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梁的六公子魏枫。”沈容淡淡道。
沈容话落, 路芸暮和路芸瑶都带着震惊的目光看向沈容。
“小容容, 你这玩笑可开不得。”
沈容微微挑眉, 表情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姐妹二人的目光又全移到了魏枫的身上, 似乎要从中看出个窟窿来。
“你当真是大梁的梁王的六公子?”路芸暮向来让人摸不清, 但现今这句话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魏枫微微点了点头, 心说她这是害怕了?
他是堂堂大梁的王子,忽然出现在魏国,她们怎会不惊讶。
“小容容你这是要决定和大梁硬碰硬了?不然怎么带了个人质回来?”
魏枫:……
又是人质!难不成他的额头上有写着人质这两个字吗?
沈容耸了耸肩, 道:“你若是这么认为的话, 也可以,不正好可以给公子玉做个伴么。”
沈容只是提起了公子玉的名字,路芸暮的表情便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随即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轻笑了一声。
“那也正好,像公子玉这般寡淡的人,是应该让一个人去陪陪。”
路芸暮方才的表情,沈容看得清楚,便猜测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路芸暮和公子玉之间的关系不仅没有缓和,反而矛盾更深了。
“寡人离开的这几个月,公子玉的病情可稳定了?”沈容试探性的问路芸暮。
路芸暮却是看向路芸瑶,道:“还是姐姐你告诉容容吧,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路芸暮便带着明显浅了许多的笑意离开了殿中。
沈容看向路芸瑶,问:“她怎了?”
路芸瑶微微的摇了摇头,似乎带着些无奈。
沈容一默,看来,她得去看一看公子玉了,路芸暮现今的状态,怕是难以从中□□了,当初路芸暮说要戏耍公子玉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今日这种结果,只是路芸暮对于她的劝告充耳不闻,才落得今日这种深陷其中的情况。
若是路芸暮也有心想另寻他人,即便对方是公子玉,沈容也当祝福,所以她想去试探一下公子玉的口风,看他与路芸暮的事情有没有半点可能的机会。
把魏枫交到路芸瑶的手上,再与霍景霆说她要去枫林院问候公子玉,霍景霆思索了半响,就在沈容怀疑他会说出一起去的话之时,他却道“早去早回。”
二月初春,冰雪消融,绿柳春风,到了枫林院,没有让人通报便进入,到池塘旁便见一身如霜长袍的公子玉伫立在桥上,目光看着远方,从他淡淡的表情中虽看不出喜怒哀乐,却感觉到了有淡淡的伤感。
伤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人感受到了这抹淡淡的伤感?是因为人,还是因为远离故乡?
清冷的风,伫立在桥上的人似乎感觉得到了有人注视自己,便朝着沈容的方看过去,看到沈容的时候,表情略微顿了一下,随即浮现了笑意,从桥上走了下来。
“魏王殿下,何时回来的?”
“今日巳时回来的。”沈容也带着淡淡的笑意,继而问:“信候君的身体如何了?”
公子玉笑了笑:“多亏了离先生,在下才能活到现今。”
“看来,信候君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那陪陪寡人逛一逛,应当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可以。”
围着池塘而走,沈容看着池塘中的锦鲤,看似很随意的问起:“寡人离开魏国的三个月,信候君与芸暮起了争执?”
公子玉略微一怔。
“魏王殿下又何必把在下和丽夫人牵扯到一起?”
闻言,沈容的目光抬起看向身侧的公子玉。
“寡人为何要把你和芸暮扯到一起,你怎会不知?若真无可能,在你回燕国之时,便彻底的断了,寡人会再给她寻觅一个良人。”去大梁之时,沈容便说过,待他的病养得差不多,就让他回燕国,若是他和路芸暮真的再无可能,公子玉一旦会了燕国,路芸暮与他,这辈子也很难再见一面,那更应该当断则断。
“寡人会安排你们两人再见一面,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对谁都好。”所谓拉锯战,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公子玉静默半响,“嗯”了一声,认同了沈容的话。
“如此,寡人会尽快安排。”
沈容别了公子玉,准备回宫之时,却又在枫林院外遇见了离辰,或许应该说离辰在等她。
见到离辰那会,沈容牙有些痒,旧仇累积了一箩筐,却没有一件能报的。
“丫头,大梁好玩吗?”离辰脸上带着纯良无害的笑意。
就这笑意,沈容非常清楚这丫是笑里藏刀,纯正的一笑面虎。
“国师你不是神通广大吗,你怎就没算到好不好玩?”沈容从阶梯上走了下来,对着马车旁站着的离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神通广大的那是神仙才有得本事,我会的不过是一些江湖技俩。”离辰说得谦虚,脸上却不见半点谦虚之意。
他这本事要是只能算普通的江湖伎俩,那么那些江湖术士都不敢出来混了。
“不过,即便是大梁不好玩,但看来你与霍小子也带回来了好玩的东西。”离辰说得意味深长。
沈容以为离晨说的是魏枫,便没有上心,撇了撇嘴之后,便问:“公子玉的寒症如何了,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复发。”
年前启程大梁之时,公子玉还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离辰敛了笑意,双手付到了腰后,有几丝不喜之意。
“除了天气寒冷之时比常人怕冷之外,他现在死不了,以后也会长命。”
闻言,沈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只是便停住,微微皱了眉。
能让离辰愁眉不展的事情,沈容还当真没见过,当即好奇的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委屈了暮丫头。”
“为何?”
离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奈的语气:“暮丫头是司若的侄女,我本想避免她走上一条满是荆棘的道路,却还是低估了了她的执拗,她与她姑姑都是一样的固执。”
情这一个字,本来就是一个难关,能让人生死相随都不放手,路芸暮既然已经动情,能让她释然放手,沈容觉得很难。
离辰又是一声叹息。
“如我方才所说,我并非神通广大,有些事情也不是掐指就能算,我只能算到她的情路不好走,却也算不出如何才能帮助到她。”
谁的情路都不好走,只是走得长和短的,到了头和中途夭折的区别。
与离辰在枫林院分别,沈容便回了宫,许是奔波了多日,身体劳累,一回宫,便直接回了寝宫躺床上,一躺就睡了过去,从末时睡到了晚上用膳的时辰,有人来喊了,沈容睡得沉,嘤咛了两声之后便又继续睡,宫女见状,喊不醒,便直接喊来了霍大将军。
沈容睡得朦朦胧胧之时,感觉到有人轻轻的拍了拍她,便睁开了一条眼缝,烛光微亮,视线有所不适,但看到眼前坐在床边的身影也知道是谁。
挪到了霍景霆的身旁,头枕到了他的腿上。
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半日不进食了,先用了晚膳再继续睡。”
沈容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困意绻缱的撒娇道:“不,寡人好困。”
困到不想睁开眼睛,高枕无忧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觉得怎么睡都睡不够的。
“那你便睡吧,待什么时候醒了,叫醒我,我让人给你准备夜宵。”
沈容“嗯”了一声之后便又熟睡了过去。
三更的时候,还真的被饿醒了,一睁开眼的时候,殿中的烛火没有灭,愣了好半响,脑子才从刚刚睡醒的状态清醒过来。
以往半夜会醒,但殿中都无光,今晚烛火未灭,应是霍景霆特意留的,侧过头看了一眼睡在身侧的人,即便是不想吵他,她只要起床,他也会第一时间醒过来,所以沈容也没有犹豫,伸出手推了一下他。
霍景霆几乎一睁眼,眼眸霎时间就变得清明。
沈容坐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肚子,有些可怜的道:“寡人饿了。”
霍景霆也坐了起来,把手伸出了帐子外,从床头的架子上拿了披巾进来,披到了沈容的身上。
“膳房的厨子也休息了,我下厨。”
一听霍景霆摇亲自下厨,沈容一双眼睛都闪闪发亮。
“好!”
明月如钩,几许清辉,即便已经是初春,夜间依旧寒冷如冬,穿了厚实的衣服,即便再冷,也打消不了沈容兴致盎然,跟着霍景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去膳房。
膳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也如崭新的一样,没有任何的烟火气息。
霍景霆搬来一张椅子,一个暖炉,放到了离灶台稍远的地方。
“你就坐在这,大概一刻半左右便好了。”
从来就没有过还能吃上霍大将军亲自下厨所做的夜宵,沈容带着点小兴奋猛地点头,那乖巧的模样让霍景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随即在腰间围上了一块布,从柜中拿出了一袋面粉,和面揉面这种动作到了霍景霆的手上,竟然也像是炫技一般。
沈容两手撑着脸颊,看着霍景霆那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眼睛中似乎有亮光一闪一闪的,嘴角一弯再弯,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半分,像个小傻子一样,看着自家的男人呵呵的傻笑。
太有魅力了。
越是相处得久,她就越觉得霍景霆有数不尽优点。
她以前看到的怎么尽是他的缺点?可是曾经的缺点,在她现在看来也是迷人的优点。
下了面,配料极其的丰富,有青菜,有鸡蛋,更有叉烧,汤水清浓,鸡蛋煎得一面黄一面白,青菜青油,叉烧更是切得大小厚度几乎一样,飘散的热气还带着淡淡的面香,让人食欲大开。
沈容极其的惊喜,惊喜到在还未开动前就捧着霍景霆的脸,踮起了脚尖在霍景霆的脸颊上面“吧唧”亲了好几口。
霍景霆先是愣了愣,沈容还是首次在房外这么主动热情,除却她醉酒的那些不算,让他惊讶也欢喜。
“快吃,不然冷了。”表情似乎一如既往的淡淡,但嘴角微勾已然说明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一海碗的面,沈容竟然全都吃完了,结果就是……吃撑了。
下半宿,肚子撑得太厉害睡不着,还是霍景霆替她揉着那微鼓起的肚子,揉着揉着,沈容忽然异想天开的道:“你说,寡人这肚子像是几个月了?”
“什么几个月?”
“就是像怀孕几个月了?”
闻言,霍景霆往向她的小腹,略有所思,沈容被看得好像自己真怀了孕一样,连忙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肚子。
“还没怀呢,别看。不问你了。”靠着霍景霆,半响之后,道:“芸暮好像已经完全看上了公子玉,可是公子玉的似乎对她毫无感觉,你说寡人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到芸暮?”
“公子玉,是个很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霍景霆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