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悬崖。
苏晚晚停下,扭头见老虎也追上来。
完了,没路了。
苏晚晚试图与这老虎讲道理,先自报家门:“你好,我是有苏氏的狐狸,请问虎兄何方人士啊?”
老虎歪歪脑袋,嘴角流出一滩口水,显然听不懂。
还是个灵识未开的老虎。
苏晚晚欲哭无泪。
“苏晚晚!”
听见有人叫自己,苏晚晚扭头,发现小孩从树林跑出来。
“你怎么……”
苏晚晚跺脚,本想阻拦对方,可见老虎转身扑向小孩,她想都没想就变回兽形,凭空一跃踩下老虎,又用尾巴箍紧对方脖子,张口咬住对方耳朵。
死死抱住老虎朝后拖,她只想着不能靠近小孩,一时忘记了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老虎挣扎着,终于脚底悬空,一白一黄双双落入悬崖。
真的完了,要摔死了。
苏晚晚看着天空白云,当即两眼一黑,歪头晕了过去。
悬崖上,小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晚晚变成狐狸,又决然地拖着老虎坠崖。
他走到悬崖边,大吼,“苏晚晚!你在哪儿?!”
许久听不见回音,小孩抱膝蹲下,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声音轻颤,不断重复喊着:“苏晚晚?”
许久还是没有回答,小孩意识到,苏晚晚死了。
那个给他做饭,给他洗衣,还说以后会嫁给他的苏晚晚死了。
小孩红了眼眶,他缓缓站起身。
片刻后,他十分冷静的抬脚,一步,两步。
毫无留恋的,坠崖。
鬼门关,地府。
面对神荼的嘲笑,北辰帝君苍冥再次面无表情的重申。
“我最后说一次,不是殉情。”
神荼笑出鹅叫,“鹅…好…鹅……不是…鹅…殉情……鹅鹅鹅”
苍冥扭头,眼中带着寒意,死死盯着神荼,压低声音。
“闭嘴!再多说一句,本帝君不介意把你变成鹅。”
见苍冥动了真格,神荼立马收起笑容,十分正经道:“是!帝君英明神武,绝不可能为一狐狸殉情!”
苍冥这才移开视线,他问:“我不是让你杀了那两狐狸,怎么没动手?”
等了半天不见神荼回答,苍冥抬眼,见神荼指指嘴巴,表示他正在闭嘴。
苍冥深吸一口,觉得自己忍耐到达了极限。
他抬手捏诀,还未符成,就被神荼拦住:“禀告北辰帝君公狐狸受了重伤母狐狸拿着画像发现把你推入了血海就追你而去赎罪了你也知道她是九尾狐我拦都拦不住。”
没有断句,一气呵成,神荼说完后扶着桌子大喘气。
扛不住,再不把这帝君送走,他就要被折磨死了。
想到这儿,他指着奈何桥做出有请的姿势,“北辰帝君,事不宜迟,早渡早归位,赶快下一世吧。”
苍冥却不慌不忙,他背手来回踱步,最后抬头问:“那苏晚晚,是不是有苏氏派来的?”
这不明知故问吗?神荼腹诽,但还是恭敬道:“是。”
“太笨了,长得又不是绝色。”北辰帝君冷哼,有些嫌弃地撇嘴,“也不挑个好的,在他们眼中,本帝君就如此好糊弄吗?!”
不挑个好的?一时间,神荼都没听出来,帝君的意思,是嫌弃有苏氏的狐狸,还是期待有苏氏的狐狸。
算了,不想了。
他双手一拍:“反正这个苏晚晚是天生九尾狐,哦,不,她为了救你拉着老虎坠崖,现在应该是八尾了。”
苍冥冷哼一声:“我管她几个尾巴。”
“那您可真的要在意。”神荼清清嗓子,心中的八卦之心活泛起来,他蹭蹭苍冥肩膀嘿嘿笑着,“我用两瓶上好的忘川水找月老换了个消息。”
“什么?”
神荼嘚瑟起来,挑眉道:“你不是不在乎吗?”
“两瓶忘川水是吧。”苍冥皮笑肉不笑,“你不是一直嫌弃阴兵散漫吗?我让破军来给你指点指点?”
神荼确认苍冥给破军下令了,这才勾住苍冥胳膊,嘿嘿笑着:“咱俩什么交情啊,可是在天尊座下一起修行过的同门之谊啊。”
“虚情假意,”苍冥翻个白眼,言简意赅,“说!”
“月老说,他在姻缘镜里瞧的真切,你怀里抱着的就是个九尾狐,本来他以为如今未婚的九尾母狐只有涂山琬,这才发现原来有苏氏也有一只。”神荼拍拍苍冥肩膀,“认命吧,月老的姻缘镜是绝不会出错的!那是天定的正缘,逃不过的。”
苍冥皱着眉,他垂眸想了片刻,抬眼对神荼道:“帮个忙?”
难得见苍冥如此客气,神荼心肝儿颤了颤,既有几分怵也不敢张口答应,犹犹豫豫道:“这…这要看,什么忙。”
“没事儿,不帮也行。”苍冥抬手,作势弹去神荼衣服上的灰尘,“只是我若成为三界笑柄,等回北辰府后,带着天兵第一个算账的,就是你这地府。”
这胁迫的正大光明,神荼抖了抖,随即拍拍胸口,一幅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模样。
“什么忙啊?神荼万死不辞!”
苍冥缓缓道:“那个有苏氏的九尾狐,苏晚晚。只要她入地府,别让她离开。”
“哦。”神荼好死不死地追问,“不杀了?”
听见苍冥拳头咔咔的响,神荼提高声音,“明白!只要她来,绝不会放她离开!”
“行,”苍冥松了松手腕,大力拍拍神荼肩膀,“有劳。”
说罢,他朝奈何桥走去。
神荼赶紧跟上,离开前他瞄了眼桌底,那里正藏着一只魅狐。
还好他把鬼印放在上面,才使得苍冥无法感知这狐狸的气息。
不然,又要闹个天翻地覆。
路过三生石,苍冥停下,盯着上面的文字。
神荼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呢?急忙舀来血水,把上面的记录给泼没了。
看着空无一字的三生石,苍冥抬眼扫过神荼,也没说什么。
走到奈何桥前,面对三个身份。
猎户,书生,小贩。
苍冥皱眉嫌弃:“这什么啊?”
神荼赔笑:“按说帝君转世,非富即贵,但你身上还有血河的晦戾之气,得两世才化解。所以,就,呵呵。”
“那本帝君就要非富即贵呢?”
“那就生来痴呆,或者残疾,或者……”
“行了行了,”苍冥厌恶的摆手,随手点了一个:“就这个吧。”
“好。”神荼后退一步,“饮完孟婆汤,一路走好。”
苍冥动作倒是干脆,放下汤碗后,头也不回踏上奈何桥。
苏晚晚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瞧见老虎的尸体。
当即就害怕的逃走了,只是一路走的歪歪扭扭,总觉有些头重脚轻。
最后找到一清潭洗爪子时,才发现她好像少了一条尾巴。
“一、二……七、八?”
“一、二、三……七、八。”
苏晚晚从天亮数到天黑,直到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倒影,这才接受事实。
只是不知道无名氏怎么样了。
想起答应过对方会找到他,她立马化为人形,转身朝山上跑去。
她满山的转圈圈,忘记树叶黄了多少次,又下了多少雪,终于有一天,在路边的石头上,看见歇息的梅十方。
“师兄!”
她上前一跳,直接趴在梅十方后背上,实在太激动了,竟然在这儿遇见了师兄!
梅十方长得秀美,此时也端着清贵公子的仪态,却被苏晚晚一个狼扑破坏个稀碎。
因为冲劲儿太大,他差点一头崴到土里,被勒的满脸通红,他不住拍着苏晚晚的胳膊,嚷嚷着让人赶紧放手。
“师兄,你来找我?”
苏晚晚跳下来,高兴地围着梅十方转圈圈。
“嗯。”梅十方整理好衣服,这才恢复笑眯眯的模样,“刚见你和一阿嬷聊天,说什么呢?”
“不是聊天。”苏晚晚抿嘴,她两手不安的扭着,低头道,“我找不到无名氏了,问阿嬷有没有看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
“七八岁?”梅十方无语,“苏晚晚,你知道过去了多少年吗?”
苏晚晚很是无辜,眨巴着眼睛望着梅十方,摇摇头。
“二十五年了!”梅十方合上扇子,忍不住在苏晚晚额头打一下,“那人还可能是小孩嘛!”
苏晚晚揉着脑袋,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没找到他,原来长大了。”
说罢,她转身准备再去问,却被梅十方用扇子勾住腰带。
“去哪儿?”
苏晚晚一脸懵懂,指着刚刚谈话的阿嬷:“我再去问问。”
“省省力气吧。”梅十方叹气,“人已经转世了。”
转世了?苏晚晚呆住。
“他死了?”
“对。”
苏晚晚有些失落,坐在石头上,眼眶也泛红了,“我没保护好他。”
“唉,我说这个丹彤,派谁也不能派你啊,这不耽误事嘛?”梅十方摇摇头,拍拍苏晚晚肩膀,安慰道,“晚晚,跟师兄走,这一世,我教你。”
江南小城,城东才开了一间胭脂铺。
胭脂铺老板长得俊美,一个月后就把他家妹妹接来了,兄妹两人在郊外买了一间宅子定居。
这兄妹正是梅十方和苏晚晚。
梅十方对苏晚晚说:“晚晚,师兄告诉你,在人间,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个身份,不然就会被怀疑。”
苏晚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感叹道:“这宅子好大啊!”
梅十方挑眉:“那当然,师兄告诉你,在人界,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钱很重要吗?”苏晚晚好奇,她捡块石头变一下就是金子了,可容易了。
“当然重要!”梅十方察觉到不对劲,“你不会在人间用法术变钱了吧。”
“没有没有,”苏晚晚摆手,她低头翻找自己的挎兜,“丹彤师姐说钱很重要,我离开洪荒界前,抱了好大一块石头变成了金子,这才出来的呢。”
说着,她从布兜里拿出一块金子,鸡蛋的大小,已经被敲的坑坑洼洼的了。
梅十方皱眉看着‘鸡蛋’,将信将疑:“你说的好大,是多大?”
苏晚晚想了想,看见院中的景石,兴奋指着:“和那个一样大。”
梅十方呆呆看着一人高的假山,倒吸一口冷气。
“晚晚,你怎么花的呢?”
“买东西呀问问题呀,每次敲一点儿给他们。”苏晚晚笑眯眯的,“我很省的,一次只给指甲盖的大小。”
苏晚晚还比划着,一幅求表扬的模样。
梅十方气到扶额:“苏晚晚,你给的是黄金,不是铜铁!”
苏晚晚见梅十方生气,讪讪收回动作,小心翼翼问:“不对吗?”
“苏晚晚,先别操心如何勾引人了。从今天起,我们从人如何生活学起。”
梅十方深吸一口气,他有些后悔多管闲事了,应该把丹彤那个死丫头薅过来的。
唉,这算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