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凝重道:”非也,白公子身强体壮,并无任何毛病。“
众人不解:”如此,白为何不醒。“
大夫摇头,只说不知。大夫也觉得诡异,白的脉象平稳,大问题小毛病都没有,可就是卧床不起,这样的事情,他也是闻所未闻。实在无能为力,大夫只能建议去找镇上的蜀大夫。
渡源镇上最有名的医生是北巷的蜀大夫,蜀大夫架子大得很,从不出诊,想要看病必须去他医馆,可无奈人家医术精湛,绝对担得起妙手回春四个字。
众人一商量,决定雇个马车,抽两人和书童一同带白去北巷的医馆。苏与白是同乡,这种时候不好推脱,只得主动跟随。
恰巧被路简在街上晃悠,看到了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将白抬上车。看到正在帮忙的苏,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道:“苏公子,我有事情同你讲。”
苏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他忙了半晌,压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行人都没有脸。他道:“何事?”
路简却只是动了动口,好像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苏急了:“路道长,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路简急了,大喊:“谁开玩笑了,你赶紧……,不然……“
一旁阿永此刻正烦躁,大声道:“我家公子病了,急着去找北巷的蜀大夫,小道士,你快一边去,别碍事。”
路简张口大骂了一声,声音惊人,惹得路人纷纷围观,路简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不能说话,他是不能说出真相!
他原本是想告诉苏,这一切都是织梦仙再搞鬼,本以为这是个简单的事情,可在梦境中,就是织梦仙的主战场,他目前的能力,怕是没有办法斗过织梦仙,改变梦的走向。
他只好远远跟着马车,来到北巷的医馆。大老远,就嗅到一股子妖气。妖气他闻得多了,有香的有臭的,可是这般干净,还透着一股子药味的妖气,他可是在此地,才头一次见到。
妖虽然是妖,不过妖气这么干净,恐怕也什么害人的妖精。路简刚到渡源镇就接连睡了几日,并没有寻找渡源镇强力的妖气来源,此行就当拜访下这位远近闻名的妖精大夫了。
苏跟另外一人随行,将白从马车上抬下来,放在阿永的背上,着急忙慌地进去,医馆一位灰色衣衫,面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男子,正再替人把脉。无论书童叫嚣些什么,他都仿佛没听见一般,想给面前得病人看好病,迅速写了药方。
前一个人刚走,阿永立刻插队,急切道:“大夫,快看看我家公子吧。”
蜀大夫被直接打搅了极为不悦,没好气道:“你家公子没有病,我也无能为力,请回吧。”
阿永没有让开,反而凑的更近,道:“大夫,只要治好我家公子,钱不是问题。”
“你家公子没病。那不是有个道士吗?让他看吧。”
阿永暗道,这蜀大夫果然是个脾气臭的。路简一路跟来此刻就站在他身旁,他虽不信路简,却也没别的办法。书童也是背的累了,大夫好歹没赶他出来,医馆的学徒按照蜀大夫吩咐,将他们带到后面单独的病榻。
同行过来的两人,和阿永一同进来,阿永想起之前对路简态度,正不知如何开口,路简道便径自走到床前。
路简知道白是怎么回事,流程总要走一遍的。他翻开白的眼皮观察一会儿,又看看他的舌头,接着便用拇指和中指圈起。
众人以为他要做法,却没想到,路简只是用力再白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那声音甚是响亮,众人听着都觉得很疼,忍不住用手揉揉自己的额头。
阿永一下子就恼了,怒道:“你这道士,我家公子给你饭吃,你怎的恩将仇报。“
路简不理他,深思皱眉道:“奇怪。”
阿永是个急切地嚷嚷:“我家公子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苏害怕阿永冲撞了路简,引路简不悦,主动上前问道:“道长,白的情况是否不容乐观?”
路简一脸严肃的盯着苏,问道:“不是,难道苏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苏问道:“哪里奇怪了?”
阿永更急了:“你个道士,快想想,我这家公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路简白了他一眼,道:“都说了不是病,他这是被织梦仙缠上了。”
阿永疑惑道:“织梦仙?可从未听过这样的仙子。”
路简解释:“织梦仙是一种能编制梦境并将他人困在梦境中的女鬼,就是说,你家公子是撞鬼了。”
身后的书生二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想想昨日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人,今天就撞鬼了,皆是一副复杂的神情,一方面哀叹白的不幸,一方面庆幸撞鬼的并非自己。
阿永不信:“你个黄口小儿,别信口雌黄。“
路简不爽道:“你家公子昏迷不醒,大夫又说没病,你说不是撞鬼,难道是撞仙吗?“
阿永本就是个急躁躁的性子,忍不住出声指使路简:“那你快为我家公子作法呀。”
那二人附和道:“对,作法。”
路简扬眉,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道:“作甚?”
阿永道:“做法,驱鬼啊。”
路简苦笑,果不其然,又让他做法!看来这群人真拿他当神棍了。世人对修道人士的误解颇深啊,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作法,这得是有多闲,有鬼捉鬼,有妖收妖,祭天作法,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他道:“织梦仙都不在这里,我驱什么呀?”
阿永道:“刚刚你不还说我家公子是被织梦仙缠住了吗?”
路简简直要仰天长叹,跟阿永沟通太费力了,果然还是白从聪慧过人,一点就透。
“被缠上只是一种普遍的说法,并不是说织梦仙手脚并用,四肢缠在你家公子身上下不来,她只是用梦境困住了你家公子。”
“那我家公子,何时才能醒来。”
路简道:“看织梦仙的心情喽,也许一天,一月,一年,甚至一辈子,都有可能。”
阿永都快急疯了,看路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恼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你倒是说说,现下要怎么办?“
路简自己都在织梦仙的梦境中呢,实是爱莫能助,摊手道:“没办法,只能等,也许不久你家公子就醒了,也许织梦仙还会再来,无论是哪一种,你都只能等。“
阿永只恨此刻出门在外,办事不便。凭借白老爷的财力,什么样的能人异士请不来,哪用得着听这个没用的道士鬼扯。
无奈只能带着白回客栈,其余众人一听白是撞了鬼,也顾不得天色,纷纷借故赶路了,只有苏跟阿永留下。
阿永一晚都不睡,踱来踱去,苏被吵得没办法,睁眼开口道:“阿永,明日你便启程回去,带人来接白回去。“
阿永惊讶道:“不行,我走了,我家公子怎么办?“
苏道:“放心,我在这里。“
苏虽然嫉妒白,但是这一路上白对他也照顾有加,他不是石头做的,也知道报恩。
阿永觉得苏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关键时刻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想了想便点头,第二天一早便出发了。
之后一连几天,阿永一直没有消息,白又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春闱的日子也眼看着就近了,苏内心焦虑,这时,店家敲响了他的房门。
“店家,可有事?”
店家搓着手,不好意思的问道:“苏公子,白公子这是怎么了,一连睡了好些日子。”
苏道:“白公子病了。”
店家接着道:“是这样的,你看,白公子一连病了几天,而且那天听你们同行的人,说他好像是撞鬼了,你最好还是带着他去找大夫或是术士,我们毕竟是做小本生意糊口,若是有什么意外,恐怕担待不起。”
苏了然,眼下店家还是和颜悦色,若自己坚持不走,只怕得被赶出去,更不体面。苏表示歉意,便开始收拾东西。二人东西不多,苏很快便收拾好,便背上白,离开。
说来奇怪,镇子上的人好像都知道白被鬼缠上了,哪一家客栈都不肯收留他们,苏本想找个地方吃饭,稍作休息,也不行。
苏走了大半天,身上还背着一个,早已饥肠辘辘,筋疲力尽,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天空中还传来阵阵闷雷,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
苏转身,是正在街上游荡的路简。路简见到他们,欢喜道:“你们还在此地?“
苏使劲全身的力气,提了提背上昏迷不醒的白,防止他滑落,道:“这样,怎么走?“
路简无奈,这织梦仙的梦境多沉浸一天,对白都是一种折磨。他一个人在外风餐露宿都辛苦,更别说还要照顾另一个。他顺势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客栈吧。“
苏苦恼道:“被客栈赶出来了。“
“什么?“
苏道:“他们说,白撞鬼,晦气。“
路简像是早就料到,直接说:“要不我们去找蜀大夫吧,医者父母心,也许他愿意收留你们也说不定。”
苏刚想说好,但是背了白许久,滴水未进,一阵头晕眼花,眼睛看着就要晕倒,道士一把扶住苏,接着将白转移道自己的背上,神色依旧轻松道:“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苏想道谢,动动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路简只当苏本身就沉默寡言,并未放在心上。到了蜀大夫的医馆,蜀大夫果然并未说什么,就收拾出一间客房,并准备了些吃食。
苏填了些食物,气力渐渐恢复,他看看路简,面露犹豫之色,路简被他看得受不了,便问:“苏公子,有事?”
苏吞吞吐吐道:“是,是这样,我,我与白本是为春闱上京,现在却因为意外耽搁,可白迟迟不醒,眼看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想,我想……麻烦你照顾他”
“照顾他?”
苏看路简为难,忙道:“阿永,已经回去叫人了,再过些时日,阿永就回来接他了,所以,所以……”
苏的声音越来越小,路简有些怒了,白这个样子,他竟然放心把白托付给他一个外人!
“所以,你要丢下了他?”蜀大夫恰巧从外面进来,看他面色微怒,想是听到了刚刚的对话。
苏被说的不好意思,慌忙道:“在下还要赶去会试,已经耽误了些时日,怕是不能再就留了。”
蜀大夫冷笑道:“苏公子,客栈留不得的客人,难道我这里就能留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