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红娟在小学门口经营文具店,生意好时收入可观。她一时顾着自己的生意,让孩子从小学会独立,同时还定下不成文规定,如若自己不能好好打理长发,就只能剪短。
到了夏天,周年图凉爽把头发剪得很短,活脱脱一个男孩子的模样,喜欢短裤运动鞋,多次被误认为是男生。
有些阿婆调皮,见到周年打趣她:“谁家小伙子长得水灵水灵的呀?”
周年开玩笑回:“周家小二子。”
惹得阿婆乐上半天。
班里的男同学更过分,远远看见周年进女厕,对她大喊:“周年!走错厕所了!你个男生怎么进人家女厕!耍流氓!”
周年才懒得跟他们计较,她舒服自在开心得很。
可这次不同了,她第一次萌生留长发的想法,那晚她心情好,爬上姐姐的床,非要跟周柚雯一起睡,周柚雯不太愿意,念在周年有伤,忍住了没有一脚踹她下去的冲动。
“姐。”周年摸周柚雯的长发,“我决定留长发了,是不是很难打理?”
在黑暗中,周柚雯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懒懒回她:“嗯,要洗,洗了得吹干,要绑起来,妈妈不让披头散发。”
“不管,我要留长。”
“随便你。”周柚雯语气平静,连揭穿妹妹那一点藏不住的心事都云淡风轻说出来:“你喜欢蒋哥哥?喜欢呗,他大你七岁,你让他等等你,等你长大。”
黑夜掩盖了周年惊愕的表情,她耳朵发烫的温度传递给周柚雯,周柚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随口一说,没等周年回过神来,她已经坠入梦想,打呼了。
小孩子总盼着自己快点长大,以为长大后能做的事变多,殊不知不能做的事更多,条条框框绑在道德与法律之上,还有些列入自我做人的底线。
周年感慨日子过得好慢,伤疤开始结痂会发痒,一丝丝一缕缕被蚂蚁挠的感觉爬上心头,她想见蒋州浩,可惜见不到,他念的中学在市区。好在每年过年蒋阿姨都会带着蒋州浩来拜年,于是这一天成为周年最期待的日子,一年一见只会让周年心中的情愫不断发芽。
一转眼周年十六岁,黑发齐腰,出落得亭亭玉立,和当年那个假小子仿若两人,长相赛过姐姐周柚雯,可学习成绩只是一般般。
周柚雯考上市里一所重点大学,父母为周年提前规划好了,鼓励她加把油,姐妹俩念同一所大学相互有个照应,多好的事?
“不好。”周年摇头反对。
周柚雯低头笑了声:“爸妈别要求太高,以周年的成绩本科未必有戏。”
卢红娟浅浅地笑,说:“年年才高二,努力努力问题不大。”
问题可大了,周年迄今为止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人生方向该往哪处走,她的心思总放在蒋州浩身上,幻想过无数次与他的亲密接触,都怪好友宁羽菲收藏不少言情小说,她两偷偷摸摸躲被窝里看过,有些细节描写得露骨诱人想入非非,周年懵懵懂懂却能明白这是男女情爱之事。
学生时期谁没暗恋过一个人?宁羽菲同样有心喜的对象,只不过她没沉得住气,熬不了心里的苦,捅破了那层美妙的纱,高一下学期选择了表白,结果对方没正眼瞧过她,她以为这事就过了,到了高二分班,竟和这男生同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男生数理化不差,怎么就选择了文科?
被拒绝后,宁羽菲伤心过几天,很快,注意力被另一个男生吸引过去,重新开始新的暗恋。
周年没有和好友分享她的秘密,悄悄地藏在心里已经很多年,甚至连周柚雯已经忘了,只当是儿戏。
上了高中才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对周年而言,手机唯一的用处就是偶尔能和蒋州浩聊会天,年龄差距的原因,他们的话题不多,每次都是周年主动开始第一句,他回信息的速度谈不上快,另周年欣慰的是没被忽视。
周年:【新年好,明天大概几点到?】
我想你,盼着早点能见到你。
大约一刻钟后,蒋州浩回复:【小妹妹,新年快乐。明天不会早到,我妈妈先去。】
周年有些许失落:【好吧……】
蒋州浩:【想吃蝴蝶酥吗?正好明天路过,那家店不打烊,想吃我给你带过去。】
去年蒋州浩来拜年时带了点蝴蝶酥,周家姐妹俩都喜欢吃,周年询问过他在哪买的。
周年对此兴趣不大:【不想。】她想了想,不能把天聊死,赶紧回:【想吃点甜的。】
蒋州浩:【蝴蝶酥是甜的,我记得你喜欢吃。】
她眉毛忽的跳动一下,他记得,他记得,他放心上了,她是不是有戏?内心一阵小雀跃,高兴回他:【那我要吃,你能不能早点来?我迫不及待想吃了。】
蒋州浩:【小馋猫。】
这次周年没再回复他,聊天对话框最后一句不再是周年,其实当下她不知该回什么,想着适可而止不是不行。
昏暗中,手机光刺眼,周年眯着眼睛,反复阅读他们的聊天记录,她从来不删,不舍得清空,每次回头看心情都不一样,心跳却控制不住一下又一下迅速地怦动。
看完聊天记录习惯性看他朋友圈,他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朋友圈上有他两的合照,两人一起打篮球,一起喝酒,一起毕业。照片上两人笑得灿烂,唇红齿白,如沐春风,令人心动。
蒋州浩在朋友圈里直呼他的名字——游令。
想来关系不一般啊,周年心想,什么时候能见见他的朋友?走进他的生活?
少女的心思开始不简单,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慢慢走向十八禁,幻想一切美好单纯,甜甜得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被周柚雯掀开被子冷醒。
周年心情好,不跟她计较,也确实是她睡过头了,赶紧爬起来梳妆打扮以最好的状态等待蒋州浩的到来。
周年换了衣服不满意重新换了一套,头发梳成双马尾,在尝试鱼骨辫,周柚雯看不下去,“臭美死了你。”
鱼骨辫不太容易,周年觉得两手不够用,喊姐姐帮忙,周柚雯才不,懒得理她。
周年手酸了,“快啊,把鸡腿分你,行不?”
“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鸡腿。”
“那你想要什么,怎样才肯帮忙?”
“你收到的红包比我多几个,分一个给我。”
周年转头一脸嫌弃看她,“姐,你眼里只有钱。”
周柚雯呵笑一声:“钱不好吗?爸妈每天那么忙不就为了钱,家里但凡有点金库,他们陪我们的时间会更多。”
“行吧,行吧,你自己拿。”周年只关心眼前,她的头发能不能编好。
结果周柚雯没给她编鱼骨辫,梳成两个丸子头,不管周年发牢骚,放下梳子笑着说:“你这年纪丸子头才合适。”
“我要鱼骨辫!”
“显老,懂吗?”
周年一肚子气像极了外头的阴天,随时能轰隆轰隆,刮风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