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今年才三十,正是壮年时候,她想着待会儿缠着昭帝再行恩爱之时多用些功夫,最好叫人恋栈她身子痴迷在她床头上,可谁想下头人进来却说昭帝走了。
“去哪儿?”
“瞧着像是去了冷宫。”
宫娥小心翼翼的说道,“夜里有消息,说是皇陵进了贼人,长公主陪葬被盗,厉王也受了伤。”
砰——
翁贤妃俏脸染霜,那冷宫虽是冷宫,却比她这还要奢靡,白玉梁柱黄金架,谁不知道那地方当年住着谁?!
“又是李雁初!她迷着厉王对她神魂颠倒也就算了,都死了多久了还来坏本宫的好事……”
“娘娘!”
卢嬷嬷连忙上前拦着翁贤妃,厉眼警告了一番宫人,叫人退下后才低声道:
“我的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卢嬷嬷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有多在意长公主,他们自幼冷宫扶持,长公主又一力辅佐陛下登基,陛下可容不得人说她半句不是。”
“您忘了秦嫔了吗。”
“您这话要是叫人听见了,那还得了?”
秦嫔是半年前新进的宫妃,出身不错性子恣意骄纵,模样又长得极好,很是得昭帝喜爱。
她与普通宫妃不同,是在宫外与昭帝偶遇才抬进宫中,昭帝喜欢她也纵着她性子胡闹觉得她瞧着娇憨,谁想她仗着圣宠不知天高地厚。
她也不知从哪儿听来了一些李雁初的往事闲嘴了几句,却叫厉王听了个正着。
厉王直接叫人绞了她舌头,将人打个半死。
陛下知道了不仅没斥责厉王,反而废了秦嫔封号将人扔进了冷宫。
只一夜,秦嫔就咽了气。
秦家被鹰卫查出窥视帝踪,受贿买官,秦家上下发配三千里,偌大一个家族说没就没了。
翁贤妃脸色泛白。
她进宫也有好几年了,只生了个病怏怏弱的跟猫儿似的女儿,昭帝不常来她宫中,好不容易来了,她还惦记着能温存一番努力怀上个皇子。
谁想事到一半却被人给搅了,她也是一时气怒才口不择言。
这会儿被卢嬷嬷一说,顿时后怕。
那李雁初就是宫中禁忌,是昭帝和厉王不能提及的逆鳞。
第19章 晏晏
卢嬷嬷见她怕了之后,才缓了缓说道:
“长公主已经去了,娘娘只管敬着就是,再说陛下还是疼娘娘的,这宫中谁有娘娘圣宠,娘娘可莫要因为这些事情惹陛下生气。”
翁贤妃缓了缓神才说道:“我知道陛下待我不错,可宫中时时都有新人,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已经进了书房,我要是再不怀上个皇子搏个依仗,将来可怎么办?”
卢嬷嬷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却也只能劝慰:“娘娘还年轻呢,有陛下恩宠在,何愁不能有个皇子?”
见翁贤妃脸色不虞,卢嬷嬷说道,
“娘娘听老奴一句劝,万事莫急。”
“陛下待您和旁人不同,那正阳宫和凤禧宫的人都盯着,您若是乱了方寸岂不是叫人钻了空子?”
“娘娘若是在宫中觉着无趣了,不如招五小姐进宫来陪陪您。”
“前些日子陛下还提起五小姐的亲事说着要亲自替她择婿吗,这五小姐眼看着年纪也过了,娘娘不若多操心操心她的事儿,陛下瞧着会高兴的。”
翁贤妃闻言就想起自家侄女那张脸来,还有昭帝对她格外的宽容,脸上缓缓松解下来。
“也是,本宫好些日子没见到清宁了。”
“你明儿个传话,叫她进宫来小住几日,就当陪陪本宫。”
……
玉修山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且厉王派人封锁山下后,直到第二天大佛寺中香客回京之后,长公主陵寝被盗的消息才传回京中。
谢于归乘坐刘家的马车回城时,就见到官道上四处都有人搜查,而直到进了京城之后,那股子从玉修山上就有的窥探感觉也一直未散。
她知道大抵是鹰卫盯着她。
刘夫人瞧着街头不时可见的搜查之人,低声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盗皇陵,这事儿怕是还有得闹。”
她放下车帘瞧着谢于归道,
“你是先回显安侯府,还是去谢家?”
谢于归想了想:“去谢家吧。”
刘夫人自然乐意谢于归回谢家,最好早早把顾延的事情与谢二夫人说说,刘夫人直接便让人驾车朝着谢家走,一路上几次叮嘱着谢于归回去后多与母亲聊天,房中之事若有不懂也可问问她母亲。
临下车时,刘夫人还拉着她的手说道:
“你可记着我的话,回去好好跟你母亲说说,叫她寻个好大夫帮你调养身子,也多问问她后宅生养之事,这样顾世子若回来了,你也能早些替他绵延子嗣。”
也好早点叫谢家掀了显安侯府的房顶盖子!
谢于归见着刘夫人几乎憋不住的蠢蠢欲动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娇羞。
“我知道了,夫人快回去吧,叫良医好好替您瞧瞧腿。”
刘夫人拍拍她的手:“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没事儿,倒是你,往后有什么事情来刘家找我。”
“我虽比你年长些却也与你投缘,瞧着你就像是早先便见过似的,总觉着熟悉,我听说你平日里都不怎么出府,往后记得多来走动走动。”
谢于归想起当年刘夫人气冲冲的跟她细数着刘成的错处,口口声声喊着要休了刘成,可后来刘成落难之时连刘家都舍弃了他,她却始终不离不弃。
那时的她年轻娇嫩,笑起来时就跟太阳花似的,会拉着她叫她“晏晏”。
等后来从发配之地回来时,她眸色便多了霜尘,规规矩矩的叫她“长公主”。
谢于归眸色微软,反手握着刘夫人道:“我也喜欢夫人。”
刘夫人愣神了下,看着依着她的谢于归有些晃神。
她其实不过二十来岁,可那几年发配的苦难却将她磨的容色衰败。
她不似京中妇人那般肤色白皙,容貌娇贵,反而历经风霜之后细密的纹路遍布眼尾,瞧着比刘成还大上许多。
刘成这几年极得帝心看重,在御史台也越发得势,与她往来的那些妇人看似十分和气讨好,可刘夫人心中却很清楚那些人是怎么想她的。
她们挑剔她的容貌,觉得她粗鄙不堪,更认为她配不上青云直上的刘成,而刘成愧疚之心淡去之后早晚也会再纳新色,所以那些人瞧着她时,眼底总藏着几分看好戏的鄙夷和怜悯。
刘夫人不屑与那些人计较,也懒得跟她们维持表面安好,不过她也确实有很久没有被人这般直接而又热切的表示过亲近之意。
两人的手彼此握着时,一个粗砾满是老茧,另外一个却纤细娇嫩。
谢于归虽然梳着妇人髻,眸色流淌间却跟少女似的,直白热情的叫人难以拒绝。
刘夫人眼前突然就浮出道身影,那人一身华丽衣裳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上,听说有人给刘成送妾时漫不经心的模样:“刘成敢对不起你,我就打断他三条腿。”
刘夫人眼中微潮,忍不住开口:“你呀,别这么容易亲人,小心哪日被人骗了。”
谢于归笑得乖巧:“那夫人护着我呀。”
刘夫人失笑,只觉得谢于归与昨日有些不同,自来熟的厉害,哪有人这样刚认识不到一日就主动让旁人护着的,可不知道为何她却半点都没觉得生厌。
刘夫人忍不住笑道:“你这脸皮倒厚,这性子瞧着也不像是旁人说的那般娴静。”
谢于归本就没想着要照着原主的性子活,她骄奢舒逸惯了,受不得委屈,等离开顾家之后也不可能隐着性子活一辈子,更何况顾延那混账玩意儿要是还活着的话,她经逢大变遭人背叛之后性情大变也说的过去。
谢于归促狭眨眨眼:“那夫人喜欢吗?”
刘夫人被她俏皮模样逗笑,忍不住捏了捏她滑腻的脸颊:“喜欢,行了吧?”
谢于归和刘夫人嬉笑了几句,这才下了马车。
刘夫人还未让人驱车离开,就听到外间有人尖利着声音叫了句“谢于归”,而这头谢于归还没瞧清楚人,就被人突然撞了上来。
“好哇,我就说你怎么彻夜不归,还借口回谢家,原来真去跟人私会?”
第20章 绿帽王八
谢于归本就没站稳,踉跄着撞在了马车上,疼的轻“嘶”了一声。
那边阿来连忙扶着她,见她吃痛后脸色都白了,抬脚就将来人踹了出去,就见那人倒飞了出去摔在了雪地里。
顾临月尖叫了一声:“谢于归,你敢打我?”
谢于归蹙眉揉着后腰:“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临月爬起来有些张牙舞爪:“你当然不想我来了,上次鹿予楼你跟林诤的事情还不清不楚,昨儿个又打着回谢家的幌子彻夜与人私会。”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你对得起我大哥吗?”
顾临月刚才远远就瞧见谢于归跟人拉着手,站在马车旁边跟里头的人亲亲我我,直接忘记自己要做的事就冲了过来,只觉得自家大哥被戴了绿帽子了。
“小……
顾临月的丫头连忙上前拦着她,想叫她别说了,他们来可是有事相求。
可顾临月却一门心思抓奸,一把将人推开后就怒冲冲的就撞了上来,一把抓着马车帘子怒声道: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不要脸,竟然勾引有夫之妇!”
西斮巷临街,谢家本就在西斮巷口。
连夜大雪之后,这会儿已有不少人在外扫雪。
顾临月喊叫之时声音毫无遮掩,且又是在谢家门前,事情还关乎谢家之女,早有人被她话吸引着朝着这边看来,目不转睛的望着那马车方向。
指着里面能冒出个奸夫来。
谁知道下一瞬所有人都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