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轿,二门处又有轿撵等着,公主出门另有仪仗,但张嫣并不是,故而她坐着崔家的轿撵过去,还好崔家虽然从外面看不出来,但是一切倒是行礼如仪。
最后到了崔老夫人所在的松鹤堂,名字倒是直白,直接就是松鹤延年的意思。
崔老夫人带领一众女眷在旁行礼,张嫣也立马跟众人一一见过,她礼自然行的不算标准,但就是不太标准,才有崔家发挥的余地。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外孙女的规矩真的不算好,当然,这也怪不得他,既然如此,老姐妹,这丫头可就交给您了。”
崔老夫人笑道:“无事,贵千金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这种生搬硬套的活儿要是真的学不会,那也不必来我这儿了。贵主子,我安排了一位女先生教她,这位是我大儿媳妇的亲妹妹,才学都是一等一的。”
这人颜宁大长公主当然听说过,“是那位擅长画花鸟图的那位陆大家吗?”
“正是。”崔老夫人颔首。
这位陆氏,颜宁大长公主知道一二,她曾经为皇家画过消寒图,因为年少守寡,陆家父母年事已高,早已故去,便跟着长姐在崔家做女先生。
这是位有真才实学的,她故意虎着脸对张嫣道:“务必要好好学,若是我听到半个不好,可仔细要捶您。”
“那您别把手捶疼了。”张嫣笑嘻嘻的握着颜宁大长公主的手,可是一点都不害怕。
崔老夫人和崔家人就知道颜宁大长公主的态度,看来对这位外孙女可是捧在手心里疼呢。
老人家也有两位孙女,一个称十娘一位称十一娘,都是及笄的年纪,都亲切的很,且出口成章,颜宁大长公主一人送了一套头面,这二位还婉拒,并不敢收。
颜宁大长公主遂道:“长者赐,不可辞。”
二女见崔老夫人点头,才敢收下。
那边崔大夫人又喊了陆先生过来,这位陆先生,咳,张嫣看了一眼,眉头纵深,可见脾气不算太好,法令纹和嘴边的木偶纹尤其重,可见时常紧抿着唇,足以见她为人十分严肃。
果然,即便是对大长公主,她也是毫不留情,“张姑娘半点功底也无,恐怕极难教,她肯定会很辛苦的。”
颜宁大长公主道:“她就是要辛苦些才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见外祖母都这般说,张嫣更是赞同的点头,“我会尽力的。”尽力不代表会真的不顾一切去学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身子骨才最重要。
“这般,我就放心了。”
她是要住在这里住半个月的,颜宁大长公主为了表示十分相信崔老夫人,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她一走,屋子里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崔老夫人便对她道:“张姑娘,就委屈你同我的两位孙女一起住,若是有哪里需要的,跟我这大儿媳妇说便是了。”
崔大夫人也对她笑了笑。
张嫣一律点头,她跟着十娘和十一娘过去,十一娘性子活泼,一路都在跟她介绍,“张姐姐,你看,往前走,便是我家的梅园,那颗还是我和十姐亲手栽的。”
“到了冬日,寒梅吐蕊,十分好看。”
“那我可是一定要过来看的。”
十一娘又介绍,“再穿过回廊就是我和十姐住的地方了,其实我们也是从西边搬过来的。”
崔家人丁兴旺,即便屋子再大,但也赶不上繁衍的速度,尤其是内城寸土寸金,所有宅子都有定的土地,不能随意扩张,否则就是违制。
“前边就是了吧。”张嫣指道。
“是啊,到了。”
正拐弯时,见一男子拿书匆匆而来,虽然步履十分匆匆,但是见到十娘和十一娘,仍旧驻足停下,“十娘,十一娘好。”
十娘倒是很惊讶,“大哥哥好,大哥哥,怎么在此?”
大哥哥?难不成是崔玉衡,这位可是郎艳独绝的崔家下一辈翘楚,张嫣看了他一眼,他看了她头上一眼,报以微笑,张嫣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崔公子。”张嫣总是这般大大方方的。
崔玉衡连忙回礼,“张妹妹。”
十娘介绍道:“大哥哥,这便是颜宁大长公主的外孙女,祖母让我和妹妹二人与她同住。”
“嗯,那张妹妹好生在此,若是有不妥的,与十娘十一娘说便是。”
方才这个小插曲,让十一娘又起了话匣子,“张姑娘,你莫见笑,我大哥哥平日不来这边的,只是因为过些日子是佛母诞辰,所以要去呢。”
张嫣不禁道:“原来如此。哎,其实你们家人,我看了你祖母,都觉得十分亲切,只是这陆先生,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合她的意?”
提起陆先生,连看起来跟小大人似的十娘都抖了一下,“张姐姐,陆先生为人严厉,但是若你能熬过去,肯定非同凡响,你可知晓襄阳侯顾夫人,便是她的徒弟呢。”
“我大概知晓了,那我今日就开始看书吧,诸位妹妹,我只是在家里略微习得几个字,并不通晓文墨,今日我还是不能歇着,去看书吧。”
十娘和十一娘见她如此上进,倒不好耽搁,崔家对她也很用心,闺房布置的十分精巧,每一本书都有相应的花签,床上盖的被子居然还是缂丝被,足以见崔家十分内秀,什么都藏在肚子里头。
多宝阁上放着大片的绿萼,隔间都用轻纱间隔,清爽透气,又不失雅致,着实和那等用钱堆砌的屋子完全不同。
其实读书对她而言还真是小事一桩,而且只需要读书,不需要操心生计,这可比什么都好,看了会书,看夜深了,她便熄了蜡烛。
在崔家她反倒是感到无比踏实。
可她踏实了,崔家人未必这般。
崔大夫人见儿子崔玉衡拿回来的地契,甩在了一旁,“行了行了,钱财是小事,反正你小子赚的多花的更多,一件什么破衣衫,就花了快千两。”
陆家系书香世家,最不喜奢华,崔玉衡“嘿嘿”一笑,“娘,您说这做什么呢?我在外人就可都是说我视钱财如粪土的崔家下一代当家人。”
真是把这个儿子无法,“好了,这些先别说,你可都二十五岁了,你曾经喜欢的许素素都成了婚又守了寡,指不定明年又再嫁了,你呢?”
崔玉衡摆手:“别提她了,那您怎么不说和许素素差不多年纪的张姑娘还云英未嫁呢?”说完,他又吓了一跳,“不是,该不会外边的人都认为我对许素素痴心未改,所以不成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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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