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医生的交谈结束后,简妈妈也走进了病房。见到简榛睁开了眼,简妈妈激动得手指都有些颤抖,她摸了摸简榛的头发,温柔地说道:“简榛,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简榛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三人围绕在简榛的床前,看着她睡去,这才相信她确实醒来了,而不是做梦。
入夜的时候,简妈妈接到了简爸爸的电话,在离开的时候又一次嘱咐简单:“伯父伯母的事情一定不能让简榛知道。”
05
可简榛还是知道了……
那是她身体痊愈的第三天,几个偷偷议论的小护士让简榛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简榛一开始是木然地站着,似乎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事实,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滑落,整个人开始发抖。
简单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慢慢地靠近她,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抓着她的手,希望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关心。
简榛甩开简单的手,蜷缩在墙角,然后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看着这样的简榛,简单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疼,她颤抖着声音说道:“简榛,你还有我,还有我的爸爸妈妈,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啊……”
简榛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是落单的小孩,她顶着布满泪水的脸,愤恨地看着简单,苦涩地笑了笑,然后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
“说什么爸妈只是受了伤,在其他病房观察治疗。”
“说什么只是很小的事故,原来都是谎言,都是骗子!”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直吵着要开车,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是因为……”
絮叨到这里,简榛突然用愤恨的眼神看着简单,眸子里透着浓烈的仇恨。那仇恨灼伤了简单的心,她慢慢地靠近简榛,想要再次握住她的手,却又一次被简榛推开。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简榛一边后退,一边用力地嘶吼。
简单根本不明白简榛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不停地摇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简榛,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你这个骗子,骗子!”简榛继续后退,此刻她只想要逃离这个如同噩梦一般的地方。
她头上的伤口还有一点儿疼,身后传来简单的呼唤,但她不想管那么多了,她只想跑走。
一切原本都是美好的,怎么一瞬间都变了?
爸爸妈妈,许泽南……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接到那个电话,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简榛不愿意再往下想,每一个假设都让现实变得更加残酷。
来来往往的医生还有护士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走廊、病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在看着奔跑的简榛,在看到她额头上那块明显的疤痕时,表情都有些异样。
奔跑的简榛从这些来来回回的视线中感觉到了什么,她跑过一间医生办公室,看到里面有一块反着光的镜子,便跑了进去。
站在镜子前,简榛愣住了。
镜子里的这个人还是自己吗?穿着丑陋的病号服,头发乱七八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还有看起来没有精神的面容,最重要的是额头上那赫然存在的疤痕。
简榛举起手,轻轻地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痕。
还是有些疼,非常细微的那种疼。
“小姑娘,你在我办公室干吗呢?”一个头发有些白的老医生走进了办公室,不解地看着简榛。
简榛没有回话,只是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不愿意相信镜子里那个丑陋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曾经她是那么美丽和高傲,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医生见简榛没有回答自己,轻轻地拍了拍简榛的手臂,说道:“小姑娘,你是哪个科室的?”
简榛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块丑陋的疤是真实存在于她额头上的,它是那么丑陋不堪,那么触目惊心。
“啊!”她蹲下身,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
也因为这样的尖叫声,简单终于找到了她。
看到镜子,简单就知道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她走近简榛,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怀里,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简榛,你听我说,医生说等你身体恢复得很好了,是可以治愈的。不要担心,不要担心。”
简榛用力地推开简单,看着她毫无瑕疵的脸,心里滋生出了强烈的恨意,所有的安慰此刻听起来都是那么刺耳。
“你还想要继续骗我吗?看见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不是特别开心?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抢你的风头了,对不对?”简榛的眼睛红红的,整个人有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简单一直摇头,她想要靠近简榛,却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开。
“简榛,简榛,你别这样,不要这样。”简单哀求道。
“不要怎么样?你现在是在同情我吗?是想要怜悯我吗?”简榛的心里立起了一道屏障,不让简单靠近一步。
“简榛,简榛,你听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简单哭着哀求道。
简榛看着简单,眼神变得有些陌生,她苦笑了一下,然后愤恨地说:“好起来?要怎么才能好起来?爸爸妈妈会回到我的身边,这块疤会从我的额头上消失吗?”
简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搂住简榛,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会陪着她,不让她一个人。
她慢慢地靠近简榛,想要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简榛歇斯底里地大喊。
“简榛,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简单一点点地靠近。
“你离我远点儿,不要碰我……”简榛整个人往后缩,想要拉开与简单的距离。
简单伸出手,在快要碰到简榛的那瞬间,一股力量将她推到了地上。
是许泽南。
他拉开简单,将简榛圈在自己的怀中。
这样的场景让简单感觉像是丢了什么东西,心里空空的。
“简榛,别害怕,没事的,没事的。”许泽南摸着简榛的头发,轻声安慰道。
本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简榛,在看到许泽南的瞬间,终于收起了浑身的刺,紧紧搂住许泽南。
“许哥哥,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我会陪着你,我不走,你别害怕。”许泽南轻声安抚。
倒在一旁的简单慢慢地站起身,手心传来微微的疼痛,她快速将手收到背后,在许泽南抱着简榛回病房时,给了他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
等许泽南和简榛走远了,简单这才有些委屈地擦掉眼泪。
“小姑娘,我来给你包扎一下手吧。”老医生看着简单,有些心疼地说道。
简单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不用了,谢谢您。”随后就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此刻还能回到病房陪着简榛吗?简单很想陪着她,可她似乎并不想见到自己……
想着刚刚简榛面对自己而发怒抓狂的样子,简单慢慢地走出了医院。
也许自己应该先回避一会儿……
06
苏黎世的冬天又潮湿又阴冷。
踩着厚厚的积雪,简单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一会儿,简榛并不想见到自己。
简单漫无目的地在雪地里行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冷冽的风像是可耻的小偷,偷偷地从脖子钻进温热的衣服里。简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双手抱紧自己,这样会稍微暖和一些。
大概是天气的关系,路上少有行人,宽阔的马路旁边是一座古旧的桥,桥面因为有车驶过,所以没有积雪。桥下的河水已经结冰,白茫茫一片,冬天的夜晚也来得特别快,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简单冲手心哈了一口气,暖暖的气息立马从掌心散开。
她继续走着,偶尔停下来抬头看看天空。只见夜空繁星闪烁,浩渺银河令人生畏。
如果天空之上真的有灵魂安息之所,那么可不可以让伯父伯母保佑简榛?保佑她如以往开心快乐,保佑她永远幸福?
简单一边祈求,一边因为简榛刚刚的愤恨而落下眼泪。
她低着头,伸出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刚想要继续前行,却发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就看到几个打扮古怪的年轻人将她团团围住。
“亲爱的小姐,能请你喝杯酒吗?”
“这么晚了还一个人,会不会有点儿闷呢?”
“来吧,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玩吧。”
他们用英语说着带有调侃意味的话,看着他们有些猥琐的笑容,简单心里一惊。
傍晚,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自己一个人,如果真的遭遇不测,那该怎么办?
简单低着头,假装听不懂,继续闷头前行。
可那些人根本不放过她,紧紧跟随她的脚步,还不时发出邪恶的笑声。
简单的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伸手想要拿出手机,却害怕在拿出的那瞬间就被这伙人抢去。思前想后,她表面装作淡定,继续前行,暗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开始盲打。
先解锁屏幕,屏幕的左下方是通话键,最后一通电话是拨给许泽南的,那还是简榛开始跑的时候打的了,按着那个号码就可以直接进入通话。如果许泽南接通,手机就会振动,振动的那一秒拿着手机报出自己的位置,然后开始逃。
简单一边在心里默念这些步骤,一边开始留意起路牌。
手机在口袋里已经拨通了许泽南的号码,可是等了许久,仍旧没有振动。
简单有些慌乱,她暗暗加快了脚步。兴许是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其中一个打着鼻环的金发男生伸手拦住了简单的去路。
“走这么快干吗?”男生问道。
简单没有出声,漆黑的街道上根本没有行人,这会儿大声呼救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她一边在心里默念“许泽南赶紧接电话”,一边害怕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一句话都没说,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哑巴?”穿着黑色马丁靴的男生饶有兴趣地看着简单。
打了唇钉的男生露出有些不屑的表情,说道:“管她是聋是哑,先搜搜身上有什么值钱的。”
听到这话,简单浑身一激灵,她知道如果现在还不逃走的话,就肯定逃不走了,于是她想也没想就狂奔起来。
可她一个女生哪里跑得过几个男生,才跑一会儿,就被几人团团围住。
“原来听得懂我们说话啊!”
“竟然装傻!”
男生们显然有些愤怒。简单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个有唇钉的男生,他看起来像是领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