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我家管事前晚也没了,死在帮厨大姐房里了。”
“啧啧,你家管事不规矩啊。”
“谁说不是,除了小绿,他老哥谁没碰过。”
“小绿是谁?”
“去去去,刨根问底是不?”
“你们明目张胆地说这些,不怕今晚遭了害吗?”
“你这厮这是何意?”
“好意!还能害你怎的?老子听说昨日有个神捕四处查案,可今早人就没了,一样的死法,无声无息,无毒无伤。”
“兄台说的可是长安县的李五爷?”
“正是,说来这李五爷还帮我妻家破过案。唉……这么好的一个人,竟也遭了毒手。”
“这凶手简直胆大包天!连官差都敢下手!”
“哼!还凶手!前后两夜,四百多号男丁莫名身死,哪个凶手能办到?”
“兄台的意思,莫非……”
“不用莫非!不是妖邪鬼魅,谁能做到无声无息、无毒无伤杀人?”
“啊!那可如何是好?”
“哼!咱也不藏私。哥哥我求了法器一柄,备菜刀在身,管他什么东西,若敢害到老子头上,少说也要拼个你死我活才是!”
“大哥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等还是先求个法器才是。”
……
诸如此类言论长安城四处都有。
前后两天,几百号壮丁的诡异死亡,夹着那家眷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整个长安城蒙上了一层阴云。
大唐盛行神鬼之说,九龙祖脉复苏,仙魔鬼怪再现,近些年各地没少传神仙鬼怪之事。不说其他,前天城南不还有位剑仙,一指向天,将天捅了大窟窿吗?
流言传得最快,尤其掺杂一些不可说的诡异时。一时间长安城里坊间鬼魅之说四起,人心惶惶!
四百多号男丁莫名之死,无不将事情往那人们最惧、最怕、最慌的鬼怪上推。
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法,让善谈神鬼的长安城子民,心头沉甸甸的,谁也不知今晚凶手会不会再来,更不知凶手选谁,是谁。
见不到的杀手,最可怖,最正常的死法,才吓人。
惶恐蔓延迅疾,偌大的长安城到了正午时,就没有不知此事的人。无助的百姓,无不祈求满天神佛保佑。此时长安城的道观、寺庙到处都是祈福驱邪的男男女女。
到了下午,长安城几乎挨家挨户,贴上了道符,挂上了法器。
凶手杀人毫无章法,谁也不知这个挨千刀的东西,今晚会挑谁动手。
人们畏惧之余,莫不咬牙切齿!
无故杀人,且人数之多,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那些遇害的家眷悲愤之余,皆恨不得将那杂碎找出,食其肉,喝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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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正在一家酒楼,打算吃过饭菜后,去大衍楼面壁思过。
可吃着吃着,方圆就吃不下去了。
整个酒楼无不在谈论鬼魅之事。
若是江湖厮杀,方圆可能会拍手叫好,若是仇家寻仇,方圆也会听之任之,可这无辜百姓受害,方圆看不下去,听不下去!
没头没尾,滥杀无辜,这已不是人了!方圆心中勃然大怒!
盗亦有道,伤及无辜,不是大丈夫所为!
这等狗东西罪该万死!
方圆出身市井,多少有些侠义心肠。仗义多是屠狗辈,说得就是方圆这种人,这种可能会一怒杀人,可能会劫富济贫,但绝不伤及无辜之人。这些人无小德,有大道。自身可能一身的臭毛病,蛮横无理,但这种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
对方这两夜的恶行,正触及了这种人心底那份道义!
方圆是这种人,所以他一怒而起,愤然而去,就连出门时碰个正着的美人都不看一眼。
方圆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愤怒过!
芸芸众生,谁来这尘世一遭都不易。祸害无辜百姓,决不能轻饶!
男丁是什么?是一家之主!是劳作之人!是顶梁柱!你他娘的害了这些人,让那些妻儿老小如何过活?这是断人生路的恶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杂碎!是方圆绝不容忍的那几件事里的一个!
江湖厮杀,敲诈勒索,方大将军不会去管,也懒得去管。可方大将军不能容忍无故杀人!这些平头百姓,招惹了谁?那些妻儿老小招惹了谁?你个杂碎为何要害他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唯有一杀方能消心头之恨!
方圆是孤儿,他知晓生活的苦楚。那些个没了壮丁的人家,从此以后,吃肉的就要改喝粥,喝粥的就要改吃糠!可吃糠的又该吃什么?
方圆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
抛却国别族别,他首先是个人,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同类受害!更何况这些人还是唐人!是和他同一个先祖,共尊炎黄的族人!
千刀万剐!决不轻饶!
胆敢害我族人,杀我百姓,就要有领死的觉悟!
方圆心中怒火中烧时,更是歹意层出。
抽筋拨皮!炼魂索魄!不忍伤及李公公亡魂,当众编出瞎话,冒着被龙门道人识破的风险,冒着欺君之罪,也要搭救亡魂的方圆,此时此刻却有了将凶徒炼魂索魄的心!
可见,他是有多恨这无故害人的狗东西!
“这等杂碎,与畜生何异!”
不能坐以待毙,本还想晾皇帝老儿几天的方圆,决定去找皇帝认错,恩准他查案。他要将恶徒绳之以法,以消心头之恨!以阻恶行再发!
这等凶徒!这等恶行!不能等,一刻都不能等!晚一刻,这狗东西就多害一人!晚一刻,这狗东西就多活了一刻!晚一刻,这狗东西就少受了一刻酷刑!
方圆怒火中烧地向着皇宫而去,半道遇到了额头冒汗、疾步跑来的高力士。
“方大人你真是让人好找!快!陛下急诏!随我即刻进宫!”高力士拉着方圆就走,神色慌张焦虑。
“可是为了杂碎之事?”
“可不是嘛!这挨千刀的杂碎!简直丧心病狂!”高力士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