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出你的故事!”
但是她不敢,她也不能,她的余光已经看到三公主身边的禁军准备拔刀了。
好在是她这个不太靠谱的激将法意外的起了作用,亦或是皇后等的人已经到了,她终于舍得回答晏瑜棠刚刚提的问题。
皇后:“皇后之位,原本并不应该是我。”
晏瑜葭:……
不愧是皇后么,一上来就是大。
皇后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用清冷的声音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谢明涛并不是谢家那一代的长子,在谢明涛之上还有个姐姐,也就是谢韵。
谢淮年轻时可谓是意气风发,年纪轻轻便官拜二品,与夫人的感情也是十分的好,婚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儿,但是丝毫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谢淮很喜欢这个女儿,几年后他们又有了谢明涛,妻子温柔,儿女双全,他自己又身居高位,可以说是人生赢家。
顺风顺水了十多年后,谢淮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坎坷。
他的妻子在生完谢明远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虽然不是因为谢明远,但谢淮还是不可避免的讲过错记在了他的头上。
所以谢明远一直是谢韵在带着。
长姐如母,谢韵在这点上做的无可挑剔。
原本若是一直这样,谢淮终有一天也会走出来,可惜那段时间又发生了一件事,也是因为那件事,谢淮,乃至整个谢家都变了。
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晏皇,在一次宫宴上对谢韵一见钟情,谢淮原本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家。
可谢韵愿意,晏皇又信誓旦旦,再三保证,谢淮便想着试一试。
谢明远那时候也就三岁,谢韵心疼弟弟,走到哪里都带着,晏皇也不嫌弃,还屈尊亲自给他喂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可惜造化弄人,先帝去世,新皇登基,同行的皇后却让太后不满意。
太后是周家人,自然要为母家考虑,谢家是新贵,谢淮并不是出身世家,于情于理谢韵都不能登上后位。
太后与晏皇争执不下,太后先退一步,表示只要谢韵不是皇后,怎么样都可以,可晏皇却铁了心,表示他的皇后只能是谢韵。
这便是悲剧的开始。
登基大典前夜,太后命人偷偷的将谢韵带出了皇宫,取而代之的则是周家的一个分支的女儿,也就是当今皇后。
晏皇发现的时候,当时的场面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冷着脸牵起了皇后的手,耐着性子走完全部流程,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太后要人。
太后虽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但是本身并不想和晏皇闹翻,她安抚了晏皇,然后亲自带他去见谢韵。
屋子打开,里面的谢韵却已经断了气。
晏皇气急,当场便呕血晕了过去,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太医问谢韵的情况,太医如实回禀,说谢韵是被毒杀。
太后得知消息后,整个人瞬间就苍老了十多岁,她知道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嫌隙永远也都无法祛除了。
她叫来皇后,平静的交代了一些事,然后便锁了宫再不见人。
两年后,太后离世,对外说是寿终正寝,实际上却是中毒而亡,至于下毒之人,不言而喻。
谢淮在晏皇登基后就被提为太师,谢韵的事,晏皇没有瞒他,也瞒不住他,他亲自去谢家谢罪,谢淮什么都没说要回了谢韵的尸体,然后便打发走了他。
晏皇本想将谢韵葬进皇陵,但是谢淮冷言拒绝了他,连这一小盒骨灰,还是他命龙卫私下从谢家的祖坟中取出来的……
谢方寒听到这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谢韵这个名字了,就在谢家的祠堂!
她虽然每年都去祭拜,但是上面都有谁她是不关注的,最多也就是扫一眼,不记得也是正常。
等等!
谢方寒拧着眉头突然看向谢明远。
晏瑜棠从皇后的所述中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谢方寒目光复杂的看着谢明远。
“怎么了?”她小声问道。
谢方寒没有回答她,反倒是对着谢明远问道:“谢韵……姑姑去世后,你呢?”
刚刚皇后说谢明远小时候是谢韵带着的,那谢韵没了之后呢?
谢明远瞥了她一眼,也没隐瞒:“有奶娘,后来就不用了。”
他简单的说了两句算是交代,他没有告诉谢方寒,谢淮在谢韵离世后变得喜怒无常,更是把谢韵的死一并算在了他的头上。
因为整个谢府只有谢韵在乎他。
谢明涛自幼和他不亲近,谢淮也不管他的死活,更是放纵府中的仆人刁难他,给他难看。
这种情况虽然在他懂事后稍有收敛,但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他认识了卫恣,那个鲜活的人让他知道了什么是活着。
只是上天似乎就是看不惯他活的好,几年后卫恣也离他而去。
他是人,也有满心愁苦,可遍观人世,却没有一个人能听他说说话。
没有……那就不说了吧。
啪哒。
谢方寒茫然的抬起头,晏瑜棠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疼的拿出手帕给她擦拭。
谢方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流泪。明明谢明远没说什么,但是她却似乎透过沉默看到了他内里的孤寂。
之前在花月楼的时候她还想过谢明远这么“分裂”可能是有什么情感障碍。
现在看来,没有倒是不正常了,得不到并不是最痛苦的,最意难平的还是拥有过。
她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那的谢明远,闭了闭眼,把余下的情绪含着泪一起咽下。
是苦的。
晏瑜棠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红了眼圈,谢方寒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晏瑜棠紧紧的回握住,深呼了一口气,掩饰住她的脆弱,再回过身时,依旧是刚刚那般平静。
她对着皇后继续问道:“后来呢?我娘为什么会进宫?”
皇后面露苦笑,眼中满是脆弱。
“后面的事还是让谢二公子说吧。”
谢明远看了一眼皇后,这次没有拒绝。在场的只有谢方寒知道,他愿意开口,是因为他之前答应了自己要告诉她当年的事……
“当年,卫恣和廖涵的事被卫将军知道,卫将军气极,将卫恣锁了起来,卫将军的反应在我们的意料之中,这些年为了这个时候我们也是做了许多准备。
虽然最一开始并不事为了这件事准备的,卫恣秘密经营了一个钱庄,用来保障我们离开西京后的生活所需。
卫恣被关了起来,我们便准备先等一段时间,等卫将军的气消了,我们就找机会就离开西京,结果还没等到卫恣出来,廖涵却被选成了入宫的秀女。
我打点了入宫的嬷嬷,若无意外,她在第一轮就会被淘汰出宫,后面的事依然会按照之前策划好的进行。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廖涵被皇后钦点留在了宫里。”
谢明远说到这看向皇后的眼神冷的像是带了刀。
皇后只是苦笑,一边摇头一边追忆说:“若我当年没有恰好路过那,也许如今真的不一样……”
“我是周家的人,也清楚自己为什么进宫,原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遇到了廖涵。
我虽是皇后,可选秀的事我从不关注,那日也只是恰巧路过,当时在场的女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仪态万千,环肥燕瘦,我偏一眼就看到了她。
和在场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就孤零零的站在那,神色平静,不悲不喜,我听到有侍女说她不合群,我当时只想,这些小姑娘眼界低,明明是她不屑和其他人凑在一起。
她和其他那些骄矜的贵女不同,她的骨子里带着骄傲。
然后我就问了嬷嬷她的名字,点名将她留了下来,不是为皇帝,是为我自己。
这可能是我做的最任性的一件事,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件为自己做的事。”
“你这也太自私了吧。”晏瑜葭忍不住道。
皇后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自私又如何?”
晏瑜葭一噎,满面的复杂的息了声。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心中早就有了别的人。”皇后看着晏瑜棠,像是解释,仔细听又只是和刚刚一样的叙述。
“说来也是意外。”
皇后自嘲般的笑了笑:“我原以为是哪家儿郎有幸入了她的眼,结果后来才知道竟然是卫将军家的女儿。”
“也因此我原本有些愧疚的心又开始活泛,我想同样是女子,卫恣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可廖涵却对我说不一样,她这一生上穷碧落下黄泉,所心悦的就只有一人。
只卫恣一人。”
“我妒忌不已,想逼她就范却又舍不得下手。
再后来,听说卫恣和谢家的二公子成了亲,那是我这么多年少有高兴的时候,我兴冲冲的去找廖涵,可那人听完后却丝毫不受触动,我还记得她当时对我说的话……”
“她说:‘你永远不懂什么是情,我相信她,正如她相信我,就算有一天我们真的迫不得已做出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我的心中也只有她,我也确信,她的心中只有我,这就够了。’”
皇后说到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听完那句话之后我就知道我没机会了。
这一生都没有了。”
皇后说完视线转向谢方寒,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两人的紧握着的手,脸上罕见的升起一分笑意,“这么多年偶尔我也会怀疑她的说辞,不过如今看起来,起码这件事上她真的没有骗我。”
两人不解,皇后也不吝啬给她们解惑。
“谢将军的名字是卫恣起的吧。”
谢方寒点了下头,她名字怎么了么?
谢方寒……han……廖涵。
……
皇后又看着晏瑜棠道:“你们这一代的尾字都是取自花木,你的名字是你母妃定的,天下花木千万,你母妃为何选海棠,无非是因为有个人,钟爱红衣,艳比海棠。”
皇后:“看到你们两个,便知廖涵所言不虚。”
“那我呢!”三公主凄厉又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紧盯着皇后,眼中蓄着泪和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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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
万千所言皆成一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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