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丫头,谁在家里?”
“是哥哥在做饭,哥哥身体好了!”
柳巧儿话音一落,老两口调转身形,冲着来时的方向,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多谢菩萨,多谢菩萨,真是菩萨保佑啊——”
前脚去烧香,后脚昏迷多日的孩子就醒过来了,这不是菩萨显灵还是什么!
这个功夫,老两口被儿子好转的狂喜所包围,连异常的菜香味儿也顾不上了,撅着屁股在那里连连磕头。一边磕,还一边拉巧儿。
“傻丫头,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跪下,给菩萨磕几个头!”
大门,就在厨房的旁边,柳子安虽然没有出门,但是外面的动静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恼火地抬起手背擦了擦眼睛。
“可恶,明明没放辣椒,怎么就辣了眼睛,一定是那蒜苗……”
鲜嫩的茄子,热得很快,简单的翻炒几下,就已经可以出锅了。他这边刚刚把菜盛好,还没来得及端出去,两颗乱蓬蓬,有些斑白的脑袋就从门口一起挤了进来。
“安儿,你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母亲王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好端端站着的儿子,眼泪刷刷往下流,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把柳子安揽到怀里,死死地抱住,不肯撒手。
唯恐一撒手眼前的儿子就会跑了一般。身后的阿耶眼睛红红的,吸溜了一下鼻子,转过头去,闷声闷气地骂。
“以后再敢去水边玩,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行了,老头子,别在那里装狠卖凶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前紧张地天天抹眼泪的……”
王氏见老爷子又在骂儿子,回头呛了一句,柳老头气得一甩袖子,狼狈而逃。望着老俩口拌嘴,柳子安不由哑然失笑,起身端碗。
“安儿,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还挺香!”
王氏说完,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子香味儿,萦绕在鼻端,勾得人口水都要下来了。
“从书上学来的,你们不在家就试着做了次。”
茄子是不能随便炒的,还要卖钱养家,但儿子身体刚好,王氏没舍得多说,反而起身走到那盘茄子旁边,仔细端详起来。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但那香味却勾人的很。老太太情不自禁地抄起一旁的筷子,尝了一口。
“好吃!”
似乎连身上疲惫的感觉都消失了几分,让人根本停不下!
柳子安原本还担心自家母亲不相信自己的鬼话,谁知一回头,发现自家老娘已经跟那盘茄子杠上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事?
顿时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推自家老娘去洗脸。谁知他的手刚放到母亲手臂,母亲便不由发出一声痛呼。
“娘,你的胳膊怎么了?”
王氏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抿了抿鬓角的乱发,有些不自然地应付道。
“没事,回来的时候,跟你阿耶不小心跌了一跤,没啥,休息两天就好了。”
母亲脸上的神色不对。
柳子安皱了皱眉毛,但母亲不肯说,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起身端碗了。
厨房里比较暗,柳子安没有发现,等柳老爷子黑着脸进屋吃饭的时候。
柳子安才注意到,不仅自家母亲身上有伤,自家老爹脸上也有些明显的伤痕。但明显两位老人都不愿意多说,便暗暗记下。
给老爷子拉好凳子,递上一双筷子,老头这才哼哼唧唧坐下,拿起筷子抄了一口。
脸上的神情顿时就精彩起来,想也没想,捞起筷子又来了一口,好吃到根本停不下。老头伸着筷子刚要去夹第三口的时候,被老伴一筷子给打开了。
“老东西,你饿死鬼投胎啊你,你没看俩孩子都还没吃吗?”
显然,自家老娘忘了自己在厨房里的一幕。老头有些讪讪地缩回筷子,但眼神有一个劲往那盘茄子上飘。
“喜欢吃就好,若是不够,我回头再去炒一个。”
“不用了,一个菜就足够了,多了浪费——你刚好,多吃点……”
柳老爷子低头扒了口糙米饭,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大概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闷声闷气地补了一句。
“老婆子,明天把那只老母鸡炖上吧,子安刚好,得补补——”
柳子安想说自己好了,可嗓子有一股暖流堵在那里,让他说不出话来,他赶紧低下头,狠狠地扒了一口饭。
无论前世今生,这具身体都欠父母太多了啊。
说话的空儿,巧儿已经把几串铜钱从里间里捧了出来,屋子里的氛围顿时欢快了几分。
小丫头欢呼雀跃地扑向茄子,老娘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抢食大军,看着一家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柳子安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
岁月静好。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就在柳子安一家四口,吃着晚饭的时候,程处弼和李思文刚刚赶回长安。
“你顺路去看看怀玉回来了吗?顺便把这份伤药捎给他,我顺路去看看房老二……”
程处弼和李思文在路口分开,各自打马回家。到了崇德坊,拐了个弯,绕道邢国公府。也不上前叫门,只是躲在旁边,探头探脑地给看门的门子招手。
“程公子,您找我们家二公子?”
门子一见程处弼招手,熟门熟路地迎了上来。程处弼下意识地往门口的大狮子旁边躲了躲,往大门里边望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问。
“房俊回来了吗?”
他对房府是真怵头,房遗爱的老爹房玄龄不好对付,房遗爱的老妈更——唉,一言难尽。这个点可真是不能被房家的人给逮住了。
门子大概见惯了程家的小国公爷贼头贼脑的样子,也不奇怪,反而很配合地压低声音回道。
“回来了,在后面祠堂跪着呢,要不小人领你进去——”
“不了,不了,你帮我把这个给你家二公子送过去,请他务必马上吃掉——”
程处弼说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半截蒜苗和一多半茄子,犹豫了一下,又掰下来一块,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