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苏惟眇离开的这几个月里,苏家的生意下滑了许多,就连她管理的那几家铺子,都不同程度受到影响。
“爹,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富隆商行和古家要针对我们苏家呢?”苏惟眇看向一直转着核桃的苏二爷。
“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银子,为了将生意做大做强。”苏二爷沉着脸说,和江瑜比起来,他实在算不得做生意的好手,所以才和梅院合股经营。
苏惟眇摸了摸发髻,觉得苏二爷说得有些道理。
“这趟申城之行,如何了?”苏二爷问道,他活了这几十年,都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反呢。个死丫头,拍电报只拍个江瑜,都不拍给他。
“还算顺利,和咱们这儿比,洋玩意儿更多,洋人更多,更繁华。街道两边商铺林立,有茶馆咖啡馆照相馆之类的。”苏惟眇一点也不狂热,她见过繁华热闹的现代大都市,也没觉得申城如何了不得。
“照你这么说,申城也就那样了?”苏二爷诧异。
“是啊,比闵城大一些,繁华一些,人多一些。”苏惟眇点头。
“你这一去,走了好几个月。”苏二夫人觉得女儿离开太久了。
“这不是地方远嘛,路上就花了不少时间。”苏惟眇笑道。
“来,娘,我给你带了礼物,咱们回屋去看。”苏惟眇起身,扶着苏二夫人走了。
苏惟眇这回的事情办得很漂亮,就算是一开始就不同意她去申城的苏二爷,也淡淡一笑,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
江瑜自是不必说,很是开心,话里话外都是夸赞苏惟眇的,让苏二爷也得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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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给我买这么洋气的东西做甚?”当苏惟眇打开箱子,取出洋装和一套西式首饰时,苏二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嘴上还是责怪苏惟眇不该给她买这些东西。
“让我娘也洋气洋气啊。”苏惟眇取出首饰,给苏二夫人比划。
“夫人,这是小姐的孝心啊。时刻都记挂着你呢。”李妈在一旁笑着说。
“就是呢,小姐一直念叨着要给夫人买礼物,跑了好几条街的店铺,才买到呢。”知春笑眯眯的说。
苏二夫人高兴得不得了,又拿起洋装在自己身上,对着镜子比划,被苏惟眇推着去换上才罢休。
李妈去厨房看饭食,知春去沏茶水。屋里就只剩下娘儿俩了。
“你这回还去了赵家?”苏二夫人拉着苏惟眇的手,在圆桌旁坐下来,压低了声音问。
“顺道去走了一圈。”苏惟眇点头。
“他们人怎么样?”苏二夫人也听说过赵海潮的身世,在她看来,定是那赵家对他不好,才让外祖接回了家中抚养长大。
“还行吧。”苏惟眇眼珠子转了转,赵家年轻一辈,只有赵海潮要出息些,做的官要大些,他们定是没有料到这个丧母失父的小子,长大了能有这么大出息,心里后悔着呢,想要巴结吧,有多少有些拉不下脸来。
就算他们有心巴结,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给他们巴结。
赵海潮对他们冷冷淡淡,客客气气,他们碰了软钉子,也不好惹恼了赵海潮,于是从苏惟眇这边下手,他们知道这苏惟眇只是个小商户的女儿,应当好说话些,没成想,这位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你说什么,人家都能给遮掩过去,偏还寻不出人的错处。
当然了,赵家那一群叔婶伯娘堂兄弟姊妹,也不能明面上怎么样,嘴里都夸苏惟眇呢,盼着她能在赵海潮面前说些好话。
可苏惟眇就是装作不知,她心疼赵海潮还来不及呢,给你们说情?简直是做梦。
“哎,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们俩往后,好好过日子。”苏二夫人叹气。
“这,娘你不是不同意吗?”苏惟眇有些诧异。
“但凡人是个好的,至于……有病就去看大夫。”苏二夫人有些不自在,转头问起洋装的布料、款式、花纹来,岔开了话题。
苏惟眇笑,这几个月,她和赵海潮朝夕相处,颇为融洽,彼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算是磨合了几分吧。照着这个状态,结婚也不是不可以。
“这没几天就过年了,他一人在闵城,叫他来咱们家里过吧。”苏二夫人快速的说道。
要不是苏惟眇耳朵尖,怕是要没听明白了。
“这样可以吗?不是讲究不能在别人家过年吗?”苏惟眇是真诧异了。
“这是别人家吗?”苏二夫人叱道,起身往屏风后走,“快帮我把这洋装换下来,有些紧凑了……”
“来了。”苏惟眇咬着嘴唇笑,“口是心非”说的就是她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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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晌午,天空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书房里的炭火烧得旺盛,书案后坐着一人,正在奋笔疾书。
“老爷,夫人来了。”门帘被拉起,一个人侧着身,偏着头进来了。
“哎哟,外面的雪下大了。”苏惟眇搓了搓手里的暖炉。
“怎么来了?”赵海潮抬眼望去,只见她穿着一身淡蓝色滚边毛领衣衫,披着一件玄色披风,扬着一张笑脸。肩头和头发上还有细细的落雪。
“下这么大的雪,路不好走,你该好好在家呆着。”在苏惟眇解开披风的带子时,他已放下笔,起身朝她走了过来,伸手捻去她发丝间的雪花。
她一身风雪的寒冷气息,一脱了披风,就往火盆旁凑过去。
“我来看看你这个大忙人。”苏惟眇伸手在火盆上烤着,时不时两手相互搓着。
赵海潮笑,走两步,拉过她的手臂,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我给你暖一暖。”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不像火盆烤着,会很干燥。
苏惟眇看着他笑,也不和他客气,任由他拉着,在铺了软和的坐垫的软塌上坐下来,熟练的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她随口问道,她知道这些多半和他的申城之行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事,她就不清楚了。
“把关于申城之行的事迹记录下来。”他回答。
“你这是写游记呢?”她笑道。
“也算是吧。”他亦笑。
“对了,我娘让你去我们家过年,你去不去?”苏惟眇觉得这屋里太暖和了,她一放松下来,就忍不住眯起眼睛打瞌睡。
半晌没听到他说话,她戳了戳他的手心,正要问一句“要不要去?不去就算了”,岂料他却问:“可以吗?”
“你去就去,不能去便罢了。”苏惟眇以为他有顾虑。
“求之不得。”赵海潮凑近了在她耳边说道。
“哎呦,讨厌死了,”这么近距离的骚扰,把苏惟眇那点儿睡意都弄没了,“你能好好说话吗?”
说罢,她瞪了他一眼,却只换得某人一笑。
“咱们去堆雪人吧?”苏惟眇本来是想打雪仗的,可一想自己的力气,怕是控制不好,还能用雪球将人砸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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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城某处宅子。
淡淡的熏香味儿在屋里弥漫开来,炭火烧得旺旺的,暖和极了。
古宁靠在软塌上,喝着冰糖雪梨水,正在同宋铭谦商量事情。
忽然听到脚步声渐近,不一会儿,古筝从拉开一条缝隙的门口钻了进来。
“姐姐!”古筝高兴的喊道,看到宋铭谦也在,喊了一声“姐夫”,换来宋铭谦的颔首。
“你怎么跑来了?外面还下着雪呢。”古宁放下茶盅,直起身,望着古筝问道。
“外面的雪景,可好看了呢。”要是在雪景中唱戏,应该很有唯美的意境吧,古筝幻想着。
“你是不是去打雪仗了?”古宁摸了摸她有些湿润的发髻。
“就堆了两个雪人。姐,苏姐姐已经回来了呢,她给我们也带了礼物。”古筝笑得开心。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古宁不知道这事。
“就她哥的酒席的头一晚吧。快来看一看是什么礼物。”古筝对拆礼物比较又兴趣,打开盒子。
“听说苏姐姐过了年就要成亲了呢。”古筝一边拆礼物盒子,一边说。
“你听谁说的?”古宁没注意这种消息。
“听说是他们去申城前,赵大人又去苏家提亲了呢,这回苏家同意了,只是把婚期往后延迟了。”古筝继续说。
“定在什么时候?”古宁又问。照她猜测,苏家应该不会送请帖给古家,毕竟两家最近在生意上的摩擦很大。
“就过了年吧。”古筝已经拿出了礼物,一只棕色的皮包,她发出一声“哇”的惊叹,显示出她对这件礼物的满意。
坐在一旁的宋铭谦就像是透明人一眼,不说话,但耳朵竖起来,听着两姐妹的聊天。
赵海潮要成亲了?宋铭谦心里有些诧异,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收到请帖。
他是不打算请他了?还是说请帖还没送出来?他们师兄弟真的已经分道扬镳了吗?两人的关系再无修复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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