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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夏修贤赶忙松开手,跳着脚高声指责盛言楚,“你是狗精不成?打不过我就咬是人干的事吗?!”
    盛言楚哼了一声,甩袖往铁匠铺走去。
    “你去哪?”夏修贤瞥了一眼在后厨忙碌不休的程春娘,谑笑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娘在里头忙的脚不沾地不帮忙?”
    盛言楚立刻反唇相讥:“并不是所有帮忙都是好的,像我这种切菜都切不齐整的人怎么帮?能帮什么?不添乱就已然不错了。”
    “不是所有帮忙都是好的么?”夏修贤楞了一下。
    “咋?”盛言楚嘴角扬起一丝讽刺,“这一路走来,修贤兄做了好几次悲春伤秋的姿态,莫非真的有什么伤心的往事?”
    夏修贤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悲伤情绪被盛言楚这么一说,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你小子跟谁学的阴阳怪气?你娘温柔端庄,肯定不是她,莫非是你爹?”
    夏修贤的嘴就跟镶了狗屎一样,一说一个准,盛言楚回头刚准备给夏修贤一拳头,余光就捕捉到对面酒楼里赶出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子。
    他赶忙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往前走。
    夏修贤察觉到盛言楚气势陡然变得冷冽起来,目光不经意的往四下扫了扫,最终落在乞丐身上。
    -
    盛言楚出来一趟当然不是单纯的压马路,而是绕开酒楼去了打铁的铺子。
    开火锅铺子当然少不了火锅炉,传统的火锅炉都是鸳鸯锅,这种炉子在嘉和朝并不是稀罕物,所以盛言楚过去的时候,打铁的汉子立马摆出了好几个不同规格的锅子。
    “要两个鸳鸯锅,再要两个田字锅。”
    他家店刚开业,暂时用不着买太多的锅,买了锅后还要买四个火炉配它们,杂七杂八的一共花了三两银子。
    逛完打铁铺子后,盛言楚身上的私房钱一下见了底。
    “又是锅子又是火炉,你确定大热天的有人吃这个玩意?”夏修贤挑眉看着盛言楚。
    盛言楚正在跟汉子商量这些货都送到哪里,闻言抬眸,微微一笑:“静绥县是官道必过的县城,每天来往的车队不说有一百来个,怕是也有三五十。这些人饥肠辘辘的途经此处时,若是闻到醇辣浓稠的香味,你说他们会下马坐下吃一顿呢,还是看都不看就走?”
    他的目标食客本就不是静绥县县城的百姓,真正能让他的火锅铺子生银子的是那些南来北往的旅人。
    夏修贤有些震惊盛言楚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长远的眼光,盛言楚仰头冲他笑:“修贤兄应该还不了解我,我是商户之子,这种买卖上的事我打小就耳濡目染。”
    “你竟是商户家的孩子?!”夏修贤听了这话更惊讶了,“当年皇商金家对朝廷有恩,皇上才特赦天下恩准商户三代之子可以参加科举,你今年才九岁……圣旨是前年颁的,那你岂不是在私塾只读了两年书?”
    嘉和朝以前对商人非常苛刻,从商税十之六七就可以看出来,之前朝廷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商户家的孩子不可以进私塾。
    这个规定是有源头的,据说当时京城有一个家产非常丰厚的商人,商人斥巨资让京城一家颇具盛名的书院收了他儿子做学生,然而这个孩子在书院处处受人挤压,即便商人的钱财比这些官宦人家多也没用。
    后来官宦之家纷纷站起来抗拒商人之子进学堂,官威浩荡,商人只能灰头灰脸的带着儿子远离了京城。
    从此,商户人家的孩子不可上私塾几乎成了一条铁律。
    盛言楚七岁之前没有上过私塾,之所以不上,其一是没钱,其二不论是康家还是廖家,都不会收他的,直到皇商金家为天下商户求得了恩典。
    面对夏修贤眼里蹦出来的崇拜,盛言楚脸上泛起不自在的红晕,低低道:“正式读书确实只用了两年。”
    至于上辈子读书的事,他当然不可能对夏修贤说。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得夏修贤激动不已,夏修贤自诩才高八斗,可他开蒙距今有十多年了,相比盛言楚,他自叹不如。
    “你别夸我。”盛言楚压下翘起的唇角,打断夏修贤准备的赞美话语,道,“像我这样的读书人一点都不稀奇,朝廷的新科状元俞庚的境遇和我差不多,更准确点,他的读书条件比我的更苛刻。”
    至少他上头没有一个整日虎视眈眈的继母。
    有关俞庚的事迹,夏修贤当然听说过,但俞庚离夏修贤太远了,还是盛言楚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更激励人心。
    -
    两人回到铺子不久,打铁的汉子就命人将火炉和锅子送来了。
    程菊负责刷锅,程春娘负责将两口大锅灶里的汤给舀出来,盛言楚也没歇着,将提前写好的餐食牌子挂到了铺子外边,夏修贤不好干站着不帮忙,便提笔在几盏灯笼上画起锅子的图案。
    桂氏知晓程春娘今晚开业,便拎了两篮子红鸡蛋和发糕上门道喜,一路来的还有桂清秋。
    等一切就绪后,程有福的马车过来了。
    一道过来的还有车上七八筐的新鲜荔枝。
    盛言楚自认他没有其他穿越者厉害到能用硝石制冰,所以荔枝的处理方面 ,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一部分藏小公寓,一部分用绳子绑起来放到深井里冰着。
    几个大人忙的晕头转向,根本就没人发现后厨的荔枝少了很多。
    鸡在窝前打鸣归家的时刻,‘春娘锅子’的牌匾四周终于亮起了崭新的灯笼。
    爆竹声中,众人笑着将四个锅子并几个小砂锅一齐端上了桌。
    一掀开锅盖,勾人口水的香味滚滚飘向大街小巷。
    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辰,城门落钥后,一撮又一撮的旅人走在街上寻摸晚上的吃食,走着走着就看到‘春娘锅子’铺面前围满了人。
    “这是啥菜?隔老远就闻到味了!”
    “香!老香了!”
    “我的老天爷,是麻椒的味道,这是什么大户人家啊,竟舍得用麻椒做菜!”
    “娘的,走走走,过去瞧瞧——”
    “兄弟们,走!赶了一天的路的,浑身不得劲,就得吃点辣的祛祛身上的湿气。”
    一呼百应,原本受静绥百姓观望而又不敢进来的铺子一下就坐满了五湖四海的人。
    看了墙上的菜名后,几人摸着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相视一笑。
    “店家,给我们上一个麻辣锅子,至于汆烫的菜……也被拘着了,但凡店里有的肉,只管往咱们哥几个桌子上搬。”
    盛言楚换了一身干净利索的衣裳,此时哪里像个读书人,俏生生就是一个跑堂的小哥。
    “好嘞!”听到有人点菜后,他学着酒楼小二的腔调,扯开嗓子笑说:“娘,一个麻辣锅子,再上一碟子兔肉,一碟子小鱼干,一碟子猪肉片。”
    荤菜准备的不多,毕竟天热留不住。
    嘉和朝从前就有吃锅子的习俗,只是没有见过盛言楚家这种口味,锅面上飘浮着满满诱人的红油,夹起一块汆烫好的兔肉,连带着还能吃到麻嘴的麻椒。
    几人等不及吹上几口气,直接往嘴里一塞,一口下去,鲜嫩的兔肉裹着说不出来的麻辣爽感顺着喉咙咕噜滑了下去。
    才吃了几口,几人额头就冒出了星星汗水,嘴巴红了一圈后竟还舍不得放下筷子,又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猪肉提前腌制过,拿火锅涮了后肉质饱满不腻人。
    盛言楚特意跟他娘交代过,肉别切太厚,这样煮沸之后就能吃,节省了食客的等待时间。
    “这味道贼有劲!”
    “滋味真不错。”
    这几人是从东面过来的,东面是蛮人部落的聚集地,蛮人的餐食多是锅子,吃了无数次锅子的他们见到盛言楚家的火锅后,都不由的竖起大拇指。
    盛言楚自豪的挺了挺胸,其实他作弊了,光靠他娘和菊表姐的研究肯定不能在短时间内调制出这么赞的底料,所以他偷偷在小公寓取了火锅底料提前泡开,然后按照比例倒进了后厨大锅里。
    但鱼骨和猪骨汤火锅他没有插手,见几桌不太能吃辣的食客对这两种锅子赞不绝口,盛言楚替他娘高兴的不行,这天晚上,盛言楚身上就跟装了发动机似的,宛如一条泥鳅在铺子里跑前跑后。
    因铺子里的火锅炉子不多,程有福便说去铁匠铺再买几个添上,却被盛言楚拦下。
    “不能再添了,如今快入夏天气燥的慌,铺子里若再烧几个火,这些人会热的吃不下饭的。”
    其实四个火炉他都嫌多了,但好在这间铺子南北都开着门,风对着吹还挺凉爽。
    “糟糕,我怎么把它给忘了!”盛言楚突然一拍脑袋,转身就往后厨跑。
    第37章 盛小弟,我这回惨了…………
    自打程春娘将铺子撑起来后, 附近的食肆老板都伸着脖子来回在铺子外边打转,有耐不住性子的人便问程春娘准备卖什么吃食。
    程春娘柔柔一笑,说是卖汆烫的锅子。
    老板一听, 眉眼一挑, 笑道:“那你这生意可有的熬了,放眼望去, 静绥城中的锅子铺不说十家, 怕是也要三五家,听你口音是乡下的?那就更难行了,他们呐,上头有人罩着!”
    程春娘心思沉了沉,回家就将这事跟盛言楚说了。
    盛言楚摆摆手, 只说放宽心, 自古行商从来就没有你开了这种铺子我就不能开的道理,他们若是觉得他抢了城中的生意, 只管来找他就是。
    有了儿子的定心丸后, 程春娘提起来的担心才稍稍落了回去。
    但盛言楚向来不做那种将人逼到绝境的狠手,开店之前他绕着满城的锅子铺走了一圈,做了调查后发现, 这些所谓的锅子铺实则就是大锅炖, 跟他家的唰火锅根本就不是一个性质,所以开张后的几天一切相安无事。
    -
    这边食客吃的嘴巴冒火都不愿放下筷子歇一歇, 愣是喊人将菜一碟子又一碟子的往桌上端。
    后厨的盛言楚小心翼翼的将吊在深井里的荔枝拉了上来,夏季的井水冰冰凉凉,光喝井水就能赶去一半的辛辣,何况是冰镇过的荔枝。
    “客官尝尝我家山里种的荔枝肉吧。”盛言楚咧嘴笑着将浸泡后的荔枝给每桌分了一小碟,道, “今天多谢大家赏脸,这些个果子就当是我娘请大家吃的。”
    桌上的人一看是新鲜的荔枝,当即乐了:“小娃娃,这是你家种了?”
    “对呀。”盛言楚将桶里的树枝拿出来,职业化的微笑,“您瞧,树上的枝叶还在这呢。”
    “这就稀奇了,”那男人擦擦嘴边的油水剥了个荔枝进嘴,嚼几下后冲盛言楚笑,“小娃娃,你家可还有这果子?我喜欢的很,若是有就给我装一些,我留着路上吃。”
    这些人是去西边做生意的,本就不缺钱,看到合口味的吃食自然想捎带一些在路上吃,毕竟出了静绥县再往西边走就是水源缺乏的干旱之地,荔枝水多又轻巧,带在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男人一开口,其余几桌吃饭的人跟着喊:“给我也装一斤,这果子甘甜可口好吃的很。”
    “我也来一斤。”
    “我来两斤,一斤咋够吃,怕是还没尝出味就只剩一堆壳了哈哈哈哈。”
    “小娃娃,你家还有多少,存货多的话我去客栈喊我几个兄弟也过来买些。”
    听到这里,盛言楚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胸腔。
    他之前还担心荔枝卖价太高会很难卖,没想到开张第一天就碰上了几桌大款。
    程有福跑去后厨将剩余的荔枝全搬了出来,几箩筐的荔枝一抬出来,桌子上吃完饭的食客们纷纷凑过来。
    “嘿,瞧这果子水灵的很呐,我从前在南域做生意,经常吃这玩意。以前总想买点回去给家里几个小子吃,无奈这果子容易坏,还没到到家果子就生了虫腐烂掉了。”
    盛言楚忙道:“我家特意撇了树枝保鲜,客官放心,再放个三五天都不成问题。”
    “那敢情好!”男人笑着拍大腿,“从静绥到我家就三天的功夫,行,小娃娃,你给我多称一些,若是没坏,我下次还来你家买!”
    “得嘞!”盛言楚学着小二的口吻麻利的去取来秤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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