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场休息时,林月桓还特意跑到宁玖旁边,让她帮着助威,被宁闻风一阵打趣,才哼着调子跑开。
半柱香时间过去,校场已经布置好,在一阵锣鼓声后,大家也已经在准备进入考场。
骑射考试与诗赋考试不同,只有甲乙两等,分别按照两两比试之后评定,而评定的人,则是杜若溪。
此刻她已经站在考场边上,一身黑衣修得身材修长,独自站在一角,却掩不住一身气势。待一声高喊后,魏凌霄与林月桓两人首先牵了马入场,周遭瞬间便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宁玖有意无意的将视线落到莫玉荇身上,只见她紧紧攥着衣袖,倒是比上头的两人还显得紧张。
“八殿下!八殿下!”
耳边听得一阵欢呼声,宁玖忍不住朝那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对面站着一群妙龄女子,个个穿得鲜艳,冲着魏凌霄一阵欢呼。
说好的古代女子矜持,这可一点也看不出来……
宁玖恶寒了一阵,将视线临空朝魏凌霄那边看过去,只见他嘴角勾着,对于这场面倒是享受,隔着人群扫了一圈,蒙对翻身上马,又是惹得那些姑娘一阵欢呼。
林月桓隔着人群寻到宁玖,眼神不断示意,像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孩子乞求糖果一般。
“你还上不上来了?”魏凌霄在一旁不耐烦的提醒一声。
“急什么,这不还没开始?”林月桓翻了个白眼说道。
说罢牵了缰绳上马,才刚坐定,便听一旁传来一句:“师兄加油!”
林月桓心头一喜,扭头对魏凌霄说道:“瞧见没,九九在替我助威。”
魏凌霄哼笑道:“她又没说名字,你怎知是你?”
“我的天,宁霏霏你可别丢脸了!”宁闻风忙将宁玖拉到一旁去:“你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我替我师兄助威呐喊,有什么可害臊的?”宁玖道:“你看,我刚刚喊了那么一声,杜先生还看过来了。”
“真的?”宁闻风忙整了整衣衫,“她看到我没有?”
“想必是看到了,不过她也没多看你一眼,你确定你要一直这般跟她耗下去?要我说那鬓云姑娘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看上次她那态度,对你也并非无意。”
宁闻风扭头,也没回答她,只指着考场上道:“你看,开始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魏凌霄与林月桓正骑着马在校场疾驰,两人背上各背了弓箭,在校场的边缘正并排摆了两个靶子,一红一篮,颜色分别与箭羽颜色对应,比试时,只可将箭射在自己的靶子上。
两人驭马奔驰一段,各自干扰了一阵,魏凌霄先发制人,忙取下弓箭,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一箭正中把心。
瞬间欢呼四起。
林月桓倒也不输他,随后便紧紧追了上去,毫不偏差的射在靶心之上。
“想不到这小馋猴的骑射练得如此好。”宁闻风在一旁笑道。
宁玖笑了笑,突然想起几年前,林月桓与魏凌霄也在这校场之上较量过,那时魏凌霄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连入书院也是被皇上强心送进来,没想如今这骑射课竟不输林月桓。
这般感慨一阵,校场上两人又是同时射出一箭,像是有默契一般,同时插在靶心之上。
两箭过去,二人难分胜负,倒是把周遭围观的人看的热血沸腾。
宁玖又看了莫玉荇一眼,见她嘴角带着笑,隐隐觉得心头一紧,她伸手摸了摸心口,感觉那里热意一阵,正愣神见,听得周围一阵躁动,抬头之时,校场上的两人却是已经退下,那靶子也教人给你撤了下去,换上了新的。
再定神时,又有两人牵了马上场,却是凤栖与晏流芳。
比起刚刚魏凌霄与林月桓的剑拔弩张,这两人倒是明显低调了许多,上场前两人互相施了礼,这才准备接下去的比试。
待锣鼓声响起,二人各自驾马往校场中央去,先是绕着考场跑了一圈,这才拿着弓箭开弓。
第一箭,两人发挥的都算正常,虽没在靶心正中,却也没偏离太远。
宁玖看着在上头驾马疾驰的晏流芳,突然想起前不久在丹霞镇时撞破的秘密,暗自给她捏了一把冷汗。
“师兄加油!”
宁玖拉着一旁不情不愿的宁闻风助威,声音才刚落下,两人都射出了第二箭,这一次,却是晏流芳更胜一筹。
想不到她一个女子,这骑射却是丝毫没落下,看来这几年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看来她也是真想进那什么翰林院。
可是她在如何也是个女孩子,便算是此刻瞒住了所有人,总不能一辈子以男儿身活着吧?
“啊?有人倒下了!”
宁玖正思虑间,猛地听得一阵惊呼,她一愣,顺着那视线看过去,这才看到在考场中倒着一人,一旁的马已被制住,比赛也暂时告停。
待细细看了一番,这才惊觉那掉落下马的人是晏流芳。
没一会,便有大夫背着医箱过去,将人诊过一番,不禁眉头紧锁,便与一旁侍卫说了一声,没过多久,便有几个侍卫过来,将人抬了下去。
宁玖匆匆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很快便寻到了人。
晏流芳被安置在临时准备的小房间里,诊断的大夫随后便进去,宁玖跟过去时,门已经关上了,她在外头等候了许久,等那门开的时候,见那大夫一脸惆怅的走出来,便已知大事不妙,忙前去询问情况。
“无事,就是这后头的比赛怕是不能参加了。”
宁玖蹙眉,忙进去,见晏流芳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忙将门合上。
“可好些了?”
晏流芳听到她的声音,忙挣扎着要起身,宁玖忙将她按下,还未开口,晏流芳已是猜到她要说什么似的,道:“月事来了。”
这话被她说的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她就不知道要是惊动了别人,这可是欺君大罪?
宁玖叹了一声,道:“那大夫也知道了?”
晏流芳点头,“他只需把脉便知我不是男儿身,我已经恳求他为我保密。”
难怪刚刚见那大夫一脸怪异的表情,想必也是被吓到了。
宁玖叹了一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了?”
“不……不知道。”晏流芳额头冷汗虚浮,想必也是疼的紧。
便是正常的女孩子家来月事都要疼上一遭,何况她还一直以药压制,这般突然来了月事,不疼才怪。
只是现在还在书院里,这事要是真传出去了,难免惊动上头,虽说是初试,皇帝可是时刻盯着的,要是被他知道有人冒充男儿身参加初试那还得了?
当下也顾不得晏流芳肚子还疼着,小心翼翼的将证据处理了一番,这才替她捂住被子,看她脸颊绯红,想也是未经此事,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以后你可月月都要来一遭,你这还算晚的。”
晏流芳低头,半晌才喃喃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明明都服用了药物,只要不接触极寒之物,便不会失策,今日之事,着实古怪。”
宁玖顿了顿,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有什么极寒之物,你……”
她蓦地一顿,抬头问她:“今日你是不是也带了个平安福?”
被她这般一提醒,晏流芳也怔住,忙将被子掀了半角,从腰上解下那装了平安福的香囊来。
宁玖忙接过,将那香囊打开,从里头掏出几粒硬邦邦的东西来,那东西看着像石头,却比石头圆滑,灰溜溜的颜色,像是什么树上结的果子。
“是乌石子。”
“什么东西?”
晏流芳道:“传说中乌石树是安抚阴灵的树,只有寺院那种佛门之地才栽种,这乌石子虽受佛性,却生得极寒,若是寻常人触碰倒也没什么,只是我因服用药物的原因便不能接触这些东西,倒也难怪今日突然……”
她嗤笑一声,大有几分自嘲之意。
乌石子,极寒之物,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出现在平安福里?
宁玖从头到尾想了一番,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她觉得心底一寒,道:“流芳,你可还记得之前在丹霞镇,我下来寻水喝遇到你的那一晚?”
晏流芳点头,“九九,你的意思是……”
“只怕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至于那人是谁,两人心知肚明,晏流芳却是有些不敢相信,怔了半晌问道,“我……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这便是宁玖想不通的地方了。
若真是她,她的目标该是萧燃才对,又为何对一个素无恩怨的晏流芳下这么一着棋?
正沉默间,听得外头有敲门声,随后便是林月桓的声音响起,“云尚师兄,你可好些了?”
宁玖忙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过去开门。
“九九也在啊,云尚师兄如何了?”
“在休息。”
宁玖应道,随后看了与他一齐来的魏凌霄一眼,道:“你们进去看看可以,别吵她休息。”
说罢,便也不看两人一眼,跨步出了门去。
等来到院子里,正好见莫玉荇守在门边,看那脸色,似是踌躇。
宁玖想着晏流芳卧床的姿态,越发觉得这人可怕得很,便笑着走过去,笑问:“怎么在这里干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