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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是,千月看见的是自家殿下脸侧的红晕,和隐隐显露的掌印,而燕秀则是被李静涵狼狈的模样惊呆了。
    她甚至忘了要见礼的事,直接疾行几步,走到李静涵身边。
    “李女官不当心,撞在了桌角上,便磕成了这样。”燕秀不敢问自家姑娘为何成了这样,倒是听得坐在罗汉床上的长公主说了这一句。
    且说完之后还问了李静涵一声。
    “本宫说的是也不是?”
    竟会心中又恨又惧,却又不敢说出,咬着唇半晌后才艰难地点了下头。
    “……是,殿下说得对。”
    “既如此,李女官还是尽快回慈安殿叫司医来瞧瞧。”
    李静涵心目中屈辱极了,可却不能多说一个字,且碍着宫规,她还得起身同长公主再次见礼,得了对方的点头后才能离开。
    她于是在燕秀的搀扶之下慢慢从地上站起身,可起来了一点儿,整个人便又支撑不住地往下跌去。
    原来方才对方脚尖往她双膝上那一踢,颇是用了些劲。
    比起自幼生长在闺房之中的李静涵,独自在深宫之中生存了六年的穆染显然要有力气得多。
    因此及至此时,李静涵才发现,自己的双膝竟有些肿了起来,方才不动的时候还好,眼下一动便拉扯般地疼,叫她想站起身都有些困难。
    燕秀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以为是自家姑娘没了力气,因此手下便愈发用劲。
    主仆二人折腾了好一阵,才堪堪从地上站起来。
    李静涵忍着双膝的疼慢慢福身,说了句“妾告退”。
    她这前后花了不少时间,可穆染却只是看着,丝毫没有叫人去帮忙的打算。
    及至李静涵福身时,她才徐徐说了句:“李女官想是忘了,又或者是尚仪局的姑姑教导不上心,眼下你是女官了,该如何说话,竟还不知道么?”
    原本便有些站不住的李静涵听了这话,额间更是因为难受沁出细密的汗珠,双膝都在微颤着。
    而她整个人的面色也愈发惨白。
    不知是因着疼痛,还是因着觉得受辱了。
    她想同对方争辩,可心中也知道,长公主说的确实是对的。
    因此便只能狠狠咬牙,接着极不甘心地说了句:“……奴婢告退。”
    一旁的燕秀见状自然心疼,可又不敢在长公主跟前造次。
    过了半晌后,才听得长公主道:“退下罢。”
    扶着自家姑娘出了明安殿,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人的视线,及至离得远了,她才敢悄声问了句:“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李静涵走在宫道之中,另一只手撑在青灰的宫墙之上,一点点往前走着。
    她沉沉地深吸口气,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回慈安殿!”
    .
    另一边,千月也在问穆染脸上究竟是怎么来的。
    “不重要了。”穆染似乎毫不在意,“此事你当不知道便是。”
    “可殿下……”千月显然不明白。
    穆染却并不在意她的话。
    她抬手在自己颊边轻触,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点点疼。
    想来应当还是看得出来的,否则千月不会反应这样大。
    但穆染却并不急着处理这伤。
    因此在千月提出要去尚药局找人时,她直接拦住了对方。
    “殿下。”千月没想到自家殿下连司医都不瞧,“您的脸眼下已经泛红了,若是此时不叫司医来,只怕好长时间这印子都消不了!”
    可穆染却始终不让她去尚药局。
    “本宫说的,照做便是。”
    说着便交代对方,今夜自己要早睡,不要叫人轻易来寝殿打扰。
    眼见千月面上极不情愿,她也只当没看见。
    正要叫对方出去时,却忽地想起一事,便续来句:“颜致远那边,你方才去找过他没有?”
    穆染还记得先前曾交代过千月去将颜致远找来。
    千月便回了句没有。
    “奴婢想着殿下方才有事,便没去,打算过会子再去。”
    可眼下殿下这情况,只怕是见不了了。
    穆染听了后便也说了句:“既如此,今日你便不必去了,明日再说。”
    而后才将她支了出去。
    这天夜里,穆宴照例从紫宸殿的暗道之中来了穆染这儿。
    一片漆黑之中,接着殿外宫灯印照入内的烛火,穆宴轻着动作上了床榻,结果掌心往旁边一摸,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似乎一直没人睡过。
    穆宴见状不由地皱眉,轻轻叫了对方一声。
    却没得到回应。
    于是半晌后,他终于撑起身子。
    他以为穆染没有在架子床上,便打算下床去找,结果刚刚起身,忽然殿外廊檐上的宫灯被夜风吹得动了动,烛光摇曳,恰好照亮了床脚之处。
    “……皇姐?”
    穆宴这才看清楚,原来方才以为不在床榻之上的人,竟整个人坐在了最里侧的床脚之处,且一直没开口,这才导致穆宴以为她不在。
    “怎么了?”穆宴缓缓往她那里挪去,接着停在她跟前,在黑暗之中看着对方,“皇姐为何不睡?”
    穆染沉默了半刻,接着才从喉间吐出一个字。
    “……疼。”
    穆宴听得一怔,下意识问道:“皇姐受伤了?哪里疼?严不严重?”
    说着便伸手要去触碰她,可却在将要碰到对方时猛地停下来。
    在不知道穆染究竟哪里疼之前,他不敢轻易触碰对方,怕再伤了她。
    穆染虽看不清他眼下的神色,可也能从对方的言语之中听出紧张之感,显然是在担忧。
    “伤得不重。”她道,“但是我有事问你。”
    穆宴想也不想便道:“皇姐究竟伤了哪里,为何不叫人来瞧?……不行,朕现在去叫尚药局的人来!”
    显然,在他的心中,穆染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别去。”穆染抬手拦住对方,“伤在何处你一会儿便知晓,眼下你回答我个问题。”
    见此,穆宴没辙,只能说了句:“皇姐你问。”
    穆染便问了他御前的人是否都是口风严谨之人。
    穆宴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听后不由地一怔。
    “皇姐这是……何意?”
    穆染才将下午的事说了出来。
    她什么都没瞒,而是直接以陈述的方式全都说了遍,末了了方道:“我知道你做事不会如此没首尾,思来想去,便唯有御前的人那边了。”
    旁人不是轻易能得见天子的,唯有御前轮值的人才能几乎日日都见着天子。
    也只有这些人,能偶尔听得几句旁人不知的秘辛。
    那李静涵若不是听了些话,又怎会想得那样远?
    因此除了御前的人,穆染暂时也想不到会是谁将话传出去了。
    她将此事告知穆宴,一是想提醒对方日后再有类似的事要谨慎些,莫要叫旁人看出来了。二就是查查这御前究竟是谁如此多言,泄露了天子的事。
    可谁知穆宴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这里,他在听了穆染说的话后,整个人心中的怒意一点点聚集,及至最后,穆染说完时,他长久没开口。
    就在穆染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忽然森然着声音说了句:“朕要杀了她!”
    说着竟直接往床榻下去,似乎要离开。
    穆染见了,短暂地错愕之后,忙抬手拦住他。
    “等等!”她的指尖拉住穆宴的小臂,“你去做什么?”
    穆宴便回了句,说去叫人拟旨。
    “那个女人敢对皇姐动手,朕即刻便赐死她!”
    饶是穆染先前有了准备,也未料到他会这样激动。
    开口便是赐死。
    “我今日已经罚过她了。”
    穆宴冷笑了声。
    “那也太便宜她了,怎能叫罚?”
    说着转过头来,接着殿外的烛火看着穆染脸侧。
    听了她说,穆宴才发现对方莹白的脸侧此时有些泛红,还隐约能看见指节的印记。
    “是朕的不好。”穆宴的声音又变得低沉下来,“朕当初就不该应了李太妃的话,将李静涵那个祸害留在宫中,若不然她也不能一再地来明安殿骚扰皇姐,今日竟还敢动手了。”
    “你是看在李太妃面上,才留下李静涵的?”穆染问了句。
    穆宴便说了个是。
    “只是未料到那李静涵竟这样举止无状,这人早就该一道送出宫了。”
    可穆染此时却想到了其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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