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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偷偷□□出门,跑去找梵声。
    她靠着他肩头哭,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后面实在没力气了, 沉沉睡了过去。
    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她会因此恐婚。她从未跟他提及这些。今日向他坦白这些,他觉得震惊的同时, 更无比心疼。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 “如果婚姻当真让你这么恐惧,那就不结吧!在我这里,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我想你只是需要时间去释怀, 只要时间够久, 我够耐心,你一定可以摆脱心中阴影, 愿意结婚的。到那时候,我们再结婚。”
    男人的话又轻又温柔,不具有任何责怪,甚至充满了疼惜。
    她的这套说辞他居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该是怎样的信任,他才可以做到如此?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对待?
    他为什么要这么好?他这样好, 这样为她着想,她到时候又该如何一个人离开?
    梵声眼眶肿胀酸涩,眼前潮湿一片。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可此时此刻她还是难以抵御这铺天盖地袭来的难过。
    他们本来可以好好的啊!就如童时颜说的那样,青梅竹马,从校服到婚纱,十年修成正果,成为其他人口中羡慕的对象。可是命运为什么不给她机会呢?
    她想一定是她上辈子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人,老天爷这辈子才会这样惩罚她。在一个女孩最脆弱,最渴望被爱的年纪突然失去父母,又在最美好的年纪,未老先衰。
    父母、爱人,亲情、爱情,现在她都失去了。
    梵声下意识地捂住眼睛,用手囫囵擦掉。
    所幸帐篷里黑漆漆的,他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我永远也放不下呢?”嘴唇干涩,嗓子发哑,声音也变得嘶哑难耐。
    “那就永远也不结婚,有没有那一张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一直在一起,相守胜过一切。”黑暗里他的嗓音清晰动听,逐字逐句无不敲进梵声心里。
    他看重的始终是她,是她这个人,只要有她在,有没有那一张纸又有什么区别。
    名正言顺固然重要,可比起她,那便不值一提了。
    “婚不结可以,可戒指必须戴上。我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谢予安固执地把那枚戒指再次套上梵声的无名指,“从前靠着那一纸婚约,我企图绑你一辈子,所以打死都不同意你解除婚约。既然你现在还不想结婚,那我就先用这枚戒指套牢你,你只能是我谢予安的,谁都抢不走。”
    霸道又执拗,不容置喙。
    帐篷外不断传来沙沙沙的声响,林子里的树叶乱舞。
    起风了,夜色浓深,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戒圈冰凉凉的,套在梵声的无名指上,好像硬生生套住了她的一辈子。
    她的手指不自觉覆上去,摸住那光滑的戒圈,让戒指沾染上她的体温。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她绝望地在想,如果能够就此被他套牢,她也心甘情愿。
    可惜命运不给她机会,缘分也成就不了他俩。
    ***
    两人在浅都待了两天就回了宛丘。
    回到熟悉的城市,并没有让梵声觉得放松,压力反而与日俱增。
    她时常觉得时间不够用,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靠着药物维持,她还是深感力不从心。疲倦,嗜睡,只想瘫着。经常一坐下便不愿意动弹了。
    情绪也起伏不定,时常低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工作全靠意志力撑着。日常生活也全凭一口仙气吊着。
    虽然她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可身边人多多少少还是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不过姜意南和徐岁岁她们总是脑补过多,一见她精神不济,或者嗜睡,就八卦兮兮地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她每次都忍不住翻白眼,一脸无语。
    谢予安是个心细如尘的男人。梵声跟他生活在一起,她必须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就怕被他看出一点异常。
    她从来不敢让他发现自己在吃药。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频繁的嗜睡和疲倦。甚至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苍白如纸的脸色,每天化妆腮红和高光必不可少,口红也专挑那些颜色鲜亮,提气色的色号。
    可疾病都是不受人力控制的。她的记忆衰退也不受她控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暂时还没有遗忘得太过频繁。
    为了减少和谢予安独处的时间,她总是借口加班,很晚才回家。
    在公司耗费点大部分的时间。不过绝大多数都是窝在休息室睡觉。
    老总祁俨是唯一知晓她病情的人。毕竟她一直不签续约合同,她总得给他一个解释。一般的理由又糊弄不了他,只能实话实话。
    祁俨第一次听说她病情时,他完全不相信,只当她在糊弄他。
    待她把疾病诊断书摆在他面前时,他才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生病了。
    他们一起工作七年,算是处得很好的上下级。她是祁俨一手带出来的,亦师亦友。
    祁俨劝她什么都不要管,赶紧停下来休息。可梵声不依,她还有很多未尽之事。
    最起码到明年六月份合同到期之前,她必须把工作做到位,将姜意南推上顶流。
    她这个人做事一向有始有终,半途而废不是她的风格。
    何况妹妹和吴起的事儿还没个着落,她总归还是放心不下的。
    比起以前,她去妹妹家也变得频繁了。姐妹俩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工作和生活。大多数都是梵音在说,她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搭一句。
    这几年梵音外派到新加坡,姐妹俩也是聚少离多。如今倒是把以前一些时光给补回来了。
    有一次她去梵音家,刚好吴起也在。
    她知道这两人别扭了这么久总算是和好了。她也深感欣慰。她就希望在她去疗养院之前,她可以亲手送妹妹出嫁。
    ***
    2020年元旦,姜意南和顾砚钦团队对外公布了她怀孕的消息。一时间全网轰动,微博再次陷入瘫痪。
    虽然外界对于姜意南的怀孕存在诸多说法,其中也不乏阴谋论,肆意攻击的。但大多粉丝还是由衷祝福她和顾砚钦的。
    怀孕的消息公布以后,梵声算是暂时歇了口气。
    姜意南的工作有序展开,徐岁岁也小戴也替她分担了不少,她明显轻松也许多。
    ***
    元旦过后,宛丘迎来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刻。
    满城都是肃杀刺骨的妖风,雾霾也严重,每天都灰雾蒙蒙的,像是从内里就坏掉的空心棉。
    比起十年前,宛丘的空气质量明显下降了。一入冬隔三差五就有雾霾。梵声每天出门都必须戴口罩。
    她早就不自己开车了,不是蹭谢公子的顺风车就是自己打车。
    周五下午,梵声陪姜意南赶了个通告。
    顾砚钦也去了现场。顾导如今对姜意南十分上心,意南出席活动,他基本上都要全程陪同。
    为此这对小夫妻时常上热搜。
    梵声是喜闻乐见的。这样一来姜意南就不愁话题度了。本来结婚怀孕对女明星就影响很大。暂时告别荧幕,很多人会因此失去热度。顾砚钦此举无疑是救了姜意南。
    她多少是欣慰的。她这个经纪人就只能陪意南走到合同期满。过后公司会安排新的经纪人带她。不管后面谁带她,顾砚钦都会为她铺路,她以后在圈子里会好混很多。
    通告结束,梵声一个人回了公司。
    时间还早,在办公室多待两个小时再回去。
    放下包,脱了大衣,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几口,身体才慢慢转暖。
    开了电脑,安静地处理邮件。
    空气里暖气开得足,没待多久,瞌睡虫直犯。
    脑袋晕晕乎乎的,抬不起来。
    她索性关掉电脑,跑去休息室睡觉。
    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小时,从六点一直睡到九点。
    她套上大衣,准备回家。
    刚走出休息室,办公室的玻璃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熟悉的男声由远及近,“怎么还不回去?”
    梵声扭头见祁俨进了办公室。
    他手里拿着车钥匙,正准备回去。
    “我正准备走。”梵声看着祁俨,“您怎么还没下班啊?”
    “我早就下班了,回来拿份文件。”
    梵声这才注意到祁俨手里还拿着一只蓝色的文件袋。
    见梵声都快把公司当成家,成天到晚待着,祁俨就忍不住劝她:“你这样一直窝在公司也不是个事儿,迟早谢公子都会发现的。生病不是小事,你还不如早点告诉他。两个人面对总比你一个人面对强。”
    “我最怕被他知道,这种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实在不想让他跟着我一起受苦。我早就计划好了,等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去住疗养院。情况再糟糕,我都自己担着。”
    并非不信任,就是因为太信任,太爱,顾虑才这么多。自己已然深处泥淖,一团糟了,委实不想拖他下水。她患的这个病是不可逆的,药物治疗也只是暂时抑制住,事实上还是治标不治本。告诉他无非只是增添他的痛苦罢了。
    “梵声,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自私么?意南,你妹妹,工作,亲人,你都全部安排好了。却从来没有计划过他谢予安。你是去住疗养院了,可他怎么办?你打算用什么理由逼他放手?你就忍心这么对待一个长情之人?”
    梵声抠紧包带,语气无奈,“祁总,您说的我又何尝不懂。不瞒您说,我把所有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这是目前为止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至于这样苦苦隐瞒。”
    “你错了梵声,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你当生活是狗血电视剧啊,女主角生了病就偷偷跑路,瞒着男主角。美其名曰为他好,不忍心拖累他。事实上这种做法才伤他最深。稀里糊涂就被分手了,你让他如何自处?一个有担当的成年人绝对不该这么做,这种行为自私又不负责任。”祁俨的语气明显激动了几分,“我告诉你梵声,你一意孤行这么做,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祁总,您别说了,我心意已决。”梵声近乎蛮横地打断祁俨,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祁俨也知道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遂不再多说。
    “祁总,现在就您知道我的病,其他人谁都不知道。恳请您千万不要透露我的病情,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好。”
    “你放心吧,我嘴严着呢!”祁俨挥了挥手中的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家,省得你自己打车。”
    梵声想了想,同意了。
    祁俨把车停在别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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