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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无星无月,空气中掺夹着挥之不去的水汽潮湿味,加上地面折射的清辉光影,想来这雨应当是下到傍晚时方停。
    直到他们远去那座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牢笼时,那伙人才发出了“有人越狱”的咆哮声,和那拿着火把要将逃犯缉拿归案的脚步声。
    此时,漆黑的巷口中正停着一辆外边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说得上有破旧的黑色马车。
    说得好听点儿叫马车,其实外观看起来却和那等下土的棺材无二,只是比起棺材多了不少花纹,就连这马车的前面都挂了两盏艳丽的大红灯笼,和安装了一个天青色绣缠绕枝莲车帘,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一辆马车一样。
    “还请王爷快些进来,要不然那些官兵说不定马上就会追出来。”那穿着衙役服饰的车夫,正不断的催促她上车。
    “嗯,今夜辛苦你了。”上了马车后的时葑微眯着桃花眼,正注视着不远处,与之相隔不远的另一个巷子口。
    “这不过是奴才分内…………”
    可这一次,还未等他话说完,脖子却先一步被身后人给扭断,而后弃尸于雪地中。
    等时葑驾驶马车离开后,那边巷子里的马车方才被人掀开帷帘,而里面坐的赫然是微服私访的言帝与林宗宝。
    “陛下,您说宸王真的会上当吗?”第一次出卖朋友的林宗宝此时正如坐针毡,就连掌心处都冒出了细密冷汗。
    一时之间,他竟是不知要说些什么,还有若是雪客知道是他出卖了她,那么,他们以后定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朕这位皇兄一向多疑,说不定连宗宝安排给她的人都不会信。”时渊淡淡的扫了眼那远去的马车,随即收回视线。
    “那,那怎么办?要是宸王真的跑出了燕京可怎么办。”
    “她不会跑的,只因那府里还有着她未放下之人。”
    “是那位林大公子吗?”一说到这个,林宗宝脑海中瞬间浮现的是近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之事。
    这一次时渊并未回话,而是兀自靠着内壁,闭目假寐。
    现在猫抓老鼠的游戏已经开始了,就是不知这只狡猾的老鼠能藏多久?才会被猫逮住?
    他可真是拭目以待。
    本停下的雨,再一次淅淅沥沥的下着,就连这气温都开始逐渐变低。
    前面驾驶着马车离开的时葑能很明显的察觉到从她出来时,她的身后一直跟着好几道如跗骨之蛆的影子,即使她用脚趾头去想,也能猜得出那些是什么玩意。
    毕竟普天之下能养得起那么多暗卫的人可是屈指可数,她倒是从未想过林宗宝那个胆小如鼠的蠢材,终有一日会为了权利而选择出卖她。
    不过也对,像她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甩掉这几只跟屁虫才对。
    时葑看着即将就要撞到的高墙,非但没有勒紧缰绳,而是任由那失控的马车直直撞上,她人则快速钻进马车中。
    等马车四分五裂,身后跟随的影子快速靠近检查时,却并未发现马车中有人。
    顿时心下大骇,显然是中了计,当下分散各处寻人。
    其中的一名暗卫——安逸经过一处挂着粉色灯笼的院门前,正好见到一身着天青色长裙,妆容画得娇媚异常的女人正朝着过往行人搔首弄姿。
    何况一般到深夜,并在院门挂上粉色灯笼的,皆属于那等做皮肉生意的暗娼。
    “爷,要进来玩玩吗,奴家定能伺候得爷乐不思蜀的哦,而且奴家只需半两银子便可包夜呢。”
    那女人见着他站在门外徘徊许久,以为是来了生意,随即像一条无骨软蛇缠了上去。
    “长夜漫漫,爷可莫要浪费你我二人的春宵一刻。”女人娇媚的嗓音似含了蜜般,无意中令人酥了半边身子。
    第20章 二十、还请姑娘自重       “长……
    “长夜漫漫,爷可莫要浪费你我二人的春宵一刻。”
    女人娇媚的嗓音似含了蜜,令人瞬间酥掉了半边身子,白皙的手指则缠着下垂发丝把玩,更添清媚。
    “在下公务缠身,还请姑娘自重。”眉头微蹙的安逸下意识的将人推开,可那白净的耳根子却是微微红了个尖。
    “瞧公子这话说的,奴家都于深夜中接客了,还何来的自重,还是说公子觉得奴家的脸蛋生得不美或是觉得奴家的身子不美。”
    女人似乎不惧严寒,将那胸口再度往下拉几分,露出那一大片雪白,似在勾人。就连她的手都像一条无骨软蛇缠上了男人的手臂,却在下一秒被挥开。
    “在下还有要事要忙,不便多加打扰姑娘,如今天寒地冻的还请姑娘早些歇息为好。”这一次的安逸不但脸红了个彻底,亦连那眼睛都不敢在乱看的直接跑了。
    独留下女人站在挂了粉红灯笼的门前,那影影绰绰的灯火则将她的影子拉得格外寂寥。
    而就在安逸走后不久,一个喝醉醺醺的男人走了过来,后搂着女人进了院中。
    先前去而复返的安逸本想要赠给那女人的银子,却是默默收回,随即转身往这无边的黑夜中踏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不过就是对方是长得好看点的暗娼吗,值得他担心人家会冻到,而上赶着送银子的地步。
    而另一边,随着女人进了屋中的张屠夫,还未让美人好生领教一下他的好功夫与那万般好手段时。
    却被方才还千娇百媚的美人给推倒在冰冷的地面,等他想要站起来时,冷不防摸到一具躺在地上,早已冰冷的尸体,连带着他的酒意也瞬间清醒。
    此时的张屠夫哪里还有刚才的旖旎之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在蔓延。
    “醒了,正好也让你死得明白点。”
    方才的女人,现在的时葑反手关上那扇木门后,笑着朝人靠近,而她握着森白匕首的手,正不断的往下滴落着浓稠的艳丽无根之花。
    等到了半夜,半空中也出现了几颗繁星点缀,似不愿让这一月份的夜晚过于寂寥与黯淡。
    等第二日天微微亮,挂在门口的粉色灯笼再一次被取下,随即换上的是一盏在普通不过的大红色灯笼。
    半扶了扶鬓发的时葑看着已经被她清理,并摆好姿势躺在床下的二人,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你说她此举是不是为民除害了,毕竟死的一个是做那等偷抱幼童贩卖的女人,另一个则是她的相好,更在平日里头殴打妻儿,虐待老母的畜生。
    以前的她还真想不到,她居然会有那么助人为乐的一天。
    同时前面被绑在柴房中,现在已经洗干净了脸的少年也走了过来,如今正不安的扣|弄着藏在指缝里的污垢。
    时葑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冷淡的轻启红唇,道:“这俩人便交给你处理,我可不希望等下在我回来时,还看见这俩占了我地方的垃圾。”
    顶着一头脏污油发的少年闻言后,随点了头,模样竟是在乖巧不过。
    而远在皇城中的时渊听到暗卫传来,说是跟丢了那人的消息时,竟也不见得有多大意外。
    “是属下无能,居然让宸王在属下的眼皮子底下消失,还请陛下责罚。”以安逸为首的一干暗卫们此刻正跪在地上,内心惶恐不安的等待发落。
    “不,你们做得很好。”时渊伸出一根手指轻点薄唇,似乎并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漆黑的眸中则闪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似乎看见了那只逃跑的鱼,正一步一步的跳进他早已布置好的陷阱,现在就只待收网之时。
    “可属下跟丢了宸王。”其中一个暗卫,在一次老实的将话题扯回原地。
    “你说若是无人相助,朕的那位好皇兄,又怎么可能会在你们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时渊伸出第二根手指,轻触着冒出了少许青渣的下颌。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相助?”暗卫也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可仍是猜想不到,会帮助那位宸王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若是无人相助,早被剪断了羽翼,甚至捏碎了筋骨的人又岂能办到。”毕竟他的那位好皇兄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好弟弟还是能知一二的。
    时渊走出那扇檀木金丝绣龙凤相争的屏风后,冷声道:
    “现在除了派人继续寻回朕的那位好皇兄后,莫要忘记了盯紧各大世家的动静,这鱼跳出了盆里,也不知会搅乱哪里的一方浊水。”
    “属下遵命。”
    许是因着年关将近,连带着这天都越发冷了,即使屋内燃了炭火又如何。
    毕竟有些人冷的不是身,而是那颗心。
    随意披了一件嫩黄色莲花外衫,用青玉簪松松垮垮挽了个发的莲香,正在给他特意开辟出来的一间草药房中忙碌。
    “叩叩叩。”门扉处忽地传来一道两长一短的敲门声。
    “莲香公子,我是送白菜过来的刘二,你出来瞧瞧今日的白菜可新鲜不。”
    “这便来,这次还是有劳刘大哥亲自送来了。”屋内听见声响的莲香眉心一动,随即搁下手中的紫竹狼毫笔,走了出去。
    “莲香公子你瞧瞧,这大白菜是不是水灵灵的,看着就鲜嫩可人。”门外送菜的刘大哥是个五十左右的,穿着亚麻色棉袄子,身形佝偻的老者。
    “刘大哥送来的菜自然都是是新鲜的,这是这一周的菜钱,还请刘大哥点点。”莲香将早已准备好的天青色竹纹钱袋子递过去,同时对方也伸手来接。
    刘大哥接到后,还放在手心里掂了好几下,许久,方露出那一口黄牙有些不安道:“莲香公子,这银钱是不是比前段时间多了不少。”
    “这多出的钱就当是给刘大哥的辛苦费,再说这都准备大过年的,刘大哥担着这些菜过来也不容易,也当是我们宸王府给刘大哥过年的买酒钱可好。”
    莲香捏着刚才收到的那张小纸条,脸上的笑意比之先前浓了几分。
    “既然莲香公子都这么说了,我刘二要是在拒绝可就不上道了。”
    刘二此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还说了不少阿谀谄媚之话,毕竟这宸王府给的菜钱不但比其他地方高,更重要的是他们从不赖账,有时候一般只会多给不会少给。
    等人离开后,莲香这才重新回到药房中,并打开那张泛黄的小纸条。
    只见上头只书写了【酱板鸭与白糖糕】几字,哪里有什么暗号,不过就是那人嘴馋了想要吃些东西罢了。
    而她最爱食的那家酱板鸭是在城东,做白糖糕的那间铺子则只有正午才会开摊。
    他不知想到什么,随缓缓闭上眼。
    檐下的芭蕉叶因着一场雨后,越发青翠欲滴,若是你走近了瞧,说不定还能在那肥|厚的叶子上看见几只在缓慢爬行的蜗牛。
    今日的城东格外热闹,前来逛街购买年货之人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处,更别提这满大街挂着的朱红灯笼与春联,也在无声彰显着过年的味道。
    青石街上,一着天青色袄裙,上搭水红色交领褙子的女人正拿着一串糖葫芦,愣愣的站在人群中。
    因着她的艳丽容貌与姣好身形,总会不时惹来他人窥探,或是那等光明正大的明看。
    时葑却并不在意这些男男女女望过来时的各色目光,反倒是高傲的挺起那小胸脯,往最大的一家成衣店,霓裳阁走去。
    毕竟这可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穿着女装出现在大众眼前,岂能甘心的明珠蒙尘。
    燕京最大的一家成衣店在城东,同时也有着一针一线值一金的高昂价格。
    时葑本想踏进去的脚步在掂了掂她手里的钱袋子时,只能无奈的退了出去,毕竟这哪家的衣服不能穿,为何就偏生要浪费在这等奢侈无度的衣服上。
    当她准备离开时,正不巧的遇到了刚从马车下来的白挽筝,连带着她也愣在原地忘了动作。
    “夫人,将军也真是的,明明说好的今日要陪夫人来逛街的,谁曾想会被那个装病的狐媚子给勾住了腿。”一旁的小丫鬟不满的嘟哝着,显然在为她的主子抱不平。
    “我这个当夫人的都不气,你有什么好气的,再说妹妹生病了,爷留在府里照顾她也是应该的。”白挽筝轻笑的点了下小丫鬟的额间,脸上满是温柔。
    “我只是看不惯兰姨娘因为怀孕,就敢光明正大的缠着将军,也怪不得是从那种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好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要知道的是,本夫人是妻她为妾,光是这一点便足矣。”
    下了马车后的白挽筝看着站在霓裳阁外的时葑,总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人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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