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踩着木梯整理书册,忽然跑进来一人,看见她后招手道:“晚晚!”
苏晚晚望向来人,手中放书的动作一滞。
竟是丹彤。
不过,却是一身男装。
“师姐?”她急忙扶着梯子下来,跑到丹彤面前打量,“你怎么这幅打扮啊?”
“哎呀,那老不死的闭关了,虽然他给我下咒不能离开华阳山,但华阳派内,我还是能横着走的。”
丹彤取下别在腰间的扇子,在指尖转了转道:“这是我专门偷得,前朝的檀香扇。”
说罢,她‘啪’的打开,望着苏晚晚挑眉,“怎么样?有没有玉树临风的模样?”
“玉树临风?”
苏晚晚望着那张过于明艳的脸,抿嘴摇头。
没从苏晚晚那儿得到肯定,丹彤也不介意,反正她只是想逗下赵长明。
正巧,她呆了一会儿,就感知到赵长明的气息,应该已经进入了藏书阁的院子。
“晚晚!我给你带了些果子。”
听见赵长明的声音,丹彤挑眉,拿着扇子敲敲额头,心中有了主意。
见苏晚晚忙不迭地要跑出去,利落伸手拉住对方。
“师姐?”
苏晚晚不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丹彤逼到书架下,实在不明白对方此举何意,她歪头困扰的望着师姐。
丹彤‘唰’的打开扇子,清清嗓子:“晚晚,叫我施公子。”
“施公子?”苏晚晚噗嗤笑出声,她心知以丹彤爱玩闹的性子,定是想到了什么鬼灵精怪的点子,“师姐,你在干什么呢?大冬天的别扇了,怪冷的。”
“哎呀?”丹彤合上扇子,挑起苏晚晚的下巴,动作神情皆是十分轻浮,“晚晚,我喜欢你。”
“好啦,我也喜欢你!”苏晚拍拍丹彤肩膀示意对方让开,可对方忽然偷偷挠她痒痒,顿时忍不住抱作一团,她被逗得咯咯笑,“别闹了。”
啪嗒——,门口传来异响。
苏晚晚和丹彤回头,只看见散落一地的果子。
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人。
“赵长明?”
苏晚晚推开丹彤,朝院中跑去。
除了银装素裹的景致,没有瞧见有人的身影。
丹彤偷笑上前,顺便弯腰拾了个山果,咬了一口满嘴清甜,她勾住苏晚晚胳膊,朝门口努嘴:“估计有事走了吧,修仙的不都这样吗,随叫随走。”
“也对,他们很忙的。”
苏晚晚心中虽然失落,可觉得师姐说没错,她从屋里拿了个竹筐,蹲下拾捡地上的果子。
丹彤看似无意走到屋檐下,挡住了苏晚晚的视野。
她偷偷打量着雪地上的脚印,来时的间距规整,离开时步形散乱。
有意思,丹彤勾起嘴角,面露戏谑之色。
如此慌不择路跑走,还说对晚晚没有其他心思。
若是没有,真的是兄妹之情,那见她与晚晚推搡,该是上前呵止才对。
能踉跄而逃,只不过是不知以何种立场应对罢了。
她喀嚓咬了最后一口,随手把果核给丢出去。
哼,她可是千年的狐狸,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对苏晚晚可以,但对她没用!
当妹妹?
走着瞧呗,看最后谁是弟弟!
从那日后,丹彤便在藏书阁住下了。
偶尔帮忙收拾书柜,也不常按时吃饭,更多的时间,就是躲在屋檐下,随手拿本书盖住脸,呼呼大睡。
苏晚晚很心疼丹彤。
她能感应到,自从师姐被缚灵锁拴住,就像是没有笔的文人,丢失武器的将军,犹如困兽心气,快被消磨没了。
过了半个月,赵长明忽然赶来。
他拿着剑,衣服上还沾着血,默默站在院子里。
“赵大哥?”
苏晚晚瞧见人后,奇怪对方为何不进屋。
那天下着大雪,她撑伞走到对方面前:“外面太冷了,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赵长明避开苏晚晚动作,他抬眼看着对方,平缓地陈述:“我砍杀了一只妖兽。”
见赵长明躲避,苏晚晚讪讪放下手,也瞧见对方衣服上的血污,顿时担心道,“你受伤了?”
“没有。”赵长明垂眸,脑中又想起半个月前的一幕,“只是心里难受。”
没受伤难受什么?
苏晚晚不明白,只是还不等她问,就听见师姐的声音。
“晚晚,这位是?”
苏晚晚转身,看见一身男装的丹彤走出来。
大雪天的摇着扇子,看着十分的…做作。
丹彤其实在门后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赵长明躲躲藏藏的说话方式,这才忍不住出来。
她手握玉扇,走到苏晚晚身边,随意地指了指赵长明,笑道:“晚晚,介绍一下。”
介绍?苏晚晚纳闷望着丹彤,师姐不是认识赵长明吗?
正想着,就听赵长明道:“华阳派,赵长明,敢问阁下是?”
“苏晚晚青梅竹马,施丹彤。”
说罢,丹彤很是熟稔地搂住苏晚晚。
苏晚晚望向丹彤,她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却不明白何处出了差错。
赵长明同样盯着丹彤,心中极为不悦,却也不能表露什么。
“对了!”丹彤拿扇子拍拍脑袋,看上去恍然大悟,“听我家晚晚说,之前是你救了她,我要谢谢你!”
说着,丹彤很认真地对赵长明鞠了个躬。
“你家晚晚?”赵长明提高了音调,望着丹彤冷笑,“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丹彤故作惊讶,她十分深情地看着苏晚晚,“我对晚晚早就倾心,晚晚也答应我,明天就随我离开华阳派,一起浪迹天涯海角。”
什么?!苏晚晚倒吸一口冷气,她直愣愣地看向丹彤,却被对方偷偷踩了一脚。
“是吗?”赵长明竟笑出来,他望向苏晚晚,“这位施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苏晚晚不知如何回答,她也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
而且看师姐的意思,好像还不许她反驳。
两边为难,只能低头绞手,躲避对方的目光。
见苏晚晚沉默,赵长明以为这是默认,他朝后退了一步,自嘲笑着:“挺好。”
“可不是嘛?”丹彤大喇喇地勾着苏晚晚脖子,对赵长明扬眉道,“听晚晚说你们亲如兄妹,等我们结亲那日,定会请大舅子前来喝上一杯。”
赵长明被怼的哑口无言,他看向苏晚晚,语气变得急切:“晚晚,你喜欢他吗?”
“赵大哥,你听我说,我……”
说到一半,苏晚晚便感觉到师姐在揪自己的胳膊,只能把解释的话吞下去。
赵长明还欲说什么,山头忽然传来雷声。
“莲池召集令?”赵长明意识到禁地出了问题,他指了指丹彤,扭头对苏晚晚嘱咐,“晚晚,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先别跟他走!我有话对你说。”
说罢,便御剑离开了。
紧接着,华阳山到处都闪过剑气,皆是朝山顶赶去。
苏晚晚看着满天流星般的场景,有些担心,“不会出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儿,好歹是华阳派,再怎么不入流也有天帝设下的剑阵抵着。”丹彤很是无所谓,她拉着苏晚晚进屋,倒了杯水润口。
“天帝?”苏晚晚好奇,“禁地是先帝设的?!”
“确切的说,是现在天帝的爹!”丹彤抬手指了指天,“已经归墟的那位。”
“那肯定很厉害了。”苏晚晚认为赵长明不会有事,这才稍微放心,只是又想起丹彤说要带她离开,当即就问是不是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丹彤放下茶杯,勾住苏晚晚手腕上的东海琉璃,“就算有这东西障眼真身,可你毕竟是狐狸,万一被发现身份,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你怎么留在这儿了?”苏晚晚不情愿,“我不想走。”
“我?要不是那老不死的使诈,我早就溜之大吉了。”丹彤敲敲苏晚晚脑袋,“别以为那些修仙弟子都是好人,若是知道你是狐狸,比坏人可狠多了。”
“那……”苏晚晚找不到借口,忽然想起赵长明的话,扯扯丹彤袖口请求,“师姐,我能再待几天,见到赵长明了再走吗?”
“可以啊。”丹彤打了个哈欠,她趴在软塌上,“明年比试大会前,也就是华阳掌门出关的时候,在那之前我们离开就行。”
明年比试大会?苏晚晚算了下日子,不到半年的时间。
有点儿短啊,她托腮叹气。
可也只能如此了,实在不行就在山下买个院子,说不定还能与赵长明见面。
想起还有一沓书没收拾,苏晚晚抱起那叠书朝书架走去。
忽然觉得心头一疼,手中的书册散落在地,她疼的当即缩成一团。
是师兄出事了!
苏晚晚感应到梅十方的呼救。
同时,丹彤翻身蹦到苏晚晚面前,“晚晚,你也感应到了,是不是?!”
两人皆伸出右手,手心显现出狐族印记。
是魅狐的形状。
三界中魅狐不多,如今还有心气到处跑的,就梅十方一只而已。
“定是遇到了难处,不然不会刨心头血向同类求救。”
说罢,丹彤捏诀算梅十方的范围,发现人在禁地后,忍不住皱眉,“怎么又去了禁地?不行,我得去找他。”
说罢,丹彤起身朝外跑去。
苏晚晚也追上去,“师姐,等等我!”
两人走到一半,却发现师兄瞬间从禁地逃脱,又跑到后山了。
只是手心的印记消失,不能再凭踪迹找人,苏晚晚和丹彤找了一夜,终于在天色发白之际,从一草垛中寻到了气息奄奄的梅十方。
“真能折腾!才治好又变成这个鬼样子!”
丹彤嘴上数落着,可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她扶起梅十方,捏诀为对方渡去灵力。
偶尔传来华阳弟子零碎的脚步声,丹彤尝试凝诀后不得不收回灵力,泄气道:“不行,我们得找个安静的地方,不然我老是打断输送的灵力,对师兄的伤势恢复也不好。”
“好。”苏晚晚扶住梅十方,“那我们去哪儿?”
正说着,山头忽然冒出一道光线,接着一道巨大的结界罩住了华阳山,随即又有许多剑光从禁地飞出。
“他们封印了整个华阳山。”丹彤推断:“看来没找到人,应该是要搜山了。”
“是找师兄吗?那怎么办?躲起来吗?”苏晚晚有些着急,“师兄被逮住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啊?”
丹彤盯着结界,心知以她的修为,不是闯不出去,只是带着毫无意识的梅十方,很难没有动静。
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下定决心,对苏晚晚道:“晚晚,我们回藏书阁。”
苏晚晚惊住:“藏书阁?那可是华阳派啊!我们带着师兄怎么进去?”
“没事儿。”丹彤深吸一口气,她背起梅十方,“没人比我更熟华阳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