”
陈祥没想到陆春霞是在说瞎话,满意地点了点头:“行。”
陆春霞松了口气。
生活费她是不会给的,雅娟和雅丽跟大宝小宝一样,都是老两口的亲孙子,大宝小宝跟着老两口,老两口肯定没少在这俩孩子身上花钱,老两口的钱,大宝和小宝能花,她俩闺女就不能花了?
陈祥看到了陆春霞手里的瓦罐,问她:“瓦罐里是啥?”
“娘炖的鸡汤,叫我拿回来给你吃。”
说完把瓦罐放到了厨房,今天是周末,雅娟已经两星期没回来了,捎话说这个周末会回来,等俩孩子回来了一起吃。
陆春霞把瓦罐放好,出来跟陈祥说道:“你知道啥是电视不?”
陈祥想了想:“听说过。”
“老二怕她二婶在家里闷的慌,去省城给她二婶买了台电视,我去的时候,正装呢,啧,我也没敢问多少钱,不过这可是稀罕东西,肯定得花不少钱。”
陈祥随口就说了一句:“你要是想要,咱也托老二给买一台回来。”
陆春霞吓了一跳:“那么贵,我可不要。”
不过要是老两口送他们一台,她肯定要。
不过这话她没敢说。
陈祥最不理解陆春霞的就是这点,看到丁颜有啥东西,比如丁颜骑的那辆小自行车,还有丁颜用的雪花膏,丁颜穿的衣裳……她都羡慕,在陈祥跟前车轱辘一样反复的念叨,可陈祥真要给她买了,她又生气,说陈祥乱花钱,年前陈祥去县里开表彰会,给她买了盒雪花膏,给她念叨了三四天。
其实他们家真没那么穷,虽说比不上老二家,可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陈家湾,家境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了。
说白了就是节俭过火了,有时候陈祥倒宁愿陆春霞跟丁颜一样打扮打扮,毕竟媳妇打扮的年轻漂亮,男人脸上也有光。
吃晚饭的时候,陈雅娟和陈雅丽都回了家,一家人坐一块儿吃饭,陆春霞说起去丁颜那儿吃饭的事,姐俩儿不大愿意去。
陈雅娟:“二婶那儿地方也不大,他们一家子已经够挤了,我跟雅丽再过去,饭桌都要坐不下了,我在食堂吃就挺好的……”
陆春霞急道:“学校吃的能跟家里比吗,你看看你,过完年才几个月啊,就瘦了一大圈,你不是想要考市里的高中吗,要是身体垮了,拿啥考?”
陈祥心疼闺女,也劝陈雅娟:“你娘说的对,吃的好了身体才能好,已经跟你奶还有你二婶说好了,到饭点你过去就行了,学习上有不会的,吃饭的时候正好让你爷教教你。”
陈祥这句话说到了陈雅娟的心坎上,她数学确实是短板,而陈忠和又正好教数学,她确实是想叫她爷给她辅导下数学。
陈雅娟:“行,那我过去吃饭。”
陈雅丽怯生生道:“我就不去了吧。”
陆春霞:“你也去,跟你姐做个伴。”
陈雅丽只好“哦”了一声。
陆春霞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俩孩子都去家属院吃饭,这样一个月至少能省下10块钱,而且俩孩子经常在眼前晃,老两口总会时不是时的给个零用钱吧,这样俩孩子的零用钱也省下了,算起来,一个月至少能省下十二三块,一年就能省下150,160呢。
没办法,家里穷,就得算计着过日子,要不然,家里啥时候也过不上好日子。
夜已经深了,村里人基本上都睡着了,蒋志飞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家里就三间土坯屋,一间做饭,一间他奶睡,一间他睡。
他睡的那间跟他奶睡的那间,中间就扯了根绳子,用块布帘隔开了。
因为就一块布,不隔音,他奶睡觉打呼噜又响,吵得他越发睡不着,觉得心里象是有一团火在烧一样,牙也有点痒痒,总想咬点啥东西。
蒋志飞越发烦躁,冲着他奶睡的那边吼了一声:“别打呼噜了!”
他奶被他这一声给吵醒了,隔着布帘问他:“咋了志飞?”
蒋志飞烦躁道:“睡不着!”
志飞奶想着可能是蒋志飞狗肉吃多了,狗肉大补,蒋志飞又是血气方刚,狗肉吃多了,火气就大,这是火气攻得睡不着了,便对蒋志飞说道:“奶去给你端碗水。”
蒋志飞嗯了声。
志飞奶摸索着下了床,把油灯点亮,又给蒋志飞倒了一碗水,然后一手端着油灯,一手端着水碗给蒋志飞送了过去,嘴里说着:“喝点水,压压火气就能睡着了……”
说着撩开布帘去了蒋志飞房间,蒋志飞听到动静,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双眼泛红,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奶。
志飞奶一看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赶忙把油灯和水碗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然后上前去摸蒋志飞的额头:“不会是生病了吧。”
蒋志飞也不知道咋回事,他知道进来的是他奶,可转眼之间,好象又不是他奶,而是他的仇人,他只觉得牙更痒了,想要咬住眼前这个人的脖子。
蒋志飞牙齿磨得咯吱响,志飞奶以为他是打冷颤,扯起被子就想给他盖身上,哪知刚碰到蒋志飞的身子,蒋志飞一声低吼,然后朝着他奶猛的扑了上去。
志飞奶没防备,给扑个正着,趔趄着后腿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蒋志飞扑到他奶身上,张嘴就去咬他奶的脖子。
志飞奶都给吓傻了,蒋志飞已经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志飞奶脖子一阵钻心的疼,人才回过神来,一个用力推开了蒋志飞:“志飞你咋了,我是你奶!”
此时的蒋志飞已经完全处于癫狂状态,又低吼着朝着他奶扑了过去。
志飞奶嗷的一声就跑了出去,嘴里大喊着:“志飞!志飞!我是你奶啊!”
蒋志飞却象是没听到他奶的话一样,追着他奶跑了出去。
志飞奶又惊又怕,也顾不得别的了,嗷嗷叫着就跑了出去,蒋志飞在后面穷追不舍,志飞奶吓得大声喊了起来:“救命啊,要死人了!”
她这一路喊,不少人都被惊醒了,有男人出来看是咋回事,然后就看到志飞奶在前面跑,蒋志飞在后面追。
惊悚的是,蒋志飞竟然是不象人那样用两只腿走路,而是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一边爬一边低吼着,听吼声,竟然象是只被惹急了的狗!
他毕竟是人,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爬的并不快,也幸亏他爬的不快,要不然,早撵上他奶给咬死了。
出来的人看了,都一阵骇然,都吓的不轻,因为不知道是咋回事,愣是没一人敢动。
志飞奶岁数大了,就算是身体再好,也经不住这么一直跑,跑了一阵子,都喘不上气儿了,眼看着蒋志飞已经快要撵上她了,惊恐的大喊:“救命啊,快弄住他啊!”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撵上了蒋志飞,大声骂蒋志飞:“志飞你干啥呢?!”
那人怕蒋志飞转头攻击他,手里还拿着根棍子,想着蒋志飞要是敢攻击他,他就给蒋志飞一棍子。
哪知蒋志飞根本就没攻击他的意思,低吼着又朝着他奶追了过去。
这是认准了跟他奶过不去?!
眼看着志飞奶是再也跑不动了,那人也顾不上别的了,拎着棍子又撵了上去,撵上蒋志飞后,一棍子把蒋志飞给砸倒在地,然后把棍子一扔,上前摁住了他。
蒋志飞劲儿比平时要大得多,那人有些摁不住,对其他人喊道:“快拿根绳子来。”
很快有人拿过来一根绳子,两人一起把蒋志飞五花在绑的给捆了起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哟娘啊,劲儿可真大。”
志飞奶早累得瘫到了地上,呼呼的喘粗气,喘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喘均匀了,腿却依然软得跟面条似的,站都站不起来,便手脚并用的朝着蒋志飞爬了过去。
蒋志飞被绑着结结实实的,动弹不得,看到她,呲着牙低吼,跟被惹急了的狗一模一样。
志飞奶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这孩子是咋了呀,咋不认人了?!”
就有人劝她:“先把人弄回家,等明儿天亮了,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志飞奶也没了办法,只好又求人把蒋志飞给弄回了家里,然后也不敢给蒋志飞松梆,就这么蒋志飞被捆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志飞奶一个人弄不动蒋志飞,求爷爷告奶奶的又求着人把蒋志飞给送到了医院。
医生给蒋志飞做了检查,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医生也判断不出这是啥病了,只能跟志飞奶说:“我怀疑是吃的狗肉问题,狗肉里有寄生虫,被他吃进了肚子里,然后被寄生虫感染了,可能感染的还是脑子,这个病我们这里看不好,你还是赶紧带他去省里的大医院看看吧。”
志飞奶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家里哪有钱带他去省里看医生。”
医生也没了办法,毕竟这确实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跟着志飞奶一块儿过来的人小声跟志飞奶说:“我看志飞这样子,象是中邪了,要不找个会看事儿的人给看看。”
志飞奶已经是六神无主:“你知道哪有会看事儿的?”
那人道:“陈家湾那个丁颜,不就是个有本事的,我听说她婆婆在县里开了个裁缝铺子,你去问问她婆婆,丁颜现在住哪儿,叫她给看看。”
志飞奶一听,又求那人:“我一到大地方就迷路,还得你跟我一块儿过去。”
那人只好认命道:“行行,今儿个我就好人做到底。”
吃过早饭,田秀芝把家里安顿好,就去裁缝铺。
临出门前,丁颜对她说道:“娘,今儿个要是有人去裁缝铺,想叫我看事儿,你就说我怀孕了,身体不舒服,给她推了。”
田秀芝吓了一跳:“你哪儿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有哪儿不舒服,就是不想给那个人看事儿。”
田秀芝还是不大放心:“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