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浅轻缓地阖上双眼,薄红的檀口微微翕动,“惊蛰,我想静静。”
惊蛰见她这般平静,心里更加没底,“我不出声就是了,帝姬大可当我不存在。”
“你且放心去复命。”
玄风浅早已洞察了惊蛰的心思,不疾不徐地道:“魔尊胸口这团怒火,全是因我而起。我若是死了,他的怒火没处撒,倒霉的就是仙界了。所以,现在的我,不配活,更不配死。”
“帝姬莫要妄自菲薄。”
惊蛰不动声色地收走了玄风浅身侧脏污不堪的元帕,又增派了数位魔姬看着玄风浅,这才放下心,赶着去往紫幽宫复命。
他刚走出牢房,就见紫幽宫的魔姬行色匆匆地赶来。
“惊蛰大人,魔尊急召。”
“我知道了。”惊蛰微微颔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染满血污的元帕,“魔尊还说了什么?”
魔姬双手环胸,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魔尊只吩咐奴婢前来找您,倒也没说是为了什么事。不过奴婢敢肯定,魔尊还在气头上。这不,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已砍杀了上百人。”
“竟还未消气?”惊蛰眉头紧锁,曜黑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深思。
在惊蛰看来,冷夜的脾气虽然差到了极点,但还不至于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雷霆震怒。他既能坐稳九幽魔尊之位,就足以证明他绝不是脑袋空空只会蛮力的莽夫。
可话说回来,他若不是因为玄风浅的冲撞而动怒,难不成是因为心疼屡遭迫害的玄千凝,动了肝火这才大开杀戒?
貌似也不太对...
冷夜若真心喜欢玄千凝,此刻更应该寸步不离地陪着她,而不是兀自生着闷气全靠杀人泄愤。
又或许,冷夜这般焦躁,是因为放心不下玄风浅,想赦免她又拉不下脸?
………
惊蛰若有所悟地颔了颔首,觉察出冷夜对玄风浅的特别之处,只觉脊背发寒,“天意弄巧,但愿是‘情’而非‘劫’。”
尤记得多年之前,一位不知来处的野道士曾四处散播过“九幽魔尊大劫将至,百年内必将卒于女人之手”的谣言。
当初,惊蛰只觉十分荒唐。
如今细细一想,他突然觉得那野道士所言,并不简单。
魔姬见惊蛰神色大变,怯生生地问道:“惊蛰大人,出了什么事?”
“无妨。许是我思虑过重。”
惊蛰深吸了一口气,他一边应着,一边阔步跨入了灯影萧瑟的紫幽宫。
彼时,冷夜正仰靠在九龙宝座之上,兴致缺缺地把玩着掌中泪水涟涟的黑乌鸦。
“尊上偏心!内室中的丑八怪,根本比不上妾身千娇百媚。”黑乌鸦双羽捂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无涯,不得辱骂凝儿。”
冷夜颇具惩罚意味地拧着黑乌鸦圆乎乎黑漆漆的小脑袋,漫不经心地道。
而这只被唤作“无涯”的黑乌鸦,全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它焦躁地扑扇着油光泽亮的翅膀,稳稳当当地栖在冷夜肩上,娇柔造作地朝他挤眉弄眼,“妾身也要嫁给尊上!”
“莫忘了自己的性别。”
冷夜瞅着这只干瘪的公乌鸦,愈发无语。
无涯气得啄毛,“只要尊上发话,性别哪里能成为阻隔真爱的结界?”
“无涯,别闹。”
为俘获冷夜的心,无涯硬是狠下心肠啄下胸脯上一撮细软皮毛,“无涯也有胸,不信你仔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