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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钧山的嗓音几百年没这个高过。
    云初告诉他她姓李,告诉崇国公世子她姓安。
    对她横眉怒目,对崇国公世子和颜悦色。
    很显然她对崇国公世子说的才是真姓,对她只是忽悠。
    都骗他都不生气。
    只骗他,沈钧山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云初已经忘了告诉沈钧山她姓李的事了,刚刚求崇国公世子帮她伸冤,还不知道人家答不答应,沈钧山就过来了,回复被打断,她正一肚子气呢。
    好在崇国公世子答应了。
    心头一松,沈钧山的质问就扑面而来。
    那几近喷火的眸光,云初看懵了,道,“我姓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都一样是偷他锦袍的贼。
    沈钧山嗓子一噎,脸上怒意凝固,没有消散,一股脑的全跑心底去了。
    是啊。
    她姓什么对他一点都不重要。
    他为什么跟吃了爆竹似的一下子就炸了?
    “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骗我!”沈钧山恼道。
    “……。”
    云初无话可说。
    他满京都的找她,逼的她客栈都不敢住,躲去慈云庵了,她能和他说实话吗?
    再说了,她对外都宣称姓李的。
    随她娘的姓。
    沈钧山猜云初没法解释,也没有刨根揪底,因为他有更好奇的事,“你刚刚求崇国公世子帮你什么忙?”
    文远伯府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云初不肯告诉沈钧山。
    可沈钧山想知道的事,总能想办法弄清楚。
    因为知道这事的不止云初,还有上官暨。
    如沈钧山所说的那般,他这个外人给上官暨面子,上官通这个弟弟未必给。
    沈钧山和上官暨在大理寺大牢前比划拳脚的事,上官通知道。
    上官暨的武功有多高,上官通很清楚,虽然揍了沈钧山,但他肯定手下留情了。
    六皇子用计才撞沈钧山的拳头,把人送进大牢,上官暨不帮他们就算了,还帮他求情!
    没有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上官通找崇国公夫人告状,崇国公夫人数落了上官暨几句。
    上官暨道,“是父亲的意思。”
    一句话,直接把崇国公夫人到嘴边数落的话都给堵了回去,脸都气紫了。
    崇国公夫人能数落上官暨的不是,但她还真不敢说崇国公做的不对。
    但上官通不愿与沈钧山和解,上官暨几经劝说都没用,只得放弃。
    不过上官通不肯赴宴,上官暨还是约了沈钧山在醉仙楼吃饭。
    上官通不来正好,沈钧山和上官暨相谈甚欢。
    酒过三旬之后,沈钧山望着上官暨,面色深沉,语气凝重道,“安姑娘那件事,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上官暨没有多想,毕竟云初和沈钧山同关在一间牢房内。
    沈钧山又亲眼见云初向他下跪,还知道云初骗了他的事。
    以沈钧山的性子,肯定会刨根问底。
    他料到沈钧山会问,却没想过云初的嘴很严,什么都没说,不然沈钧山也不会来旁敲侧击了。
    不设防之下,上官暨回道,“我去刑部看过卷宗,想翻案难度不小。”
    翻案?
    沈钧山眉头一拧。
    想到云初给上官暨下跪,看来是有冤屈在身,想上官暨替她翻案。
    上官暨名声在外,找他帮忙是明智之举。
    但他好歹也是冀北侯府二少爷,不找他帮忙就算了,他主动问,她还三缄其口!
    这是……怕他把她抓去刑部归案?
    想到两人的矛盾,云初防备他倒也能理解了,沈钧山心里舒服了几分。
    他还想再问,结果敲门声传来。
    小厮把门打开,上官通走了进来。
    上官通脸色很臭,明显是不愿意来又不得不来。
    崇国公知道他不肯和沈钧山化解矛盾,把他训了一顿。
    走进来,上官通便阴阳怪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冀北侯府二少爷和大哥才是亲兄弟呢。”
    拐着弯的说上官暨帮疏不帮亲。
    上官暨倒也不气。
    沈钧山的脾气可忍不了他,越气他,他越高兴,“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可惜没早和你打上一架,不然早和上官兄成兄弟了。”
    上官通气的头顶冒青烟。
    论气人,在沈钧山这里除了云初,还没人占过上风。
    人家是女人,他要让着。
    旁人,无需忍让。
    上官通恨不得转身就走,但他还是笑着坐下了。
    小厮端了酒水来给他们倒酒。
    小厮拿的是鸳鸯壶,给上官通倒酒之后,轻轻一动给沈钧山倒酒。
    因为心虚,小厮的酒倒撒出来了一点。
    上官暨眉头皱紧。
    醉仙楼的小厮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想到上官通,上官暨有点不放心了。
    之间沈钧山抬手端酒,他要开口,沈钧山抬手阻拦道,“我敬二少爷一杯。”
    小厮把酒倒洒了,上官通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见沈钧山不设防,他又笑了起来。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沈钧山用力一碰,酒杯里的酒洒了好几滴进上官通酒杯中。
    “咱两一口干了,”沈钧山笑道。
    上官通几乎要把酒杯捏碎。
    但他还是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不喝不是明摆着告诉沈钧山,他指使小厮往酒里下毒了吗?
    他倒是可以说是小厮下毒害他们,可小厮会老实担着,不把他招供出来吗?
    这酒——
    他今儿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好在是慢性毒,要会儿才发作,还有时间服用解药。
    他喝了,沈钧山奉陪一杯。
    上官暨眉头微皱,是他多心了吗?
    一旁站着的护卫魂差点吓飞,赶紧让小厮端着鸳鸯壶下去,把解药下在菜里给他们解毒。
    上官通没想过计划有失,计划失败后,这顿饭前半段吃的还算相安无事,直到飞虎军有事,上官暨提前离开。
    沈钧山郁闷,他话还没问完呢。
    上官暨不在,上官通就没好脸色了,看着沈钧山道,“别以为大哥出面做和,我就既往不咎了,以后见了我躲远点儿!”
    这是存心气沈钧山,让他先动怒出手。
    那样就是沈钧山不愿和解了。
    如此,上官暨就不能再劝和了。
    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沈钧山的眼,他斜了上官通一眼,给自己倒酒道,“你比你大哥差远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直捅进上官通的心窝子。
    他比不上上官暨。
    这样的话,私底下说的人不少,可明面上说的只有沈钧山一人。
    上官通还得忍着不发怒,不然闹大了,闹笑的是他。
    因为沈钧山说的是实话!
    如果眼神能杀人,沈钧山已经被大卸不知道多少块了。
    沈钧山把酒杯放下,迈步要走。
    走了两步之后,他转身看着上官通,“你嫉妒自己的兄长,我管不着。”
    “但你因为嫉妒就要毁了他,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次看在上官兄的面子上,我没有戳破你要毒杀我嫁祸他的事。”
    “下回,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丢下几句,沈钧山转身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刑部。
    上官暨是对他不设防,才接了他旁敲侧击的话,若是再问,他肯定会起疑心。
    不过上官暨也说了,他去刑部看过卷宗。
    只是卷宗是重要东西,不是他想看就能看的。
    沈钧山也不是直接就冲着卷宗来的,他问衙差道,“刑部有什么犯人是姓安的?”
    衙差愣了下,不知道沈钧山为什么这么问。
    衙差想了想道,“刑部关押的犯人多,除了文远伯府,小的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还有哪些犯人是姓安的。”
    文远伯府?
    衙差不说,沈钧山还真没想起来文远伯姓安。
    文远伯府被判通敌卖国,撞墙自尽已证清白,文远伯府家眷悉数被抓进京,就关押在刑部大牢内。
    他锦袍被偷的地方正是从文远伯府进京的必经之路。
    还有云初那一手漂亮字迹,以及上官暨说案子棘手……
    要是寻常案子,崇国公世子跟刑部打个招呼,说案子可能有冤情,刑部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重查案件。
    如此种种,沈钧山不得不怀疑她就是文远伯府大姑娘。
    通敌卖国的案子一向不好查,尤其皇上已经下旨抄了文远伯府,这就说明皇上信了。
    要是文远伯府真是冤枉的,那皇上就是听信谗言,中了小人奸计,误杀忠良,皇上必定会落个昏君骂名。
    为了颜面,皇上也不允许臣子替文远伯府翻案。
    上官暨既然答应帮云初,那就不是嘴上说说。
    由崇国公带头,不少大臣帮文远伯府说情,希望皇上从轻发落,只是非但没用,还把皇上气的不轻。
    通敌卖国,罪比弑君夺位,是诛九族的大罪。
    哪有通敌卖国还宽恕其家眷的,这不是委婉的承认他下错圣旨了吗?
    皇上绝不同意。
    崇国公他们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而替文远伯府翻案的第一步,就是帮云初保住家人,否则人都被杀光了,皇上就更不会让他们替文远伯府翻案了。
    文远伯好歹是自尽的,其他人可是被送上断头台的。
    只是说服皇上太难了,上官暨也束手无策。
    沈钧山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计。”
    太子病重不治,皇后出宫到大佛寺替太子祈福,还算了一卦。
    挂上说太子病重乃因福报不够,需皇上替他行善积福。
    皇上积福是向百姓施恩。
    只是朝廷今年是多灾之年,今儿这里干旱,明儿那里洪涝,国库都被折腾空了。
    朝廷就是想施恩,也没办法施。
    皇后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候,大赦天下四个字被送到了皇后耳中。
    对!
    大赦天下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皇后回宫后,就去找了皇上,皇上距离上一次大赦天下已经有十年了,也该大赦天下一回了。
    皇后苦苦哀求,皇上答应了。
    一般小罪直接就放了,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则没那么好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朝廷放他们一条生路,判流放千里。
    当然了,文远伯府被判通敌叛国,肯定有人背后出阴招,未免文远伯府死灰复燃,要皇上在大赦天下之前砍了文远伯一家。
    不过皇上是为太子积福才大赦天下的,大臣一说这样不利于给太子积福,皇上就心软了。
    放了那么多人,最后因为杀文远伯府一家而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流放千里,不比死了轻便。
    就这样——
    文远伯府一家算是保下了。
    云初得知这消息,喜极而泣,向上官暨道谢。
    云初要跪下道谢。
    上官暨不居功,赶紧将她扶起。“安姑娘谢错人了。”
    云初望着他,满脸疑惑不解。
    不是他们,她娘和兄长能借着皇上大赦天下逃过一死吗?
    她能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上官暨笑道,“文远伯府能保下,是沈兄的功劳,而非是我。”
    之前过招,他就认定沈钧山是大将之材。
    这次救文远伯府,沈钧山的计谋手段更是让他惊艳。
    沈钧山站在一旁,脸上刻着“没错,就是我”几个大字。
    云初一脸错愕,她是做梦都没想到是沈钧山帮她的,她怕他使坏,都没敢和她说这事。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初给沈钧山赔礼道歉。
    沈钧山端着架子道,“你住慈云庵不是长久之计,不安全,来往也不方便,我看你还是搬进我冀北侯府住吧。”
    云初望着他。
    上官暨也看着他。
    沈钧山轻咳一声道,“都看着我做什么?”
    “是去给我表妹做丫鬟!”
    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贸然住进冀北侯府,肯定会惹来非议。
    他不在乎名声无所谓,可云初不能不在乎,还有冀北侯府也得在乎。
    云初现在毕竟是在逃犯人,凡是要低调,即便是她娘身边,也有露馅的可能,在确保云初安全的情况下,知道她身份的人要越少越好。
    他思来想去,放在表妹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个安排上官暨觉得不错,云初还有点抗拒,但沈钧山才帮她救了娘和兄长们的命,又是为了她好,她不能不识抬举。
    就这样——
    云初到了沈钧山的表妹颜宁身边做起了小丫鬟。
    为了掩人耳目,颜宁是在街上买下颜宁的,花了二十两银子。
    赐名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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