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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为和你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背道相驰了?”苏惟眇的笑容敛了敛。
    这是放在谁身上,都不是可以坦然接受的一件事情,不值得高兴。
    但也不必太过耿耿于怀,因为人生中有许多不可以避免的事情。
    赵海潮轻轻点头,垂下眼眸,他并不吃惊她能一语中的,因为她已经做了太多令他吃惊的事情,在他看来,仿佛没有多少事情能令她感到意外。
    “我相信你现在做出的选择,都是经过你内心的思量才定下的。依你的性子,这定然是目前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这个世界有许多的危险和不如意,都是要人们咬着牙扛过去的。因为这就是人生啊,没有一帆风顺的。而且,人的想法是会不断变化的。”
    “你如果是在意我会对你的选择不满,那我告诉你,我没有任何不满。你不必因此有负担。”
    苏惟眇轻声说,就像她,初初来到这里时,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乎,当周围的人都是npc,她只是个游戏玩家,所有的行为就好像在演戏一般,她不会对npc们有任何的不满与期待,还一心期盼着能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直到后来,她发现没有人可以一直演戏,也没有人能十二个时辰置身游戏中,不是演戏,也不是游戏,不论是对周围人而言,还是她自己,都是真真切切的生活。
    她会冷会热,会渴会饿,会高兴会难过,会痛会流血,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和她的经历有着密切的关联。
    如果一个角色要用一生去扮演,那这个人与角色就融为一体了。
    苏惟眇曾经是她的角色名称,如今又不仅仅是她的角色名称。
    她总是能够这样准确无误的抚慰他的内心,这令他极为愉悦,这些天埋在心中的忐忑犹疑,在她的笑容里,刹那间烟消云散。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赵海潮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中。
    苏惟眇咬咬嘴唇,心道后面的剧情还长着呢-
    自从赵海潮官复原职,他几乎是立刻着手重建机器织布局的事情,此事进行得格外顺利,甚至宋铭谦都很是配合,当然嘛,他配合并不是看在赵海潮的面子上,相反,他对赵海潮的决定还很是吃惊。
    “师弟,早就该如此了嘛,我都给你说了多少回了!”宋铭谦露出一个笑,他数次劝说赵海潮投入保守派的怀抱,都被拒绝了,这一回赵海潮没通过他,直接找上了保守派的领头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以后还赖师兄的关照。”赵海潮露出一个克制的笑。
    “好说好说,咱俩谁跟谁啊?”宋铭谦笑得和气。两人聊天一团和气,仿佛那天的针锋相对不曾存在过。
    机器织布局确定重建,那批之前在申城看过的机器,就能运到闵城,直接投入使用,不用再从洋人那里订购新机器,费钱且耗时。
    江瑜自然是巴不得如此,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银子,众人都夸赞她有先见之明。现在人人都知道苏家梅院的少夫人,做生意的手段是杠杠滴。
    陈茂则不亲自来找江瑜,相反,他叫陈长青来与江瑜商量,重建机器织布局时入股的事情。
    陈长青纵然有些不乐意,还是厚着脸皮登门找江瑜,只因着江瑜这些日子都不怎么搭理他,纵然他心意不变,可他娘直嚷嚷:且不说她是苏家的寡妇,而且她还生了个女儿,如何进陈家的门?
    陈夫人的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苏大夫人的耳朵里,气得不行,直说下次陈长青再登苏家的门,就让仆人将人打出去,没得糟践了江瑜的名声。
    她原本觉得陈长青这个小伙子,人长得很精神,做事又比较稳重,是配得上江瑜的,可谁让他有个那么不省心的娘啊。
    在原有的废墟之上重新建造房舍,设计图纸沿用原来的,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一些优化设计,赵海潮处理日常公务的同时,也时时紧盯着机器织布局的重建工作。
    苏惟眇只是同申城那边的人联络,盯着机器的运输事宜,处理店铺的事务,开新店的筹备工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天,赵海潮比以往回来得早些。
    苏惟眇被按察使夫人邀请喝茶,直到傍晚时分才得以脱身回来,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处理文件,修改店铺装修图纸。
    赵海潮回来后直奔书房,他知道他夫人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里,简直比他还忙碌。
    一踏进书房,果不其然,就看到伏案执笔写字的苏惟眇,她坐姿很随意,几乎是两条腿都盘着在椅子上,蹙着眉,望着面前的图纸。
    “回来了?今天这么早。”伸手往书案一头拿茶杯的苏惟眇,正好看到某人进来了,她左手端起茶杯,右手仍旧握着笔,一边喝茶,右手的动作没停。
    “嗯。今天还在改图纸?”赵海潮走近书案,一眼就看到她在修改图纸,这份图纸已经出现在她的书案上有好些天了,她改来改去,总是不能完全满意。
    “是啊。”苏惟眇点头,又接着喝了两口水,把茶杯放回去。
    赵海潮伸手,将茶杯从她手里接过,放置在原来的位置,心里默默道:从他进来到现在,她只看了他一眼,就一眼。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赵海潮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在图纸上涂涂画画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问。
    “什么日子?中秋节还是重阳节?还是你的生日?”苏惟眇头都没抬,凑近了一些,看刚刚修改的部分。
    都不是!赵海潮忍住了,说了一句“那你先忙”,然后悄然离开了书房。
    改图纸改得正起劲的苏惟眇,完全不知道某人是什么时候离开书房的。
    天光渐渐暗淡,知春进来,又点了两支新蜡烛,没办法,小姐总是觉得屋里的光太暗了,尤其是她坐在书房的书案后时,对灯光的明亮度的要求,简直奇高无比,最夸张的时候,一次点了十支蜡烛,这要是让旁人瞧见,怕是要惊呼:这简直是败家子啊!
    不知何时,赵海潮又回到了书房。
    苏惟眇正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啥。
    图纸真是难画啊!
    两只宽厚的大手攀上了她的肩膀,轻轻的按摩起来。
    “嗯……舒服!左边一点点。”苏惟眇轻哼道,赵海潮这按摩的手艺倒是不错,自从某次她试用了后,觉得很是受用,他也乐得取悦她,时常给她揉捏肩颈和手臂。
    怕是任谁也想不到,在外面不怒自威的巡抚大人,回到家中,就替夫人按摩揉捏。
    对于赵海潮的复起,城中有些人倒是颇为担惊受怕,怕那位凡事不按牌理出牌的巡抚夫人,找他们的麻烦,毕竟他们当初没少找她的麻烦,没少在背后说人家的闲话。
    可是时间过去了几个月,他们愣是没有见到素来泼辣凶悍的苏惟眇上门找麻烦,毕竟人家曾经在某个场合说过:那些看我笑话的人,那些诋毁我的人,最好不要犯到我的手里。
    可惜他们不知道,苏惟眇才没空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呢。何况他们当初对她的冒犯,早就过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早把那些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这个手艺,开一盲人按摩店,还是能养活自己的。”苏惟眇抓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轻把玩着,笑眯眯的说。
    “是吗?能养活夫人吗?”赵海潮笑问。
    “啧啧……恐怕手就废了。毕竟我可不好养啊。”苏惟眇歪着头,笑着摇摇头。
    “只有夫人可以享用我的按摩。”赵海潮回握住她的手,包裹在双手中。
    苏惟眇抬着一双明晃晃的眼眸,细细端详他的面孔,这个人呀,如今竟然是一个情话boy了,真是难以想象。
    “诶,你这里是什么?”苏惟眇突然凑近一些,伸手点了点他的耳朵轮廓边。
    “是什么?”赵海潮没有动,任由她的手在他的耳朵上乱动。
    “你去做什么了?”苏惟眇搓了搓食指和拇指间的白色粉末。
    “长寿面,快点吃,不然要糊掉了。”赵海潮立刻转身,揭开食盒的盖子,从中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面。
    油汪汪的汤汁里,卧着形状不一的面条,上面卧了几片青菜、牛肉片,还有一个白白嫩嫩的荷包蛋。
    为什么要吃长寿面?苏惟眇差点问出口,她陡然间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疑惑还没有褪去。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当着忘了?”赵海潮凝望着她。
    苏惟眇张了张嘴,她确实忘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没有过过生日。
    “快点吃,不然真的要糊掉了,糊掉了就不好吃了。”赵海潮将一双筷子塞进她的手中,催促道。
    苏惟眇握着筷子,埋头吃起了面条,吃了两口,又望着他:“这是你亲自做的?”
    赵海潮点点头,眼睛却没有看她,他其实心里有些忐忑,毕竟是他第一次亲手做面,没想到会这么难,希望她不会觉得太难吃。
    难怪这么厚薄不均!苏惟眇埋头继续吃面,虽然面条厚薄不均,荷包蛋太老,青菜太熟,还有些过咸,但是——这些都不是问题。
    “好吃吗?”赵海潮看她慢条斯理吃面,忐忑的问。
    苏惟眇连连点头,虽然做得不算好吃,也不难吃,要以鼓励为主,不让打击人家的自信心。
    况且人家是一番好心。
    看到苏惟眇将面条一扫而光,碗底只剩下了一点汤汁,赵海潮心里才定了,看来她没有觉得难吃。
    如果苏惟眇知道就因着她的捧场,赵海潮之后有一段时间都沉迷于做面条给她吃,估计她就不会觉得那么愉快了,可能还会后悔当初自己太过宽容了-
    关于机器织布局重建事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就在苏陈两家商量定了各自的认购股份,临到头却出了变化。
    富隆商行非要插一脚进来,一来就要认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苏陈两家肯定不干了,当初机器织布局被毁,他们两家损失惨重,如今好不容易重建了,如何肯让出自己的股份?
    于是闹得不可开交。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他姓宋的何德何能,一来就要认购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江瑜气呼呼的说。
    “嫂子,先喝茶水,消消气。这是今年新制的菊华红枣茶。”知春奉上茶,苏惟眇推到江瑜面前。
    江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香甜的茶水,将事情经过给苏惟眇讲了一遍。
    “我爹同意?”苏惟眇有些诧异。
    “就是啊,二叔同意,可这事又不能是他一人说了算。宋铭谦倒插一脚,毫无道理。”江瑜也很气这个。
    她知道二叔是觉得当年徐文厚的死,苏家多少有几分责任,此番退让也不过是想着让宋铭谦一次,想要补偿他。可是,机器织布局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又岂是苏家说如何就如何的?
    富隆商行的老板是古家的女婿,古家是苏家的竞争对手,一下子闵城几家大的布庄行都入股机器织布局,到时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是很难说的,至少从此时来看,是复杂的。
    何况陈家并不同意。
    更何况,当初宋铭谦是如何算计苏家的?不要以为这些事没有摊开在明面上,就没有发生过。
    这些天,何偃青带着人一直在调查当初在新河镇的伏击事件,矛头无一不指向以宋铭谦为首的团伙。
    最终在各方人士几番商量争论后,富隆商行入股百分之二十。常务会办仍旧由苏家和陈家各出一人担任,总办由赵海潮兼任-
    机器织布局重新开业这天,来宾如云,热闹非凡。
    苏惟眇在这里见到了古宁,自从上次后,两人渐行渐远,几乎不复往来。
    “赵夫人。”古宁客客气气的说。
    “宋夫人。”苏惟眇略颔首,平静如故。
    苏惟眇目送古宁走入人群,心道:不知她会走出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一起饮酒仿佛在昨日,是时间走得太快,还是人心变得太快。
    古宁的疯狂底色,此时尚且还没有机会暴露出来,她就仍旧是那个能干大方的古家大小姐,又或者说是夫君朝中有人的宋夫人。
    从她选择江瑜的那一天,就注定不能和古宁做朋友。
    “小姐,古宁小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呢。”知春有些懵懂的说。
    “自然不一样,她现在是宋夫人。”苏惟眇笑道。
    即便是旧机器,在苏惟眇和哈登教士的通力合作下,早已翻译成中文,刊印成册,发给各个师傅,进行机器组装-
    谁也不知道古家的衰败来得如此迅速,钦差自京城来,然后古老爷锒铛入狱。
    此时恰值宋铭谦和郑骁回京城述职,古宁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和管家商量,也没有想出个什么有用的法子。
    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登门向苏惟眇寻求帮助,她知道,或者说闵城中都在盛传,要想搞定巡抚大人,得先搞定巡抚夫人,谁让巡抚大人爱妻如命呢。
    听了这话的苏惟眇,一脸懵逼,心道:爱我如命?那是个什么奇葩传闻?她怎么不知道?
    “这公事,我无权过问。不过我可以问一问赵大人,看是个什么情况。”苏惟眇没好拒绝,任是谁的父亲被抓进牢狱,做子女的都是要担忧的。
    “谢谢你,惟眇。最好……最好我能见我父亲一面。”古宁说,她没想到苏惟眇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原本她以为怎么也要谈一谈往事旧日情谊的。
    “我就给你问一问,可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成。”苏惟眇不明其中缘由,不肯允诺。
    送走古宁,苏惟眇心里还在纳闷这个传闻,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又是谁传出的?他们是从哪一点看出他赵海潮爱妻如命的?
    关键是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难怪之前时不时有人递拜帖送礼的,或者有人通过别的官员夫人牵线搭桥寻到她面前的,难道那些人都是希望她去给赵海□□吹枕头风啥的?
    可怜苏惟眇还一直以为是大家在巴结她,所以时不时递帖子请她做客啥的呢。
    不过可惜啊,她完全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深意,而且从未接受过不熟悉的人赠送的东西。
    这天赵海潮回来,苏惟眇就将事情说了。
    “这事可能不行,是钦差大人直接拿的人,地方上无权过问。”赵海潮沉吟片刻,回答。
    “京城来的钦差大臣,真的手持尚方宝剑,如朕亲临?”苏惟眇问。
    “是,一般带着尚方宝剑,就是为了避免地方插手钦差事务。”赵海潮说。
    “太不人道了,连探视都不能。”苏惟眇摇头道。
    最终在赵海潮的斡旋下,古宁还是得以进到牢房见了古父一面,不过几日,古父形容枯槁,神色憔悴。
    两人交谈了一刻钟,然后古宁悄然离开-
    自此后,求见苏惟眇的人变多了,最开始她还不好意思统统拒绝,就挑着见了几个,结果都是请她办事的,搞得她很郁卒。
    这天她逮住刚从衙署回来的赵海潮,怒目圆瞪,“赵海潮,你三天内给我查清楚,到底谁传的你爱我如命。”
    “怎么了,这是?”赵海潮在圈椅上坐下来,揽住苏惟眇的腰,将人拉到坐在他的腿上,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就因着这个,这些天,净是些登门请我办事的,我能办什么事?真是搞笑死了!说什么‘搞定巡抚夫人,就能搞定巡抚大人’,这不是扯淡嘛?他们以为衙门是我们家开的啊?我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简直无视法律纲纪!”苏惟眇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赵海潮“噗嗤”笑了,正正好传进她的耳朵里。
    “你笑什么笑?啊?你这个夫人太难当了,平时参加什么官夫人的宴会,被嘲笑也就算了,现在还有人上赶着来让我办事,这不是和我添堵嘛?”苏惟眇登时炸毛了,偏头质问道。
    “没有没有,很好当的。”赵海潮连忙劝慰。
    “哪里好当了?你说说看?我一天到晚,就防着有人在暗地里使坏,或者变相的贿赂,有时候简直防不胜防。你说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下次在外面,你不要左一句‘夫人说得好’右一句‘夫人说得对’,我到底说啥了啊?搞得大家都以为啥事我都能做主。”苏惟眇翻翻白眼。
    “咱们家是你当家作主啊。”赵海潮觉得没毛病。
    “下次你在外面,就不要对我太好,对我差一点,就不会有人还以为可以找我办事了。”苏惟眇想了想,说道。
    赵海潮摸了摸鼻子,那估计就有人上赶着找他了。
    “答应不?”苏惟眇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语气有几分娇嗔。
    “我尽量,”赵海潮凑上去,含住了她的唇,含混不清的说,“在家里……为夫要……对夫人更好一些。”
    “哎呀,你讨厌!跟你说正经事呢。”苏惟眇推了推他的肩膀,退开了几分。
    “讨夫人欢心就是正经事啊。”赵海潮说得一本正经。
    我呸!到底是讨谁欢心了?苏惟眇越和赵海潮接触,就越看清他无耻的本质,不过他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双臂紧紧箍着她柔软的腰肢,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覆上了垂涎已久的红唇-
    “成也萧何败萧何”这句话,可以适用于很多人,比如古家。
    古家的生意更进一步,主要赖于通过富隆商行获得的军需订单,可如今又因为这事,古老爷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自从被投入牢房,他只见过古宁一次,然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关押,再也没见过除了狱卒以外的人。
    且说回京城述职的宋铭谦和郑骁,也没有好过,他们二人私自敛财的证据被送到了主子面前,于是两个在外面的老板,在此刻又成为了奴仆。
    郑骁当场身死,宋铭谦逃脱在外。
    可怜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报仇雪恨的宋铭谦,在苦心经营多年后,还是落得个四处逃窜的下场,当他乔装打扮,灰头土脸走在尘土漫天的官道上,回顾来时的路,竟然觉得又长又短。
    他费尽手段,千辛万苦才走到人人称他为“宋老板”的地步,如今又回复到了最开始辗转奔波的境地。
    一场空啊!他的仇人毫发无损,而他此时却一无所有。
    他东躲西窜,辗转回到了闵城,才知道一夕之间,古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躲在暗处,看古宁进进出出,她瘦了很多,脸色平静,整个人都紧绷着,眼底有青色,定是没有睡好。
    可他不能现身见她,那些追捕他的人,一定也在监视着古家和古宁,一旦他与她相见,她也会不安全,就让他们以为他不在意这个女人,和她成亲只是为了敛财吧,这样她还安全点。
    看着古宁下了马车,往古宅大门走去,突然间,她好像有所感应地回头,朝他所在的方向看来,他吓得立刻躲回了暗处,再去看时,她已经走进了大门,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背影-
    “你知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追捕你,你还敢来这里?”赵海潮咬牙低声问来人。
    “我找你,就是想问一下古家的事情,他还有救吗?”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半边脸。
    “你觉得呢?”赵海潮不答反问。
    “也是,派系之争,拿住了对方的痛处,如何肯轻易撒手?”那人□□肩膀,悲哀的说。
    现在古家就是保守派的痛处,就算保守派此时是占了上风的,可是这种不伤筋动骨的小打小闹,也是革新派断然不肯放弃的。
    “你跟我来。”赵海潮抓住那人的肩膀,拉着他往黑夜里走去-
    倒下一个古家,闵城人的日子照常过。
    只是古宁和古筝姐妹俩,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痛楚,古老爷被提上京城后,案子还没审完,他就病死狱中。
    于保守派而言,损失了一枚棋子,于革新派而言,失去了痛击保守派的机会。
    可是,这世间有两个女子,失去了父亲。她们流泪泣血,甚至没有机会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只有在经过多方打点,耗费许多银两后,才得以将古父的尸身领会,被一床草席卷裹着,瘦瘦小小的,不复生前的圆润富态。
    亲自去扶棺的是古宁,打点各种事宜时,她都挺着,背挺得笔直,脸色平静得像是一块玻璃,没有眼泪,也没有悲伤,直到见到古父的尸身时,她冲过去,流泪痛哭,撕心裂肺。
    这一场无法讨还的冤屈,无人可诉,无处可伸冤。
    因为案件审理结果,就这么几个字:犯罪事实清楚,犯人于狱中病死。
    古宁痛哭过后,很快就收拾好自己,披麻戴孝,扶棺回乡-
    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苏惟眇知晓事情经过后,不免唏嘘感叹。
    这世间有多少不公,有多少冤屈,无人知晓?
    古父的葬礼,来宾寥寥,古家上下仆从,都是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嘤嘤嘤的哭着。
    古宁和古筝跪在最前面,古筝悲痛万分,古宁则神情木然,呆呆的望着棺材,双目无神。
    苏惟眇带着知春前来吊唁,她走过冷清的古宅庭院,来到几乎只有主仆的灵堂,献花上香。
    “节哀顺变。”望着悲伤的古家姐妹,苏惟眇道。
    待走出灵堂,她才对送出来的管家说,“好好看着她们姐妹,有事让人去赵府送信给我。”
    “是的,赵夫人慢走。”古家的管家泪泪纵横-
    鞭炮噼里啪啦的震天响过。
    苏惟眇望着新落成的校舍,笑得很满足。
    这不是她一个人做成的,出力的有江瑜、陈长青,当然还有赵海潮,其次还有很多人,都为这次新式学校的建成奉献了自己的力量。
    望着周围人的笑脸,她也笑得很开心,直到身旁的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该你上台讲话了。”
    当苏惟眇站在木制台上时,她望着底下站成一排一排的女学生,看到了笑容熠熠的江瑜。
    “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我主持筹建这所女子学校,是希望有更多的女子走出家门,走进教室,接受教育。跟进一步,是希望能够让各位同学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走进社会参加工作。从最基本的来讲,不仅可以养活自己,也能为国家为社会做出贡献。”
    “其实我特别佩服一位女士,她是我的堂嫂,她也是苏家的大当家,她让大家看到了,女子也可以做生意,并且可以做得很成功。因为江女士是接受过教育的,当然我这样讲,并不是说人人受了教育都可以做到江女士的层次,而是说女子的智力并不低于男子,眼下我们看到的在外做事的几本都是男子,那是因为,一个是人们一直以来的习惯,二是因为受教育的又出门工作的女子实在太少,久而久之,就是大家现在看到的样子,闵城中几乎所有的店铺商行的掌柜、管事和伙计,都是男子。”
    “我希望各位同学努力学习,提升自己的能力,这样有一天,咱们才能看见女伙计、女管事、女掌柜。谢谢大家!下面有请我们的嘉宾,江瑜女士,上台致辞!”
    赵海潮很是激动,他率先鼓起掌来,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台上的人。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有激动、憧憬、忐忑和坚定。
    闵城第一女子学校第一位荣誉校长的讲话,后来被印在校刊的扉页,校训过后就是这段话。进入学校念书的女学生知道这段话,甚至没有进去念书的女子也知道,最后被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谁说女子不如男”?
    曾经平凡的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作为一名女子学校的荣誉校长站在台上,为第一届学生讲话。
    也许这就是爱丽丝梦游的仙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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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看文的小可爱们,晚上好~大肥章掉落,最近三次元太忙,加上结局很卡,于是拖拖拉拉到现在,请多多包涵啦,正文可以到此完结吧,番外还不确定。
    啦啦啦,终于写完一个故事啦,感谢一直陪伴的小仙女们~感谢在2020-07-22 23:47:04~2020-08-03 01: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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