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拉住她的手不放。
苏晨气怒,却听得他道:“苏晨,你的眼睛会好起来的,一定。”
他的声音不复方才激烈,她也软了下来,迟疑了一下:“有个事,你一直没有告诉我,关于我生父的事情,你查到了什么?告诉……”
她还没说完,他却突然堵上她的嘴,他狠狠吻她,冷冷质问:“你来其实是想打听你生父的事情,并非想见我,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要做陌生人。手术前的一切,是你在同情我,对不对,苏晨!”
这些天的隐忍,似乎在这一刻突然爆发。
他把她直接打横抱起,快步走回他的卧室。
他撕开了她的衣服,光裸了身躯,将她压在床上纠缠厮磨。
他的气息很急,但仍问她:“可以吗?”
她没有回答,静静看着他,似乎在反问他,你怎么认为我会答应?
他自嘲一笑,停了下来。
苏晨咬牙下床换了套衣服,摸索着走出去。
“你要去哪里?”
背后,他的声音冷冷传来。
“我去找占先生聊天。”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一晚,他却再次踏进了她的卧室,准确来说,是他的卧室。两人分房以后,他把主卧室留给她,自己去了客房。
她浑身微微颤抖。为什么偏偏在今晚?
但是,他很克制,一整晚,他没再对她做过分的事,甚至没有像手术前那样搂着她睡。
清晨她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她听到他的吹息,还有外面滴答的响声。
她悄悄下床走到阳台,伸手出去,冰凉落在掌心。
这一天,还是细雨。
朦朦胧胧的,所有东西都润饰在这片水雾中,她想,那感觉就像什么都能看到,但又看不分明。
就像,人心。
蹑手蹑脚到衣橱拿了套衣服,摸过去,感受着各种不同的面料。他一向周到,如果他肯用心来对一个人。
她有些迟疑,缓缓走回床边,伸手摸向他的脸颊。良久,终于俯身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她以为他会醒来,把她抱进怀里。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他呼吸的声音仍然绵长。她走到门口,抓了把伞,关门出去,像每天一样。
花园里,风有点大,她就这样撑伞在雨中,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儿,有经过的用人看见,并没有出声唤住她。
这是她这段日子新养成的习惯,纪叙梵没有多说什么,其他人又怎会多嘴?虽然这位夫人目不能视,会随时摔倒,但她似乎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的安静。
没有视力未必不是件好事,那意味着她不会乱走。即使想走,一个瞎子也没有办法出去。
雨好像有点小了,苏晨随意绕了几个弯子,不觉走到花园的尽头,这是房子的后门。
上面的门锁一律使用密码锁。
她弯腰开锁。
也许,前后不过五秒。
外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已在候着。
她出去,快速拉开车门。
没有多话,司机立刻踩下油门。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微微冷了声音,“占先生。”
前方的男人转过身来,轻声笑道:“眼睛恢复得还好吧?”
四五十岁上下,白种人,模样普通,但一双眼睛明亮精睿,一口中文非常流利。
“托你的福,很好。”
是的,她的眼睛在手术后已经恢复了视力。
实际上,在她醒来跟那男人说浪费了他心力的时候,她已经把他的模样收在眼底:胡子拉碴,眼里布满血丝。
与她记忆中的他相比,有了变化。
他依旧俊美,却清瘦了许多,他们有着亲密的接触,却始终不如眼睛来得真实,他的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清冷凌厉,却又多了点什么。
她言语匮乏。只是在他凝向她的时候,她确信,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炽烈眼神,不是很多年前,大哥哥看小女孩的目光。
在麻醉前,她脑里牢记着两个讯息,一个来自纪叙梵,另一个,却来自占.凯。
“苏小姐,不要告诉他你恢复了视力,多到花园走动。”
手术前,占.凯已经有把握将她治好。
那时,她才知道,占.凯竟然是十六说的凌未行在这里的另一个眼线。手术后她一直在等他的信息,直到昨天在书房她看到他向她微微眨动眼睛。
后来,她去找他,他给了她一张字条。
那上面是一串数字,不难猜,在他告诉她之前,她已经猜到那是什么,因为她确实已经在花园里走了很多遍。
想起昨晚那个人的凌厉,她突然失神。
良久,她轻声问道:“你是凌未行的人?”
“我是要把你带离纪叙梵身边的人。”他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
“狡猾的鬼佬。”
人对未知似乎总存在着恐惧感,但占.凯这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太糟糕,她想,他应该不会伤害她。不过,现在去想这个只怕是晚了。他也许是凌未行的人,也许身份要更神秘复杂许多。
“苏小姐,这样说你的救命恩人似乎不太厚道吧。”占.凯踩了刹车,等待交通灯的变换。
她往窗外一瞥,原来已经驶出郊外。
“占先生,现在我们去哪里?”她一凛问道。
“机场,迷人的小姐。还有不久就到check in的时间,咱们得赶快。”占.凯笑着加快车速。
“目的地?”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往倒后镜一瞟,笑道,“法国。下一站,普罗旺斯。”
“可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还要占先生帮忙解惑。”
“哦,愿闻其详。”
“为什么纪叙梵失去的是八年前的记忆而并非六年前?八年前,在他身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占.凯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一震,苏晨笃定这个问题她没有问错。
“这个世上允许有医疗事故。” 沉默了一会儿,占.凯方才缓缓答道。
“占先生,你经常出这样的事故吗?”
“苏小姐,你这话真叫人伤心。”占.凯笑道。
苏晨没有再问。她知道即使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医疗事故?绝不会那么简单,他的神色语气并不见得有磊落。
占.凯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是行的人,那么六年前纪叙梵失忆的事情和行有关吗?
她心里突然惶恐起来,很快又否定,不,行不是那样的人。
可如果他不是行的人,为什么要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