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需要什么口味吗?”
季蔓想了想随口说了个味道,在结账时服务员问她是否需要办理会员,季蔓不知怎么想的就点头同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告知会员卡已经办理成功。
季蔓坐在车上,低头看着膝盖上包装精美的蛋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喃喃道:“一个蛋糕也不知道能不能哄好......”
伴随着“滴!”的一声,门被打开,客厅里的人循着声音转头看向门口。
季蔓一进门就看见江执坐在客厅偌大的落地窗前,微微侧头看着她这个方向。江执脊背挺直,腿上盖着薄毯,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毛开衫配合上略微有些冷淡的神情,更加显得俊逸出尘。
正值傍晚,四月初春的晚霞从落地窗倾泻而来,侧脸凌厉的下颌线和下巴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浓密的睫毛也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让原本苍白虚弱的脸显得稍稍鲜活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和煦而又沉静。
季蔓看着这幅场景一时间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江执先开口说:“你回来了。”
听到江执的声音,季蔓这才如梦初醒,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一句话:月亮就算是跌落泥潭,仍散发着一身光亮。
“嗯。”季蔓进门,把东西都放在茶几上才继续开口说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江执温声回答道,也不去问她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两人就像是生活在同一房檐下的陌生人。
季蔓看向餐厅处,果然就看见餐桌上摆着阿姨刚做好的饭菜,细看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做好不久。
她柳眉微微上挑,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哦,是在等我吗?”
江执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怔愣了一下,不禁有些疑惑,这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还没等江执开口说话,季蔓又慢悠悠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好样的,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半晌,江执才开口说道:“吃饭吧。”
季蔓看着刚刚江执神色变化了一下,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看样子分明想反驳她,但又不好说什么的样子。
心里就觉得江执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不再是书上那冷冰冰毫无感情的铅字描写。
季蔓这会心里挺愉悦的,就一步一步朝往江执的方向走,最后脚步停留在江执的背后,“我推你过去吧。”
自江执知道季蔓在她的背后,原本挺直的脊背绷得更加紧了。两人离得很近,近到江执都能闻到季蔓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淡淡的幽香,像是昨天晚上闻到的味道。
“我好饿啊。”季蔓怕被江执拒绝,说着便推着轮椅往餐厅处走去,完全不给江执拒绝的机会。
把江执推到餐桌旁坐下,自己也顺势做到他的对面。两人吃饭很安静,季蔓不主动说话,江执更不会主动交谈。
季蔓吃着,抬头就看见江执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的,仔细一看发现他只动了面前的菜,再看他的碗才知道他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
季蔓停下了动作,看着江执,心想怎么吃得那么少。面前摆着什么菜就吃什么菜,根本不会去夹别的,这营养哪里跟得上,怪不得面色看起来那么虚弱。
季蔓刚刚心里那股愉悦劲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看着桌面上的清蒸桂花鱼,她拿起公筷夹起了一大块最嫩的部分放在了白色的小瓷盘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鱼里的鱼刺挑了出去,动作看着有些笨拙。
终于把鱼刺挑了干净,便将瓷盘里白花花的鱼肉放在江执的面前,“江执,今天的鱼肉很好吃,我给你挑了鱼刺,你尝尝?”
季蔓还是第一次给人挑鱼刺,平时她都不怎么吃鱼,不是不爱吃,而是嫌麻烦,跟江执说话时,尾音都是上扬的,像是要跟某人邀功似的。
江执自从看不见以后,就在没怎么吃过鱼肉了,原本想开口拒绝,就听到季蔓的催促声:“你快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江执沉默了半秒钟,温声回道:“嗯,谢谢。”
“不用谢。”季蔓看江执把鱼肉吃了,心里一下就开心了起来,有一种投喂成功的成就感。
两人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吃完饭,季蔓就去把今天买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收拾的时候才发现原主的衣物几乎占满了整个衣帽间,对比之下,江执的衣物就少得可怜了。
这边的季蔓在寻思是不是要跟江执添些衣物了,而在书房里的江执正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间对他那么好?如果是想从他这获得什么东西,他只能说别白费这个力气了,他现在一无所有。
等她知道在他这里什么都得不到的时候,她自然会放弃,想着江执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了轮椅的把手,力气很大连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江执,不要对任何人报有希望。
江执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半晌握紧的手骤然松开。
江执就这样坐在书桌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脊背挺得很直,全身绷紧。书房并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他,像是要将他完全吞没。
倏然间,书房的门被推开,紧接着灯被打开驱散了满室的黑暗,“江执,你在吗?”
“嗯,有事。”男人的声音此时此刻有些喑哑。
“你为什么......”季蔓刚想问江执为什么不开灯,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下,心里有些懊恼她是不是傻,江执又看不见,开不开灯对他有什么区别。
怕江执多想,季蔓连忙转移话题,“我买了慕斯,你吃吗?”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江执没想到季蔓会说这个,但还是客气而又礼貌地回复了她。
季蔓这才清楚地知道江执对她没有任何感情,两人说是夫妻还不如说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江执就像书上所描写的那样待人周到礼貌,极其的具有绅士风度。
原本季蔓可以做到和江执离婚,就算不离婚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她又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看到江执的处境,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对他好一点点。
依目前的状况来看,季蔓不是看不出,江执并不是想和她有任何关系,他客气礼貌下是无尽的疏离。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不知什么时候江执递给季蔓一份文件,季蔓接过文件,就看见封页上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你什么意思?”季蔓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书,眉心轻蹙,这话题昨天不是都结束了吗?她都说了她是不会离婚的。
“我们结婚是个误会,我知道你不愿嫁我。而且我的眼睛和腿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你还很年轻,我想了想我还是不能耽误你。”江执不知道想到什么,自嘲一笑,“你不用担心其他的,后面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名字我也签好了。”
季蔓听完江执的话,没有开口只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盯着江执看,像是要把他看穿了一样。
这个人这么可以这么好,分明之前原主对他做了那么不好的事,把他当作接近男主的工具人和肆意诋毁他,但江执还是为了她着想,季蔓一时间觉得心里难受的慌。
她把离婚协议书收好,没回答江执的话只说了句:“我在客厅等你。”然后就径直走了出去。
江执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一时间没弄清楚季蔓的意思,但还是转动着轮椅来到客厅。
季蔓自然也听到了轮椅碾在地板上发出来的声音,没有理会,而是认真切手里的慕斯蛋糕。切好后,就将蛋糕直接放在江执的手里。
季蔓没注意到两人的手指相碰,江执的掌心却感觉一个温暖柔软的触感。
她知道一问,江执肯定要拒绝,还不如不问,“我已经切好了,你不能不吃。”季蔓的语气有些霸道。
“我不喜欢吃甜的。”江执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道。
骗人!季蔓心里反驳道,吃早餐的时候她就发现江执喜欢吃甜的东西,那蛋糕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吃。
“我不管。”蛮横无理的话由季蔓说出来,却不让人厌烦像是在跟人撒娇似的。
最后江执还是吃下了那块慕斯蛋糕,季蔓看江执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江执果然喜欢吃甜食,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那她就好心一点不揭穿他好了。
第4章 孤独
江执吃完蛋糕,还以为季蔓会跟他谈关于离婚的事,但季蔓看他吃完蛋糕什么话也没说,就径直往浴室走去,仿佛刚刚书房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时间让江执摸不清季蔓到底想做些什么。
而后江执回到卧室,准备移动自己的身体在沙发上睡觉,就听到不远处季蔓的声音:“我昨天晚上不是说床够大的吗?”
不是她非要和江执睡在同一张床上,但这栋小别墅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是江执的卧室,另一个则是阿姨偶尔过夜休息的客房。
原主厌恶江执,自从和江执结婚后,江执就把床主动让给原主,两人就没在一张床睡过。
江执沉默了一会,转动着轮椅往床的一边移动,双手撑在轮椅的两侧,双腿架空,动作娴熟地躺落在床上。
季蔓在一旁看见江执的动作,才发现他的身体有些虚弱,小腿下的裤管看起来空荡荡的。
季蔓洗漱好也躺在床的另一侧,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远的还能在躺下一个人,轻轻笑了下并说道:“睡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占你便宜。”
江执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才往季蔓的方向挪了一下位置。
季蔓看江执不会像刚才那样一翻身就摔下床,才伸手把灯关了,只留下床头一盏昏黄的小台灯。
许久,季蔓突然开口轻轻喊了一声:“江执。”却没人回应。
片刻之后,她侧身转向江执的方向,又轻轻对他喊道:“江执?”
仍旧没人回应,透过昏暗的灯光,季蔓能大致看清男人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她不再喊他,而是支着脸盯着他的睡颜看,江执睡着时,轮廓清晰,眉目清朗,少了些清醒时的冷淡疏离,很是好看。
季蔓感觉有一瞬间,自己的心好像被戳动了一下。
第二天,清晨地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纱,一束束地散落在浅色的被子上。
季蔓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看向床的一侧,果然江执早就起床了,下一秒她就听见浴室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季蔓的睡意瞬间没了,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起身连拖鞋都顾不得上穿,就大步往浴室走去。
走到浴室门口就看见江执在洗手台的面前,轮椅旁是倒下的衣物架和一大堆瓶瓶罐罐。
看着面前的一切,季蔓眉心跳了跳,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昨天她洗澡的时候,顺手就把衣物架换了个位置,也忘了把放在衣物架上的那些身体乳护肤品拿了回去。
江执看不见,凭着习惯肯定会撞到那个衣物架。
怪她,这都怪她。
季蔓连忙走到江执的身边,走进才发现江执脸上有一道被刮伤的伤口,还隐隐渗着血,她看着眼里也带着担忧之色。
她半蹲在江执的面前,倾身凑近江执去看他的伤口,语气小心翼翼的:“江执,没事吧?”辛亏伤口不深,只是表面的皮被刮破了。
江执的脸色苍白,所以刚刚看起来有点吓人。季蔓想着应该是衣物架倒下来,砸到他了。
看过不是很严重,季蔓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低声庆幸道:“还好不会毁容。”
季蔓就蹲在江执的腿前,两人离得很近,他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莫名让他觉得安心。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季蔓起身把地上的瓶瓶罐罐踢在一边,并将衣物架扶起,然后才推着江执往外面走去。走到客厅,季蔓就去把医药箱翻了出来。
她坐在沙发上和江执平视,拿出棉签和碘伏,深吸了一口气,用棉签小心翼翼地将他脸上的血迹拭去,然后沾了些碘伏轻轻涂在伤口上,边擦边轻柔地说道:“不怕,不疼的。”
脸上有微微刺痛的感觉传来,江执绷紧了脸,季蔓感受到他细微的动作,连忙放轻了手上的力度,下意识地吹了吹他的伤口。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忘记把衣物架放回原位了,害你撞到。”季蔓有些愧疚地说道,同时擦药的动作愈发轻柔了。
江执一下子就僵住了,动都不敢动。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就算他因季蔓受伤,在和她说话仍没有半点怨言,给人一种没有什么锋利棱角似的感觉。
听见江执这么说,让原本心里就愧疚的季蔓心里更加愧疚了。
江执的脸色原本就苍白,现在还添上了一道伤口,显得愈发脆弱和可怜。
季蔓看着他,不小心对上他漆黑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她突然间有种自己仿佛要跌进去的慌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