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很想看看如今的自己,云烟的靠山要怎样来者不善。
不待秋葵回答她的问话,门外就传来了下人敲门的声音
“三小姐,奴婢奉老爷命请您过去主院一趟。”
云曦跟两个丫头对视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下人默了
云曦随意喝了点粥饱腹,又在秋葵罗里吧嗦当中换了件有帽子的披风才姗姗前往主院,一边走还极不高兴的去扯那帽子
“我真的不冷啊...”
“小姐你别想说”
丞相府主院的大花厅里,云风和一个身着浆青色官袍坐在上位,那男人约摸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不显老,一脸黄鼠狼的精明相。
秦氏坐在下面第一个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他喝完第三杯茶的时候,一看院门口,还是没任何的动静
当下那与秦氏有三分相似的眉间就笼罩上了一层阴郁,他重重将茶杯盖往杯中一摔,放在桌上不冷不热道:“长辈宣见,姗姗来迟,没规没矩!成何体统!”
黄毅立在云风身后,一阵牙酸,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这还没把春节盼来,就把这爱摆架子的老匹夫盼来了。
云风脸上倒是波澜不惊,淡淡喝着茶:“岳父大人消消火,曦儿这丫头向来散漫惯了,一般还算有分寸。”
老侍郎胡子没给气得竖起来,斜了云风一眼:“还算有分寸?我这茶都喝了快一壶了!你何时对子女管束那般差了?难怪老夫每天呆在府中也能听到关于你那好女儿的风言风语!”
“既是风言风语污了外祖大人耳朵,那也得去怪那传播流言蜚语之人,外祖大人何故为难我父亲?”
随着清亮的女声由远而近,一抹红由旁侧抄手游廊绕过来,迈入院门。
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中,那一抹艳色犹如清水中滴入米粒大小的朱砂墨,缓缓晕染开,令人心头一惊眼前一清。
大厅中人不约而同朝声源处望去
来人纤弱的身子外罩着一件大红色绣着金色海棠花纹的披风,披风从头到脚边缘襄上了一圈雪白的绒毛,云曦如今出落得风华绝代的脸就隐在其中,红唇弯弯,两缕及腰黑发垂落胸前。
老侍郎皱着眉头看着她走到大厅之下浅浅施了一礼:“云曦见过外祖父,父亲,母亲,各位姨娘。”
云风淡淡抬手
云曦在丫鬟搀扶下起身,美眸扫到人群中一人,思索片刻,便就了然。
他拧眉道:“你就是那不懂规矩的丫头?”
云曦眨了眨眼睛,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场面一度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
秦氏假借敛眉喝茶的动作遮掩了唇边那一声冷笑,任脑子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乡野里走出来不识大体的贱丫头,最好能把父亲得罪死,反正照自家父亲残忍的手段也不会放过你。
老侍郎指着云曦,气得指尖不住发抖:“你!”
云曦这才故作惊讶的看向他:“外祖父您这是怎么了?”
老侍郎感觉自己心脏病就要犯了,怒从心起:“你还敢问我怎么了?小畜生!还不给我跪下!”
云曦一愣,面色染上一抹惊慌,但是——完全没跪
她满脸受惊仿若被吓得六神无主般看向云风,嘴唇蠕动:“曦儿做错什么了吗父亲?外祖刚刚叫那不懂规矩的丫头是在叫曦儿吗?可曦儿不叫‘不懂规矩的丫头’啊..”
窝在娘亲怀中的云清本来皱着一张小脸,闻言也瞬间懂了,险些笑喷出来。
雁娘捂着他的唇,与他的脸很近,女子长而浓密的黑发散落完全将云清的脸挡了个严实,一股好闻的发香笼罩在狭隘的空间。
雁娘不赞同的看着他道:“清儿,别出声。”
云清一看看云曦此时的做法就知道她心里大概是有数的,她实在是不像是那么找死的人,于是也乐得作壁上观。
老侍郎这时候还看不出来云曦是故意的他就是头猪了
他直接站了起来,怒不可嗟吼道:“来人!此女大逆不道,还不赶紧让她给老夫跪下?!”
云风微微皱眉,秦氏从头到尾都将一双眼睛锁在他脸上,一见他皱眉不由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老爷以前虽不怎么喜欢父亲,却也从未轻易跟父亲交恶,难道如今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竟然要做到那一步吗?
然而,云曦却没给他机会。
云风并未表态,丞相府的下人不敢动,只有从侍郎府邸随行的那几个家仆围了过来。
云曦脸上装出来的柔弱顷刻间散尽,她愿意陪他们玩玩孝顺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再怎么说也算是这府内的一家子,云风虽比不上现代的爸爸对她无微不至,却也吃穿不愁。
不代表她能因此对谁下跪
云曦站在大厅中,伸出手掌:“慢着——!”
老侍郎面色不善的盯着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曦笑得妩媚:“外祖何必火气如此旺盛,这眼看就要过新年了,您这么暴躁,不如好好说话?家和万事兴嘛”
云风此时也缓缓放下了茶盏道:“是啊岳父大人,万事以和为贵,曦儿性子顽劣,也没读过什么书,她理解不了你的意思倒也正常。”
老侍郎却不买账:“老夫倒是好奇,这丫头归家不过一载多日,是给丞相你喂了什么迷魂药这么护着她?而且我听说这丫头得了帝师大人青眼入了玉杭书院几个月了吧,云风你这是在忽悠老夫吗?”
云风一时对他的逻辑有些无言:“...曦儿愚笨,几个月成绩却也不理想。”他心想我还能爱上自己亲闺女不成?
老侍郎吹胡子瞪眼:“老夫不管!你云风不愿教府中子女,老夫今日就代为行使这个权利,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还愣着干什么?让她给我跪下!”
云曦看着这个任性的老匹夫,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冷眼看着向她围拢过来的家仆们,唇角勾出一抹寒凉的弧度,冬月的天似乎风雪更大了。
“啊!”
片刻后,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闻大厅里传出几声惨叫,那几个侍郎府的随从摔在地板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声。
“翻天了!反了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