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立刻堆着笑去“搀扶”赵银,暗中却使劲儿的拧了她一把。
“啊!”赵银吃痛的叫出声,回过神。
春草哪想到她敢叫,忙用更大些的声音压过:“哎呀赵小夫人您当心脚下!”
赵银耳力好,被她这一吼都忘了痛,远离些后直点头。
穿着那身贵重的、沉甸甸的喜服走到床边,赵银不敢坐,很拘束的拿眼神偷偷的瞥格格。
看一眼那细腻的皮肤,再看一眼那长长的睫,看她垂着的水润黑眸,咳得殷红的脸颊,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恨不得替她难受。
“坐这儿。”
虚软的声音传来的同时,手也被一阵细软的微凉覆盖。赵银惊得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的瞪着看她!
江露华自打叁岁起就在吃药,一身大大小小的病没好过,手腕细得不堪一折,皮肤白得通透,她哪有那个力气拉过赵银,无非是对方配合。
等赵银坐下,她问:“你叫什,咳咳,咳!”
“格格!”一旁琴棋急了!在看到主子咳完后掩住了手帕,藏起那点血色后,悲从中来,却强忍住哭意劝她:“格格您先别说了,不急这一时,赵小夫人嫁进来就是一辈子陪着您、伺候您的,来日方长,格格保重身体要紧。”
“哪还有什么,来日方长。”江露华压住咳嗽,看向赵银。
大喜之日,身为新娘,赵银虽然是穷老百姓家的女儿,也还是要盛装打扮的梳洗一番的。
只是她不知道脸上的白粉没擦匀,东一块西一块的,外面天暗瞧不见,格格闺房里十数盏油灯亮堂堂,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全像个调皮的孩子抹了面粉玩。
江露华看她皮肤黑黄,手指粗糙,行为举止笨拙拘束……只一双眼睛澄澈明亮,情绪全写里头。
——这是正心疼呢。
可在此之前她们素未谋面,好好的怎么还心疼上了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了的人?
江露华:“好妹妹。”
赵银浑身僵硬不敢大喘气,好像自己稍微粗鲁点,就能把面前虚弱又漂亮的格格给惊着,可偏偏又憋气久了,涨得面红耳赤,最后才学着从嘴缝里小声的挤出一句:“姐姐……”
看她木讷老实的样子,江露华经不住轻笑出了声,她侧眸轻道:“棋儿……”
琴棋忍着泪福了福身子,“是,奴婢在。”
“我累了。”江露华本来想叫贴身丫环把赵银送走,自己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再让无辜孩子白白搭了一辈子。但看着面前赵银穿着一身火红大婚喜服,一双眼里藏着千百种担忧和委屈,又有些舍不得……
她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恐怕已经活不过今夜。
等到了地府,便尽是些魑魅魍魉,这样漂亮的颜色想再看,也是没机会了。
只一寸私心就让江露华改了接下来的话:“让小夫人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赵银看到她们一个个离去时都偷偷用巾帕擦眼泪,心中不安,抓紧了江露华的手,又感觉细细凉凉的仿佛一下要折断,忙松手,“对对对对,对不起……姐姐。”
“不妨事。”
江露华浅浅的笑,又轻轻伸手覆在她上面,“你手里热,握得我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