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拉了一年多的货,身上全是扎实的肌肉,几十斤的米袋我单手就能拎起来,就算真要拼命,这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大概看出了我不好惹,四姑一家终于怂了,骂骂咧咧的离开,还说让我走着瞧,哪怕有勇气回来,也得有脸住下去啥啥,其他人也纷纷出了屋子,临了还在门上吐口水,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我妈默默擦掉眼泪,就去打扫里屋的房间,整理发霉的床铺,我怕她累着,也去厨房里收拾,洗干净锅碗瓢盆,忙活到大半夜,才跟我妈煮了两个泡面当晚饭。
这一整夜的我都睡不着,干脆就拿了张板凳出来,坐在院子里,去看外面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
这几年老家变化很大,到处都是绿化带,土胚房几乎不见了,周围全是四五层高的平楼。更远的田野上,养殖场、果园遍地,这些都是我前几年花钱引进来的,我妈一直教育我,做人不能忘本,我听了,所以花了很多很多钱,上千万应该有吧,给村里改善环境、改善交通,还捐了两个小学,下午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学生还挺多的,应该已经步入正轨了。那时候大伯二伯他们,就劝我不要把钱花在无谓的地方,借给他们做生意更好,我当时也借了,只是借得不多,几户亲戚加起来,百十万肯定有,我也没想着去要,可是他们却不满足,说我为了外人都愿意花上千万,给亲人却牙缝那么点儿,天天跑来闹,我跟我妈受不了,就换掉了号码,跟所有人断绝来往,结果就成今天这样了。
我想不通,如果没有我当年的投资,这些亲戚们怎么可能赚得到钱,又怎么可能改善生活,过上住小洋楼的舒坦日子?
我回来真不是借钱的,我只是想卖掉老屋然后出去继续做生意,可是亲戚们全都想歪了,他们狠狠羞辱了我和我妈,无情的践踏了我们的尊严,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的,还亲人?全他妈白眼狼而已,别让我东山再起,否则我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一定会的。
天蒙蒙亮了,我不知不觉的坐了一夜,脚边全是燃过的烟头。
村里很快就热闹起来了,据说下半个月有雨水,所以平山县周围的人,都提前回来祭祖,大街小巷的全是轿车,人来人往,比赶集还热闹。
我抽着烟,就这么站在马路边,活像个傻逼似的,没有人认出我是当年那个几千万身家的慈善家,这让我有点失落,但也在情理之中,正想回家做早饭,但是刚转身,就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声:“陈歌!”
我回头一望,看到一辆奥迪轿车停在路边,有个染着紫色头发的漂亮女人走了下来,长得不是很高,1米65左右吧,属于可爱型的,跟我差不多的年纪,睫毛很长,一看就是接的,杏眼带着淡淡的媚,这一点跟妻子很像,让我的心又开始痛了。
我把烟扔掉,带着点意外说:“张初语?好久不见了。”
紫发女人站在我面前,踮起脚,轻轻拍了拍我肩膀,十分开心的说:“是好多年没见了,陈歌,你最近遇到了麻烦事吗,怎么满脸胡子都不剃一下?”
我不动声色,很敷衍的说了句一切都还好,多谢关心。
张初语是我大学同学,大三的时候我们谈过一场恋爱,后来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那时候的我一心只想着学服装设计,简直是心无杂念,所以错过了很多次跟张初语滚床单的机会,现在想想,还真挺后悔的。
张初语比我小一岁,29了吧?这个年纪的女人应该已经结婚生子了,所以我就问她,说你也回来祭祖啊,你老公怎么不一起来?
张初语就瞥了我一眼,说你瞎说什么呢,我都还没结婚,哪里来的老公!
我有些惊讶,以张初语的外貌条件,想嫁入普通豪门根本不成问题,快三十岁了还没结婚,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张初语似乎猜出了我的想法,就冲我笑了一下,半开玩笑说:“之所以不结婚,是因为我在等你呀,不知道你离婚了没有?”
我心里苦涩,但嘴上却哈哈一笑,说我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要是想旧情复燃,可得问问我老婆同不同意。
张初语叹了口气,说你老婆长得有我好看吗?如果跟她争,我还有机会吗?
搞得我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当然,妻子比张初语好看多了,光是那双长腿就能让人神魂颠倒,可惜的是,她给老子戴了绿帽子,我们注定是过不下去了。
张初语见我心情不好,就眨了眨眼睛,转移话题说:“陈歌,你身上有没有带银行卡?”
我不明所以,就点头,从裤兜里摸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问她要来做什么?
张初语笑了笑,接过银行卡,说陈歌你还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借过你七千块钱吗?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要去抢银行卡,可是张初语十分巧妙的躲开了,冲我展颜,露出两条小虎牙的笑,“现在过去了七年,一年利息一千块,刚好翻一倍。”
我有点狼狈,正不知怎么办,张初语已经拿出手机,给我银行卡上转了一万四千块钱。
眼睁睁看着她把卡放回我手里,我脸上热辣辣的,既感动又无奈。我知道张初语看出了我过得不好,又担心伤害我的自尊,所以才会用这种借口来接济我。
当初跟她谈恋爱的时候,我也算是个舔狗,一个月打三份兼职,花了七千块钱给她买了台最新款的爱疯手机,但这是礼物,是不应该拿回来的,没想到张初语会记到现在。
“好了,我要赶回去跟家里人祭祖,咱们有时间再微信联系。”张初语加了我微信,然后冲我做个飞吻,就回到了她的奥迪车上。
我有些感慨,张初语看起来变化不大,还是那么漂亮,性格也跟当初一样,活泼、开朗,如果当年我们走到最后,顺利结婚,现在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我心情有些沉重,把银行卡放回钱包,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吃过早饭以后,我用我妈的手机打电话给地产商,让他今天之内过来把拆迁的事情谈妥,没想到对方效率还挺高的,下午就到了,是开车来的,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我还认识。
居然是霍新兰!
我当时就有点蒙,她不是做服装生意的吗,怎么变成地产商了?感情她说的去外地几天,就是来处理我家拆迁的?
霍新兰穿得很随意,休闲装加帆布鞋,活脱脱一个青春靓丽的大学毕业生,进了我家院子之后,微微皱着眉,不时用手扇一下风,好像有点嫌弃的样子。
见到我,霍新兰也挺意外的,说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你的老家,大叔你现在很缺钱吗?这块地的位置非常好,视野开阔,还靠近马路,几年后价格可能会翻一倍,不能让一时的贪念蒙蔽了双眼呀。
我有点火大,说我缺不缺钱跟你有关系吗,你到底是不是地产商?是的话就赶紧谈价格。
我语气十分不友善,霍新兰估计不知道哪里惹到了我,也有点不高兴,说你要不信我是地产商,那你就别卖啊,反正在隔壁村也有一块不错的地,价格可能更低,人家还很热情。
我被气笑了,这小娘们儿,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点不懂人情世故,,进门就摆出嫌弃的样子,还一口一句你缺钱有贪念,各种优越都摆出来了,还指望我给你好脸色看?
我越想越生气,脑子一热,就要跟她翻脸,但就在这时,我妈手里提着一只鸡进了院子,我脸色一变,上去问她,说妈你这个鸡哪里来的?
我妈把我拉到旁边,小小声说:“儿啊,这妹崽是你朋友哇?面善心暖,一看就是旺夫的,你可要跟人家好好谈谈,不能怠慢了人家。”说完还回头冲霍新兰笑一下,说姑娘你好,今天留下来吃晚饭呀。
霍新兰点点头,说辛苦阿姨了,我正好饿,吃饭再走。
我正要解释,可我妈已经瞪我一眼,让我在厅里陪霍新兰说话,她转身进厨房倒了开水出来,在院子里杀鸡拔毛。
结果鸡毛才拔了一半,大伯娘就黑着脸跑进来了,指着我妈尖叫道:“你个该死的贼,那是我家用来配种的大公鸡!”
我妈脸色发白,假装没听见,继续去拔鸡毛,大伯娘就指着她骂道:“昨天我们怎么说的来着,有本事回来,就得有脸住,你跟你儿子除了这个破房子,其他屁都没有,合着就会死皮赖脸的蹭吃蹭喝?”
我妈哀求说:“大嫂,歌儿他朋友来了,家里没菜,你多担待下,亲人之间犯不着这样……”
大伯娘气笑了,说之前我们找你儿子借钱的时候,你们不是挺牛气的吗,跟家里断绝来往,现在有困难,就记起亲人来了?告诉你,想吃我家鸡可以,除非你儿子给我下跪道歉,否则门儿都没有!
霍新兰有点目瞪口呆,估计是没想到我们亲戚间关系这么差,我气得牙根痒痒,准备出来发火,我妈把鸡往盆里一扔,就上来拦我,说歌儿你回去,听妈的话,快回去……
我看着我妈,她面无血色,已经快哭了,可还是在强颜欢笑,她知道我没钱,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心里又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拿一只鸡大伯家不会怎么样,可是她低估了这些亲戚狠辣的嘴脸,高估了我们在亲戚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