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玖回头看他,不禁摊手道:“我可没吓唬他。”
说罢走过去蹲到宁玖旁边,问道:“小娃娃,你哭什么?”
他不问还好,一问小娃娃哭的更厉害了。
“你们……你们都是来跟我抢鹅鹅的……呜呜呜……”
小家伙一脸委屈,伸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鼻涕。
两人一愣,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便见有一妇人匆匆跑过来,将娃娃一把抱到怀里,啪啪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臭小子,让你不要乱跑怎么就不听?还跑到这里胡说八道!”
看样子应该是那小娃娃的母亲了。
“贵客莫恼,我家这小子还小,也不识抬举,若是说错了话两位莫要放到心里去。”
宁玖见那小娃娃凄凄惨惨的哭叫,心头颇不是滋味,忙道:“可别这般说,也是我的错,他方才摔到地上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去扶住他,本也哄好了,倒是不知道他为何又大哭,怕不是摔到了哪里?”
妇人讪笑一声,道:“他倒也不是摔的,就是贪嘴罢了。”
“我们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招待各位贵客,大家商量了一番便说要将还剩的那几只鹅宰了,这小子怕是听到了,就兴冲冲独自跑出来了,冲撞了贵客,也是我的疏忽。”
原来他刚刚说的抓鹅鹅是这个意思。
“母亲,我也要吃鹅鹅……”小家伙抽抽噎噎,委屈着说道。
妇人本要吼他,却在看到他挂着鼻涕眼泪的脸时叹息了一声,双眼一红,用袖子去给他拭泪。
宁玖心头一酸,道:“一会姐姐带你去吃鹅鹅好不好?”
妇人一惊,“贵客,这……他就是胡言……”
“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宁玖叹道:“你们平时过的节俭,今日我们过来,却用这么珍贵的东西招待我们,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妇人叹了一声,给怀中的小娃娃擦了擦鼻涕,道:“贵客从封荥城过来一路辛苦,我们也不好寒碜了各位,就几只鹅而已,没了便没了,只要还有东西果腹,那便是再好不过的脸,只是这小孩子家一时贪嘴,等过去就好了,贵客莫要觉得挂念。”
宁玖叹息一声,正要开口,却见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定睛一看,原是魏凌霄不知何时拿了一物件出来,正递给那抱着孩子的妇人。
“我们也不是什么贵客,不必如此拘谨。”魏凌霄说罢,视线转到那娃娃身上,笑道:“小娃娃,我们今天吃了你家的鹅鹅,可是我也没有鹅鹅还你,这样,我将这个跟你换好不好?”
那“鹅鹅”一词本是无比的萌,奈何被他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却是无比好笑。宁玖闻言看了过去,只见他手中躺着的是一个翠玉坠子,却是他平日里常常戴在身上的那块。
小娃娃探着头看了看,他不知这东西的珍贵,只是心心念念他的鹅鹅,不由问道:“这个能变成鹅鹅么?”
“当然!”魏凌霄笑道:“只要你想,这个可以变成很多的鹅鹅。”
“这……这可使不得!”妇人大惊,道:“公子,这东西如此贵重,我们可不能收。”
“我瞧着他与我们也算有缘,这东西便当作是给他的见面礼罢。”魏凌霄笑了笑,将东西塞到小娃娃的衣裳中,又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搞不清楚状况,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魏凌霄,瘪了瘪嘴说道:“二蛋……”
“……”
这名字……还真是随意。
“这是小名。”妇人道:“都说贱名好养活,一般娃娃到了三岁才给取大名,我们都是粗人,也没读过书,二蛋刚过了三岁,取了好几个名字也不甚满意,这不前不久有个隐士经过这边讨水喝,我们瞧着他是个文化人,便让他给二蛋取了个大名,叫荆骏。”
“是个好名字。”魏凌霄道。
妇人笑了笑,道:“公子,你给我们家二蛋这么宝贵的礼物,我们实在无以为报,还望公子受我一拜。”
魏凌霄趁着人还没跪下忙将人扶住,道:“这礼物不是随意送的,我瞧着这娃娃同我小时候很像,心中觉得亲切,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以后必然不凡,这东西你且代他收着,往后若是有事需要相助,大可让他带着这东西去封荥城找我。”
妇人听罢,忙拉着荆骏连连道谢,荆骏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被妇人要求着便也说了声谢谢哥哥,魏凌霄笑着摸了摸他脑袋,又随意寒暄了几句,那妇人才带着荆骏离开。
“你小时候就想荆骏这个样子?”待人走后,宁玖不禁笑问一句。
魏凌霄转头看着她,嘴角一勾,道:“你想知道?”
他视线直勾勾的看过来,宁玖忽然心头一紧,连连摇头道:“我也就随意问一句。”
说罢忙有些慌乱的起身,只是才刚站定,便觉面前一片漆黑,脚上传来一阵针扎般的麻木之感,她习惯性的伸手要去找东西扶,却触到一只温热的手,那手像是带着魔力一般,将她眼前的黑暗瞬间去除。
她定了定神,看到魏凌霄正站在她面前,眼中带着担忧,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心,看着竟是无比自然。
宁玖转头看着莫玉荇正看着这边,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忙将手抽回,忙与魏凌霄拉开距离,朝着那边走去。
恰好此时林月桓等人从外头回来,叫叫嚷嚷的倒水喝,将氛围一下子给打乱,宁玖观察着莫玉荇脸色,虽未有何不对,可隐隐能觉察出她情绪低沉。
乱了乱了,这回是真乱了!
从万树岭离开时,整顿了一番又往那浅水湾去,因着脚还有伤不能长走,宁玖便时常在那辆车上坐着,等在浅水湾处派完粮赶回去时候,天色也不早了,一行人一路上只短暂的歇了几回,等赶回镇上的驿馆时,天边还有一抹红晕。
用完晚膳,宁玖与莫玉荇一道回了房间。
宁玖莫名有些心虚,想了许久,才蹭到她床边,莫玉荇正在收拾那从石头村拿回来的箱子,见她过来,忙将箱子合上,笑着问道:“九九,怎么了?”
这笑容看着正常,到不像是对她有什么怨念的样子,或许今日她也没看到?也对,那时候魏凌霄站在自己身前,正好是背对着莫玉荇的,她应该也看不到他们窝在一起的手吧?
忙干咳了一声,道:“没事没事,就是见你晚膳也没怎么用,可是心中有事?”
莫玉荇顿了顿,道:“如今我跟石头村没有一丝关系了,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宁玖往床上一坐,道:“既然如今已经不能回头了,那便莫要多想了,何况今日那三人实在无理得很,好歹你们也是同乡,竟丝毫不顾及情面。”
莫玉荇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头敲门声,宁玖以为是林月桓,忙问:“景芜师兄何事?”
外头的人答道:“九九,是我。”
“云尚师兄?”宁玖一愣,忙将衣裳整了整,道:“师兄进来罢。”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了,宴流芳踏着小步过来,对这莫玉荇躬了躬身,道:“叨扰莫姑娘了。”
“宴公子言重了。”莫玉荇道:“宴公子找九九是不是有事,那我便不在此了。”
“莫姑娘不必如此,我就是听灵霄师兄说九九受了伤,这才过来看看。”
莫玉荇笑了笑,道:“正好我也想出去转转。”
她坚持要出去,两人也没办法,待人出了门去,宴流芳这才说道:“九九,你将袜子退了,让我看看伤处。”
宁玖一愣,讪笑道:“云尚师兄,我这就是扭伤了肿了一些,你给我一瓶药,我自己抹一抹倒也好了。”
宴流芳叹了一声,道:“这扭伤可大可小,总要看看伤在哪里,听灵霄师兄说的还是挺严重的,我可不敢轻易给药你擦。”
“灵霄师兄他如何说的?”
“便说说青了好大一块,走路都走不了,他又是背又是给你弄了个寒碜的马车才给载回来的。”宴流芳认真说道,似是在回忆着魏凌霄说过的话。
“他真这般说?”
宁玖不禁大窘,心道魏凌霄还真是夸张,这事怎么在他嘴里面说出去,倒像是她快不行了一样?
“你也别怪灵霄师兄说的吓人,这扭伤最容易伤到筋骨,你也莫要觉得羞,我虽是你师兄,但也是医者,你就将我当作那看病的大夫就是了。”
宴流芳道:“再说了,我若不是只过来给你看伤,你看灵霄师兄肯放心让我单独过来?”
“啊?”
“没什么。”宴流芳笑道:“我这边带了两瓶伤药,你且让我看看伤处,也好给你对症下药。”
宁玖点头,忙将鞋袜脱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是吓一跳,那脚踝处竟是肿成个馒头一般!
“还挺严重的,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让先生将你留下,我跟着他们去。”
“这也不是走路扭着的,就是发生了些意外。”宁玖道:“师兄,你们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宴流芳找了个帕子过来,拿了药瓶倒了些药敷在她伤处,随口答道:“发了些赈灾粮,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等明后日再安排一番,应该可以动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