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答应:“不算,不算。”
路简满意道:“好了,诸位散了吧,我现在就去给诸位请神仙去了。”
众人一听请神仙,哪敢耽误路简得正事,纷纷让路。路简故意将算命说成许愿,这些人道真信了他得鬼话。
说起来请神仙,自然要做一个神龛,请不到木匠的神棍绝不是一个好道士,这种事情,路简首先就想到了路大叔。
路大叔一听,是给镇上做请神仙用的神龛,惶恐拒绝了。路简此时找不到人,只好说,那做一个盒子总可以吧,路大叔才勉强答应。
路简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上漆,要有隔层,路大叔连声答应。路简便放心的去了逸香阁。逸香阁此刻大门紧闭,路简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人开门。
路过行人见状,纷纷嬉笑道:“小兄弟,你来早了,这里晚上营业。”
路简凭着记忆中跑到逸香阁外艳娘的房间下,向上大喊道:“艳娘!艳娘!”
窗户一直打开这,艳娘出现悠闲地坐在窗台上,阳光此刻刚好打在她身上,更趁得她肤色白皙眸光发亮。
艳娘路简还没说话,开口问:“路道长,怎么了?”
路简回过神来,想起此行地目的,大声喊:“艳娘,给我个东西。“
“什么东西?“
路简环顾左右,路边此刻没有什么人,他大声道:“最重要的东西,生前或者身后的,都可以。”
艳娘面露愠色:“我生前的东西,你开什么玩笑了。“
路简着急解释:“我可是个道士,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艳娘,我知道不敬,但这个东西你一定要给我。“
艳娘面色冰冷回屋,片刻后,从上面扔了一个包裹下来。
路简伸手接住,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打开一看,是燕尧的灵牌。
路简暗道这艳娘果然用情至深,除了那人的令牌,竟再无重要的东西。对艳娘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艳娘第七次将空茶杯送至嘴边,悦人忍不住开口:“你今天撞邪了?”
艳娘知道,若悦人有心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不如坦白,道:“路简今日来找我,跟要走了重要的东西。”
悦人问道:“你给了他什么?”
”灵牌。”
悦人自然之道灵牌对于艳娘的意义,问道”舍得?”
艳娘摇头,舍不得有怎样,放在那里无人祭奠,不过就是快慢慢腐烂的木头。他道:“不舍得能怎样,留下也没人记得。”
悦人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浅色的茶水中有一跟茶梗竖在水中。她轻声提议:“一起去看看。”
“什么?”
悦人重复一遍:“看看他要做什么。”
艳娘愕然,他与悦人相伴百年,外面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从未见她主动出门,此刻竟然为了一件小事出门。随机想到悦人与路简的关系,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悦人没有迟疑,放下茶盏,直接向外走去。二人走到镇子一隅,看到镇中人密密麻麻集中在一个大树下。悦人和艳娘向人群走去,人们并未注意到他们,却不由自主向两边挤去,让出中间一条不大不小的过道。
走到人群前面,却被几条绳子挡住了去路。绳子上用绘制密密麻麻的符号,将中间一块地方围了起来。路简则蹲在里面,摆弄着什么,身旁还放着一个用包裹,正式艳娘给她的东西。
艳娘上前,看见路简左手端着一只盛朱砂的瓷碗,右手用一只沾满朱砂地笔,聚精会神地在一个神龛内部写写画画,神情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艳娘。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画好最后一笔,路简又仔细端详了一遍神龛内部,看上去很是满意。他将包裹整个放进去,盖上隔层封死。又在封层上用金色的漆画了一个圆形的阵法图。
路简将笔和碗放在一旁,起身看到艳娘,冲着艳娘露齿一笑,接着转身对身后的众人道:“诸位,这就是我为大家请来的神仙,日后大家有什么心愿,可以来此上香请愿,如若愿望实现,一定记得来此还愿。”
众人好奇道:“道长,这是天上哪位神仙啊?”
路简故作神秘道:“不可说不可说,这是我跟神仙的约定,大家只管上香祭拜,定保各位幸福安康,万事顺遂。”
众人一听镇上有了神仙甚是欢喜,甚至有人当下就要跪拜,路简忙道:“等等。”
众人停下,只见路简拿出一个铜制的炉鼎,放在围住神龛的绳子前,道:“大家如果要上香,千万越过这个绳子,一则对神仙不敬,二则神仙已在此施法,容易误伤到各位。一定要记住,好了,你们可以继续了。”
说完,路简弯腰拿起地上的笔和瓷碗,一步跨出绳界范围包围。众人这才又重新开始跪拜的动作。随便供奉神明是不对的,他心里也没谱,可艳娘不被记住,更是不应该。
艳娘走到路简跟前,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路简咬牙微笑,嘴唇向上咧开,靠着舌头转动,发出微弱的声音:“这群人用你的名义发财致富,却又嫌弃你,我就偏要让他们拜拜你。”
艳娘道:“可我不能实现他们的愿望。”
路简笑道:“你已经实现他们很多愿望了,且我在神龛里写了心想事成符,如果他们足够尽人事,那天命必然顺着他们。”
艳娘想起早上路简问他要东西的情形,问道:“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可我连鬼都不是。”
路简道:“所以我问你要最重要的东西,不过你给我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希望有用。”
正说话见,一股气息突然从神龛升起,升到半空中,却转道向艳娘飘来,然后进入艳娘的身体。路简喜道:“嘿,还真有用,这些是人们的信仰所转化的力量,现在他们对你这个神仙还存有疑虑,时间久了他们更加虔诚参拜,一定能为你带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艳娘也觉得惊喜:“他们竟然愿意相信我是神?”
路简拍胸脯道:“有我在必然不成问题。只是艳娘,我上次就想问你,之前从未见过如你一般的,非人非鬼,更不是妖魔鬼怪,你到底是什么?“
艳娘露出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答道:“也许你见过,只是你忘记了,我是聻。”
人死为鬼,人见惧之,鬼死为聻,鬼见惧之。聻有一个特性,就是无法被记住,即便是成为鬼,一定有人或有事,能证明他曾存于世间。而聻,生前种种活着的证明,皆被抹去,活人的记忆和用过的物品,但凡有过生前痕迹的,都会消失,连名字都留不下。不止生前无法被记住,聻本身也是一种无法被记住的存在,因为没人能记住,甚至没人能证明这种事物的存在。
路简不知先人如何能将聻记载在典籍里,但显然是非正常法。且世间并无人见过聻,或者说,见过也忘记了,所以聻极少被提起。路简当年曾就聻是否存在这个课题,与一众师兄进行讨论。
本来路简和悦人都能记住艳娘,所以一开始没那边想,可是细想,清明节给自己烧纸,分明是渴望被记住,又或者说,如果他自己不记住自己,那世间便什么能记下他了。
路简扭头,便看见了一身红衣的悦人正冲他微笑,悦人道:“小道士,做得不错。这便当作是报酬了,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但也只有一个。”
路简当真是十分意外,本来做这件事情只是一时兴起,能让悦人满意,也算是意外之喜,难道悦人喜欢看着他人被供奉,或者,他自己被供奉?
像是看穿了他的胡思乱想,悦人道:“我没有当神仙的爱好,但是这个问题你一定要想好,可别浪费了呀。”
路简认真思考起来,他现在掌握的东西非常少,悦人、小简儿、艳娘、路拾看起来都非常眼熟,但是他确定在来渡源镇之前并未见过他们。现在唯一可以知道路拾跟他是亲人,所以,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十拿九稳的问题:“路拾,他是不是我弟弟?”
悦人微微一笑:“自然。”
路简刚刚看到一丝希望,悦人接着道:“不是。“
“哈?”路简瞪大眼睛瞧着悦人,见悦人平静地点头肯定,他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但,但是他……我,我……”路简语无伦次,脑子一片浆糊,完全不知自己想要表达什么,闭嘴缓和了一下,才道:“可,我们分明破了指路镇,不是兄弟,难道是父子?”
悦人只道:“我说了,我只会回答一个问题,”
“可……”
“等你有足够的筹码再来找我吧,还有,今天的方法只能用一次,你若再把谁当神仙供起来,小心遭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