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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尚德宫内,酒香怡人。
    萧扶玉乏力地趴在酒案上,面颊醉红,头脑昏沉,今日这酒喝多了,她看着周身的几个武将,正是李太尉等人。
    这几人常年混迹军营,烈酒可当水喝,都是身材壮硕的汉子,她这酒量可比不得。
    宴席上赵千檀以摄政王的名义将她请来此,摄政王在朝中武将中颇有威望,又长辈之请,萧扶玉不好推脱。
    几尺外的摄政王华衣锦服,轻抚胡须,姿态气定神闲,周身的武将还在向萧扶玉请酒。
    萧扶玉承认自己较为嗜酒,但这次真的喝不得了,便撑着身子摆了摆手,这些人摆明是要将她灌醉,趁还有意识赶紧回去。
    一旁的赵千檀见此,拦下递来的烈酒,“皇帝陛下还等着洞房花烛呢,几位大人喝下去,可就坏事了。”
    萧扶玉揉着晕醺的太阳穴,这个赵千檀还唱什么白脸,别以为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她将目光看向摄政王,压着声道:“长辰宫的酒宴也该散了,今儿就到此吧。”
    摄政王并没有回应,李太尉便笑道:“区区几杯酒,陛下曾几何时怕过。”
    几杯酒?这几杯烈酒可辣得萧扶玉声哑,她就没喝过后劲这么大的酒。
    萧扶玉起身一阵天旋地转,旁的侍女连忙上来扶住她,缓了许久,她才抬首看这一众臣子,醉醺醺地沉道:“朕说散宴便是要散宴,尔等可是要忤逆朕。”
    在场众人停下笑谈,气氛有些许沉凝,时而瞥向摄政王,在朝中皇帝的话,可没有位高权重的摄政王爷的话管用。
    摄政王神色自若地站起身,颇有责备意味的道:“看来陛下是醉了,天子大婚,尔等没个轻重。”
    “也罢,时候不早,臣等自应退下。”摄政王倒了杯酒,话语温和起来,“只是老臣差些忘了,还未恭贺陛下喜结良缘,便敬这一杯以表心意。”
    他将酒饮尽,眉眼带笑地看着萧扶玉,而侍女将酒端了过去。
    萧扶玉醉得昏沉,难以思酌,看向摄政王片刻,一心只想脱身的她便将酒饮下,烈酒入喉,呛得她猛咳几声。
    哪知这下可受不住了,酒的烈味冲上脑,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人就沉醉了过去,侍女差点没扶住她。
    厅中的摄政王轻挑眉稍,放下酒杯后将手负于身后,看着醉过去的萧扶玉,淡笑道:“陛下的酒量还需再练练。”
    宫里长大的少年即便好酒享乐,哪能跟常年饮烈酒粗肉的男人相比。
    摄政王看向赵千檀,神色自若地道:“扶皇帝陛下去歇息。”
    “是,父亲。”赵千檀回一声,侧首看向萧扶玉,从侍女手中将人揽过来,在场众人皆不言语。
    赵千檀揽着萧扶玉出了厅宴,前头的侍女提着灯笼引路,此处不似长辰宫灯火通明,沿途光线阑珊。
    不得不说,萧扶玉比赵千檀想象中要轻得多,有着一股酒香,他们挚友这么多年,说起来他还没如此接近过她。
    想想父亲安排的是都尉之女,生得如花似玉的,赵千檀不禁道一句,“你小子今夜可就美人在怀,春宵一夜了。”
    萧扶玉醉得迷糊,嘴里还在呓语着什么,气息洒在赵千檀的颈处,闹得心里都痒痒的。
    他低眸瞥向萧扶玉,生得眉目精致,细皮嫩肉,晕染绯红的脸竟透着一丝娇媚,颈处肌肤白皙......
    赵千檀一时失神,步伐顿住,见他忽然停下,前头的侍女停驻,几分疑惑,“世子?”
    清风拂来,吹散了酒热。
    “无事。”赵千檀收回思绪,他一定是疯了,竟一时眼花将皇帝看做女子,这怎么可能......
    正此时,昏暗的灯火中,忽有一抹绛红色身影缓缓走来,步伐声不轻不重。
    听见声响,赵千檀的注意力从萧扶玉身上转移,他抬眸看向前方,只见气宇冷漠的卫玠立于不远处,眼覆黑绸。
    众人没有发出声响,他却能准确无误的找到赵千檀所在的方向,带着一股幽冷的气场缓缓走近。
    卫玠怎么在这里?
    赵千檀眸色一凛,扶稳怀里醉气沉沉的萧扶玉,未有半步移动。
    卫玠则逼近在他身前半步的距离,神色冷漠,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敌意。
    他的身量明显比赵千檀高上些许,冷声直言:“赵世子,如此可是犯上作乱?”
    话语中没带丝毫客气,赵千檀眼眸微狭,无论是在朝野,还是私底下,他们皆是水火不容的对家。
    “皇帝陛下喝多了,不过是送她去歇息。”
    卫玠黑绸下的眼眸微暗,伸手握上萧扶玉的手臂,“今日是陛下大喜的日子,洞房花烛可不在尚德宫。”
    见他欲要扶走萧扶玉,赵千檀抓住她的手臂,卫玠面容冷沉,抬手用力推开赵千檀,使得他不得不退后稳住身形。
    卫玠道:“同摄政王说,人本官带走了。”
    赵千檀神色几分难堪,卫玠赶来,自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今日之事怕是不成了。
    二人拉扯中,意识不清的萧扶玉睁了双眼,她浑身乏力,抬起微晃的脑袋,喃喃道:“这是做什么......”
    不过二人并没有理睬萧扶玉的话,相互之间气焰不减。
    卫玠侧过首,有力的手臂揽住萧扶玉的腰肢,以免她摔到地上。
    在场气氛仿若凝固了似的,赵千檀不再阻拦,冷视着卫玠将萧扶玉带走,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今日卫玠对他的敌意可不止一点。
    ***
    清幽的宫中长道中,四野无人。
    萧扶玉已然醉得不省人事,只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站都站不稳,醉醺醺倚着卫玠。
    卫玠一直没有言语,她满身酒味,像个小酒鬼,嘴里说着没有逻辑的话语,比如让他给她摘月亮的此类话语。
    或许是被托着走太累,萧扶玉又迷糊道:“卫玠,抱我走。”
    卫玠脸色依旧黑沉,停驻步伐,她半阖着水濛濛的眼眸,踮脚抱他,扶住她腰肢的大手暗暗扣紧。
    就知道她是跟赵千檀走的,惹得一身酒气,不省人事,对人投怀送抱,对谁都一样?
    卫玠解开眉眼处的黑绸,揽着她的腰推入昏暗的角落里。萧扶玉被按在红墙上,下巴被他钳住,被迫抬起那醉眼迷离的容颜。
    萧扶玉被他捏得吃痛,轻哼了一声,脸颊红扑扑的,唇瓣娇艳欲滴,像极了那种愉悦时的神色。
    卫玠眉头紧蹙,朝着她的唇咬上去,萧扶玉被咬得轻哼哼,唇齿间皆是他的气息,这样的深吻使得她难以呼吸。
    刺痛感从唇瓣处传来,萧扶玉脑子有了一丝清醒,疼得她用手拍打卫玠的肩膀,待到分开,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萧扶玉眼里染了水气,卫玠的俊颜近在咫尺,只听他冷声道:“以后,我不在便不准喝酒。”
    萧扶玉捂着被咬疼的唇瓣,怔怔看着他。这是第一次卫玠用命令的口吻同她说话。
    第21章 醒酒   你还在等什么?
    长辰宫新房外,苏长瑞还在门口候着,时不时来回走动,心不安宁。
    宴席散后便已是戌时,小太监来传,太后的大宫女春禾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可皇帝陛下的去向还没着落呢。
    苏长瑞握着手正急呢,一抬首便得见远处卫丞相搂抱着皇帝陛下出现,他连忙疾步凑上去,道:“这...这是怎么了。”
    卫玠没有言语,而萧扶玉醉得昏沉,正趴在他的怀里,他的一向整洁的衣袍被她弄得皱乱不少。
    见这情形,苏长瑞也不好再问,连忙将两个小太监叫来搀萧扶玉,几人直往新房而去。
    这宽敞的新房有里外两间,自新娘被扶入里间,里头就没进过人,显得有些安静。
    皇帝醉成了这副模样,也把门口候着的两个贴身宫女吓着不少,连忙去准备清水给她洗洗。
    太监扶着萧扶玉入里间,只见那大红喜庆的床榻上正坐着一人,身着彩凤嫁衣,头盖大红绸缎。
    想来正是抬入宫的新皇后,苏长瑞恭敬地请了声皇后娘娘,她似乎有些惊慌,连忙给床榻挪出位置。
    床榻前挂着喜庆的百子帐,再到榻上的百子被,用料华贵。太监将萧扶玉搀上榻躺着,一旁的新娘紧紧攥着手不敢妄动。
    新房内的陈设,大红的对联,燃一夜的花烛,再到红枣桂圆,足够奢靡,也足够吉利,应有尽有。
    卫玠从外间缓缓走进来,吩咐奴才去端来醒酒汤给皇帝,宽敞的房间里的窗牖没关实,清风吹了进来,他不禁微微侧首。
    榻上的新娘一直没有言语,众人将萧扶玉安置好后,便将合卺酒端了进来。
    卫玠虽双目遮着黑绸,但听得到榻上的女子身在发抖所发出的细微声音,心间微微放沉。
    众人还在忙着伺候萧扶玉,卫玠负于身后的手,指尖轻动,忽然伸出手将新娘盖于头上的红绸给揭下来。
    那女子吓得身子猛的一震,她头上没有凤冠,只是披着不属于她的嫁衣,这是唐柒柒陪嫁的丫鬟采芳。
    众人惊愕间,采芳惊慌地跪地磕头,“大人恕罪,苏公公恕罪!”
    卫玠的神色已然沉下,那苏长瑞指着采芳气得手都哆嗦,“怎么是你这个奴婢!胆大包天,不要命了,皇后何在?!”
    采芳慌忙磕头,“苏公公饶命,皇后娘娘让奴婢如此,奴婢不敢不从啊,娘娘说去去就回,让奴婢先盯着,怎知这么久没回,还请大人、苏公公饶命啊!”
    卫玠面无情绪,但众人皆能感觉到他冷沉的气势,纷纷不敢插嘴,他开口道:“皇后往何处去了?”
    采芳回道:“去...去了延春宫,别的奴婢什么都不知啊。”
    延春宫,那是杨望舒的寝宫,今日皇帝成婚,皇后由人从正门送入宫,而其他妃嫔则由宫人从后门抬入宫。
    长辰宫为皇后寝宫,离延春宫远了可不止一点。
    苏长瑞连忙下令去延春宫把人给找回来,人还未出门,只见一个小太监慌忙走进来,躬身道:“苏公公,太后身边的宫女春禾已到长辰宫门外了。”
    此言一出,房间内皆提了心,现在去延春宫找人,可就太迟了。
    卫玠薄唇轻抿,冷静开口,“苏公公,这宫女春禾私下可好点赌。”
    苏公公毕竟也是宫里管事的,即便是琐事,大也知晓点,应声:“确有此事。”
    卫玠身形未动,“那这合卺礼就不必劳烦太后的人。”
    苏公公素来会察言观色,很快明了话中意思,招一众奴才退下,这爱赌之人,必定也爱财。
    采芳也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把身上的金贵嫁衣脱下,随苏长瑞仓惶退出房间。
    与此同时,长辰宫内,身着碧红衣装的女子领着四个宫女走来,端庄稳重,面无表情。
    这正是宫女春禾,入宫已有七年,还有一年便到出宫婚嫁的年纪,在慈心宫里的宫女中算是最得太后看重的。
    人一刚到新房前的庭院,便见着苏长瑞领着太监宫女出来,手里端着合卺礼所用的葫芦瓢。
    春禾眸色暗了暗,走到跟前来,微微福了个身,目光落于苏长瑞身后宫女拿着的用具,“苏公公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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