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吴教授眼中有神,面容坚定,似乎靠谱儿,心里这才好受一点。
送走吴教授前他告诉我,尽量不要在晚上看这部录像带,并告诉我,晚上要是磨盘再发起狠劲儿来应付不住,让我躲到他们屋里去,就可以保命。
但我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一间小房子,不大的空间里一张铺、一把椅子、一张桌,其余真是空荡得出奇,无聊的我只好坐在椅子上,打开桌子上的放映机。
录像带塞进去的那一刻,整个电视屏幕咔嚓一声,闪过一道黑白卡屏,慢慢地,屏幕开始变得正常起来。
这个录像带里的画面原来是监控录像,而且画质竟然极其清楚,虽然是在黑夜,但依旧能看清楚很多细节,而最上面的时间上显示,此刻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之前金馆长也说过,这盘带子是上一次事情发生时候的,我刚才也问过吴教授,上一次事件发生是在六天前。
看着录像带里六天前才发生的事情,逐渐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也开始拧起来了。
大概是吴教授说过,来过这里的道士除了胡老道之外都死了,我揪心地看着,画面一转,突然切换到另一幅监控画面。
而这幅画面看着十分眼熟,正是我现在坐着的房间。躺在被窝里的是个身穿蓝衣的中年道士,墙上挂着木剑还有八卦镜,此刻这道士正躺在被窝里哼着小曲儿,似乎很是悠闲。
但这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画面再次一转,监控突然换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大概是历史博物馆外的某条街道,远远地,路灯下两个晃晃悠悠的黑影正在往这边走着,此刻的时间尚未到夜晚一点半,但那两个人影走起路来僵直犹如机械,特别是在路灯的照耀下,长长的影子在路上被扯得变形,看起来竟有种阴森的感觉。
接下来我看到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那两个影子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终于被博物馆这边的墙挡住不能前进,但他们根本不后退或者改变方向,而是突然间一跃,整个身体就跟弹簧似的,两米多高的院墙直接越过。录像里画面一转,又换到另一个监控探头的画面上。
这个画面则正好是院墙里面的监控,只见画面上突然两道影子蹦得极高,越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他们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那个方向正是博物馆地下储存室的入口处……
时间指向一点三十六分,监控画面再次切换到我所在的房间,根据角度,我一抬头便发现了监控这个房间的摄像探头,当然,我的目光还是再次回到了监控画面之中。
因为时间已经切换到一点五十八分,从另外几个方向,陆续密密麻麻地出现了几个怪异模样的“人”,我刚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喝口水醒醒脑。
便在这时,突然摄像头上探出一张面目狰狞的脸。那张惨白色的脸在摄像探头的白色画面里显得更加突兀,更加恐怖。我被一吓,一口水噎在喉咙里,差点一个身子不稳摔在地上。
而此时此刻,房间里的中年蓝衣道士已经昏昏欲睡,丝毫未曾发觉危机的步步逼近。逐渐地那些黑影到了近前,突然一双长着锋利指甲的手对准地下仓库的大门猛戳,片刻间,那高强度钢铁制成的大门被快速破开一个大洞,轰隆一声,门被直接拆了。
其中一个赤着脚的死尸脚脖子上还系着一块脚牌,那明显是太平间死者尸体的编号,大门被拆开,九具尸体如同潮水一般先后朝楼梯内走去。
监控中的中年道士突然从床铺上翻身起来,门外铁门被拆开的轰隆声惊动了仓库里的所有人,我看到角落那边吴教授他们吓得赶紧开门,把一种东西往门上一抹,吓得魂不附体般地回到房间内,后面就一片死寂了。
这时,中年道士手提桃木剑从门内冲出来,似乎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整个房间里突然开始嗡嗡嗡地抖动,那种声音咯吱咯吱就像碾子在碾盘上滚动的声音一样,很是刺耳。
中年道士的心有些发慌了,他利索地开灯,眼睛四处张望,一直走到二十米外的那个储存间。门被打开,一口奇大的磨盘连带上头的碾子哗啦哗啦不停地转圈,石头间摩擦产生的响声令人极度不适。
“好邪的东西,只怕这趟差事不简单!”这是我听到中年道士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他刚一转身挡住身后死尸道路,一道黑影猛扑上来,道士往后一避,背后一双干枯的鬼爪一样的手臂便将他死死箍住。
中年道士小声念咒,一脚踹翻背后箍住他的那个尸体,前面那个黑影又一次猛扑过来,急得他一剑狠刺过去,画面上一声尸吼刺耳无比,真的是恐怖!
被道士一剑穿心的尸体竟未倒下,张口一道尸气喷得中年道士发出惨叫声,一条手臂上就跟被泼了硫酸似的,快速腐烂,单是这一喷之下道士已然大骇。他猛地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木剑上,举剑迅猛一刺,正中死尸心口。
“嗷——”
那个被刺中的尸体惨嚎一声,顿时倒地挣扎,突然间被磨盘的响动往旁边带去,更多的尸体开始朝磨盘所在的储物间里走去。
中年道士眼神惊恐,快速掏出一把糯米按在伤口上,他的整个手臂上流淌出黑汁,糯米挨上伤口冒起黑烟立马变得焦黑,那些被他阻挡住的尸体为了前进又一次朝他扑来。
痛得四肢打战、浑身抽搐的中年道士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刹那间便被尸群包围,等他再冲出来,已经浑身是伤,口吐鲜血不已。
此时的中年道士身上剧痛,哪里有时间来得及反应?
只听到背后一阵破风声,中年道士刚要躲避,背后无声无息的一双枯爪将他抓住,那双枯瘦手臂上锋利的指甲不等他动作,猛然一刺,倒是突然一颤,他的眼神瞬间失去光泽,面部表情永远停止了……
砰……
那是尸体倒地的声音,与此同时磨盘上响起异物碾压声,那恐怖的充满着殷红的鲜血的画面,使我竟然没有发觉到自己紧咬住的嘴唇已经发紫。
半个小时后,死去的中年道士眼睛暴突,猛地从地上直立而起,他狰狞的面容在探头前显得恐怖无比,整个大厅里一片狼藉。
中年道士眼睛空洞,伸直了双手,化作死尸大军中的一员,默默地躺在上
了磨盘,我瞬间咬牙闭上了眼睛……
录像带在这一刻终于接近尾声,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了,因为最重要的地方我都看到了。
中年道士的死大概有他学艺不精的问题,也有他轻敌的原因,我的脑袋里飞快回想起当时斗法的情形,要是他跟我一样,被胡老道从小用太极拳打下基础,身形敏捷的话……
要是当初不托大,准备好应对物品的话……
我忽然发现,即便自己这样想,但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对付这些东西。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其次,真正操控它们的似乎是那块黑磨盘,那些尸体只是它每次发作弄出来的牺牲品而已,录像里的道士一直在斗尸,从头到尾都没跟那块黑磨盘正面交手过。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点底,只是这份录像带我看得有些后怕,再也睡不着觉,我也终于明白吴教授为什么提示我,让我晚上别看这些东西了,因为看过之后真的会极度不适。
我忽然生起个想法,强忍着胃里那阵翻江倒海又把那个录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我打开了门,开灯,打量起四周。
墙壁上贴的是白瓷砖,但上面略微一闻还是有股子血腥味,虽然很淡。我从这边走到门外,丈量了下距离,开始按照录像分析起来,那些死尸当初进来之后的位置、动作,仿佛自己就置身其中,我就是当初那个被一群死尸杀死的中年道士。
不知道为啥,这一刻我竟有种想要退缩的冲动,便在这时,我踢到脚下的一样东西,发出一串清脆响声,只是半分钟不到的工夫,我看到吴教授他们突然开门,连同那个清洁工老汪,以及那个小伙全都跑出来,各自心惊胆战地跑到门外,手里拿着一盒东西。
老汪面带恶心地用手抓起那盒子里的东西,正准备往门上抹,然后此刻的吴教授突然看见了我。
“罗晨,磨又要发疯了,你不熟悉情况赶紧进来躲躲。”
说罢他就要来拉我,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在鼻子上一嗅,那股恶心的味道赫然是……动物尸油!
原来如此,吴教授他们每晚也得看在这儿,门上抹了动物腐烂的油脂,因而外面那些东西才不会察觉到他们,而且看他们这一听到响动当场就往外跑的模样,显然是训练有素。
“小伙……不对,小大师,晚上别一惊一乍的,不行趁早走,别吓着人!要是害怕就赶紧离开,不然送了小命你也划不来。”
老汪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我看他这态度莫名地火气腾一声蹿了起来。虽说我少年老成,但骨子里那些火气可是在的。吴教授看情况不对把我压住,而我看向他手中的尸油……
“教授,那些尸油别再用了,对身体不好。”
吴教授的脸上有点难看。我没有再说教别的,而是一瞥那道大门的位置,问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布置,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们要是睡不着咱们商量商量。”
说完话我掏出四个本命神像安放在大厅四角,用红线缠绕好,手段还算是熟练。
老汪跟那小伙看了两眼,沉默着进了我的房间。
开着的日光灯并不能烘暖房间的气氛,但有些话我必须要说。
我问吴教授:“教授,每次发生这种事都是你们三个负责的吧,晚上镇邪是法师的事,第二天一早的现场肯定是你们收拾的。”
吴教授点点头。我看向老汪,问他:“你身上有块被尸气侵蚀到的地方在哪里?”
老汪眼神闪躲了两下,不由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转而看了吴教授他们两眼,小伙才说:“我上次说遇见了高人,把我从尸变的路上拉了回来,说的就是他。”
“啥?你说那个高人就是他,这么年轻?”老汪不再怠慢,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我通通记录下来。
每次事发后的当天,无论什么原因,地下仓库是要关闭的,吴教授他们三个负责打扫这里的一切,让其面貌恢复如初,虽然这事情一直处于保密状态,但外面那些保安多少风闻了一点,所以晚上从来不到这边来,至于疯传出去的博物馆闹鬼事件其实也不算空谈。
吴教授给我的名单里详细罗列了每一次事发,丢失尸体总数的详尽表格。甚至每一具尸体的姓名、年龄、精确到死亡时间、停尸的地点都写得一清二楚。
我没时间去管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详尽的资料,但从上面的大体数据来看还是有规律可循的。
磨盘最开始的发生频率很慢,两个月、半年甚至更久才会发生一次诡异事件,但随着这些年的过去,发生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召唤过来的尸体少则四五具,大多数是在八九具,也有些特例会出现十多具尸体一起出现,但这并不多见。
唯一一个比较大的规律是,越往后,每隔半年左右会爆发一次大范围的尸潮,当时最要命的一次,周围医院太平间,甚至郊区坟地里的死人都爬出来了,涌进博物馆地下仓库,尸潮规模一度达到近五十人,这是历年来闹得最凶的一次,那一次事件之恐怖已经超过人们认知,引发了一次大事件,博物馆闹鬼的事便是由此传出去的。
而今年眼看半年之期要到,这一次按理来说,该到的尸潮却并没有到,一念至此,我内心的压力一下就忍不住了……
毕竟我才十八岁,一切都还是个半吊子,而之前死在这里的,可都是些有名气的前辈!
考虑到这里,我忙问吴教授:“当初我师父处理磨盘的时候,留下录像资料了吗?”
吴教授摇摇头:“当时因为锁龙台停止发掘,考古事业受不到重视,连点项目资金都弄不到,更别提为这玩意儿安装个摄像装备了。”
我叹了口气,只得努力背诵经咒,练习指法,同时盘算着怎么才能进一步搞定这件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用黄符把那块黑磨盘封住,对着这玩意儿我看了良久,除了觉着它黑得离谱,给人的感觉不真实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感觉,更看不出丝毫猫腻。
临出门前正好看见俩保安抬着副破烂棺材,显得十分小心翼翼的,一边的金馆长站在一边,轻声地吩咐:“一定要慢,一定要慢!这棺椁里的主儿可是嘉庆年间一位边疆亲王尸骨,我从未见过保存如此完整、肉身充满弹性的干尸,你们一定要小心。”
吴教授被这抬过来的玩意儿吸引住了,跟上保安就进去了。恰巧金馆长看见我,摆出他的招牌式笑容问道:“小罗啊,咋样,到这儿还习惯吧?”
我笑了笑,金馆长看到我有话要说,打了个手势示意我先说。
我便一股脑儿地把话抖搂出来:“馆长,我想知道之前那些家伙镇邪留下的所有资料,这些东西必须得看看,对博物馆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负责。”
金馆长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跟我讲:“那些资料我稍后亲自送来,说真的,先前请过来那些道士是真不如你负责,他们全都心高气傲,要是像你这样多了解些问题,估计也不会酿成这么多的惨剧。”
金馆长把我夸得天花乱坠,真是让我觉得这家伙驾驭部下的本事熟到了极点。他临走前又回来问我:“小罗,还需要啥东西你全列条子,馆里都帮你,只要是针对里面那主儿的事情我一概批准,概不过问。”
我是真有些感动,当即点头,回头盘算了一下,混着资料开始想主意。
用九星神咒压住磨盘、周围用符咒封死,对面备好法坛,请八方值日神将压阵,挡住整个房间的阴气,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鬼!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看那些录像,逐渐地,半个月悄无声息地过去……
我这才发现最大的一个问题,录像带里的那些道士大多数都是博物馆请来的有些名气的家伙,这些人自视甚高,大多数根本没有防备之心,把那些尸变的东西当成普通僵尸对待,因此着道的不少。
但其中倒有几位是真有本事的,以我现在的手法绝对比不上人家,但在斗尸之时一人面对十五具尸,即便本事再大,就他孤身一人,最后还是耗死了。
究其原因,没有帮手协助是一点,而且当时在场的吴教授他们紧守住门不敢开,把几位道长活活耗死也是一点,总之还是一句话,那些东西太凶了,不能以常理度之,而真正的威力,也还要打过才知道。
夜晚,十二点后。
我照常在房间里巡视一圈,眼看一切无恙,我准备回房间等到晚上两点,如果到了这个点还不出事,那这一晚应该算安全了。
毕竟连续十五天的平静还是让我的雄心壮志消磨掉一些。这天吴教授还喝了点酒,我跟他们约定,要是我有危险请他们一定暗中相助一把。
打了个哈欠,我刚要进房间。
砰。
砰砰。
砰砰砰……
一阵奇怪的敲门声剧烈无比,不像是人为,那一刻,里面安静了二十来天的磨盘突然又转动起来……
我忽然发觉,刚才的敲门声并非是人为,因为那种声音是我用冥音听见的,除了我之外吴教授他们都是听不见的。
果不其然,正当我站在一边要有所动作的时候,那边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传来磨盘吱呀吱呀的声音,吓得吴教授他们率先跑出来,老汪一听这动静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赶紧往门上抹腐油,吴教授关切地问道:“罗晨,你应付得来吗?”
事到如今不去应付那也没办法了,我摆手让吴教授他们先进去,吴教授以平生最快速度利索地在门上抹好腐油。我则是竖着耳朵一边听,手里一边捏着一颗棺材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前去“查探”。
说是查探,其实依旧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毕竟遇上的这些事情里充满了未知,而未知这东西,往往是最可怕的!
渐渐地,二十来米距离便走到尽头了,我突然一开灯,存放磨盘的那个储物间里瞬间大亮,但随即这灯便一阵明灭不定,就连整个地下仓库都开始逐渐闪烁起来。
我心里一揪紧,现在可不能慌啊,更不能露馅儿。便假装壮胆似的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看我来收你。”
然而,那个磨盘还是依旧如此,根本不理会我的话,依旧在吱呀吱呀地转着。
心里一寻思,便有了主意,现在这种情况必须先阻止磨,推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暂且不说,但这磨盘不停,那些尸是肯定会出现的。能把一切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肯定比别的事情重要得多!
说干就干,我一边后退,紧贴住墙角,终于触碰到开关。一张辟邪符沾了我的中指血一扔,符咒在空中发出一道火光,我猛按开关,整个房间灯光大亮,久违的光明终于再次闪现在眼前。
但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磨盘的转动越来越快了,心急之下我点燃九星神咒,火光燃起的那一刻,磨盘顿时停止下来,我的心头终于一松。
可事情的转变就是这么离奇,突然间九星神咒上冒起冲天火光,整个磨盘开始颤抖着继续行进,虽然极慢,但此刻的慢却让我的整个心里紧跟着流汗。
就像是一个体力不支的人撑着一块大石,逐渐地……贴在磨盘上的符咒开始冒起道道青烟,突然间全部焚化了个干净,九星神咒终于也燃烧殆尽,磨盘顷刻间恢复运转节奏,越来越快。
绝对不能让它这么转下去!
手攥符咒,我在磨盘周围不断贴着,希望能以此令那个暗中推磨的东西退却。
砰。
砰砰……
便在这时,又一阵剧烈的碰撞声令整个大厅里回响声不断。循着声音看去,这次的动静竟然在博物馆里面的仓库内。
那里面能有什么呢?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拿起罗盘刚将指针拨正,便在这时,一道猛烈的尸吼传得奇快无比,刺啦刺啦的指甲抓棺声音令人头皮发麻,不待我再有所动作,只听轰隆一声,那房间里的东西突然发作,紧挨着一扇储藏室的大门突然被冲开。
一道恶臭的黑气突然间喷出二尺多远,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前段时间金馆长他们接到报案,在农民自留地里挖出一具保存完整无比的尸身,吴教授后来鉴定,那具尸体是大清皇族,叫什么我忘了,但他好像说过,这家伙跟嘉庆皇上可是亲哥们儿!
来不及让我多想,这真是前有追兵后有猛虎啊!
我一把抓起法坛上的令旗,一声吆喝:“天清地明,赐我神灵,脚踏七星!”
咒毕七步踏定,手中五行旗正迎向从那门中蹦出来的一个黑影。
五行旗飞冲出去,正中黑影前膛,被这一炸顿时冒出火光,伴随一声强烈的嚎叫:“嗷!”
一口尸气紧随尸口喷出,黑影旁的墙壁被腐蚀出一团漆黑的坑,惊得我赶紧左右查看,心里突突跳了起来。
“我的妈呀!”慌乱中,门内传来不知是小伙还是老汪的声音,我来不及管别的,抓了两颗五帝钱几步冲上去对准那个黑影扔去,五帝钱打在那个老尸身上,火光直冒。
趁此机会用柚子叶一开眼,我再度朝磨盘那边看去……
竟然什么都没有!这究竟是什么邪?
仅这一愣,后面那个黑影直接扑了过来,一身紫色团龙朝服上金线刺目,波斯蓝的一拢朝珠随着他的跳跃左右摇摆,发出清脆声响。
那东西一步蹦出两米多远,简直像是脚上安了弹簧,眨眼到了跟前,张嘴一口尸气。
我急忙抓了把香灰扔出,尸气迎上香灰被抵消得一干二净,随即手中抽出两张镇尸符,被我一指按去,定在老尸额头。
这竟然是个僵尸!而且年头已经很长了。
符咒在这一刻突然无火自燃,老尸又一次动了起来,紫黑色的指甲足足半寸长,朝这边一扫擦着我头皮过去,真把我吓了个半死。
这一番躲避间汗哗啦啦地就往下流,但这个僵尸根本不给我喘息机会,双爪往地上一戳,一口尸气顿时喷来,吓得我赶忙往旁边一躲,就在这无暇顾及其他的工夫,背后被老尸的双脚猛蹬一足,直接把我踢飞出去四五米远。
我感觉这一脚踢得我尾巴骨都要散架了,僵尸的僵硬那绝对实打实的!刚才那一下就好像有人拿几十斤重的铁块狠狠在我背上砸了一下。
我疼得龇牙咧嘴,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那东西已然又扑到面前,根本不给我喘气的工夫。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慌乱间我一口咬破舌头,一口舌尖血足足憋满,那双犀利指甲已到近前,眼看距离我脖子不到十厘米。
就是现在!
嗷!
一口舌尖血夹杂我此刻怒气,狠狠地喷在老尸脸上。它的那张皱脸上就跟泼了硫酸似的,冒出脓血,半张脸溃烂成一团,我趁机一脚将它踹退。
这一脚力气不说十分,也用到了七分,但老尸身体只是被踹得晃了晃,双爪捂脸近乎妖魔一般疯狂舞动着。
吴教授果真仗义,听到这声嚎叫以为我出了事,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一把木剑,老教授大吼道:“罗晨,我来救你!”
再次闻到人气的老尸突然间一掉头,吴教授吓得喉咙紧咽了口唾沫,木剑直接掉在地上。
吴教授的腿都快吓软了,但这老头到底见过世面,他一把抓起剑朝我扔过来:“接着!”
我也被这紧急事态给搞得没办法了,还管个屁!又把刚才舌头上的口子一咬,疼得我龇牙咧嘴,顺势嘴里的血没有丝毫浪费全喷在木剑上,两三步猛冲上去,双脚跨上老尸两边肩膀,站在僵尸双肩上,手上的桃木剑狠狠刺向它的天灵盖。
论及令妖魔永不超生的手段,刺天灵盖算是最狠的一种,也算是最容易解决战斗的方式。现在哪儿还有顾忌,我握稳木剑,一咬牙用尽了力气。
轰隆……轰隆……
轰!
录像带里熟悉无比的声音,没想到此刻突然出现在耳边。
那是磨盘推动,引发死尸破入博物馆,拆开地下仓库大门的声音……
一听外面那猛烈声音,我心头一凝,差些乱了方寸。
谁知道竟在这时候出了这么档子事,到头来依旧没能阻止尸群到来。幸亏脚下老尸已经安生下来,可是现在……
砰……
突然之间,阴风大盛!
外面梯道的门被数双利爪拆开,那里面一个个狰狞面孔张开獠牙,仿佛十分不满似的将大门拆下来朝我直扔过来。
那门被它一扔,呼呼呼地夹杂着风声一路猛进,眨眼到了跟前。此刻我趁机一避,只听见那门轰隆一声,在对面墙壁上留下一道巨大裂纹与数个坑洞,整个墙上瓷砖裂开,门被砸得变形。
好家伙!我这是低估了这些家伙的能力了,一具死尸的力量竟如此强大,怪不得录像里那些前辈如此不堪。
喘着粗气的我已经累到极点。并不是身体上的累,刚才那一切看起来只是短短几秒钟,但真正完成起来耗费的精神早已经令人不堪重负,再看看被四神像法阵拦在外头的群尸,原本刚松了的气,又被我重重地提起。
一旁的吴教授早就呆住了,站在远处张大了嘴巴。我急得朝他一喊:“教授,您快进去,等我解决完了再出来。”
吴教授脸上的惧怕我看在眼里,但他眼神异常坚定,老教授猛摇头道:“不行,你是我请来的,老胡跟我是老朋友,救过我的命,今天要死我得跟你一起死,无论如何都得来帮你。”
我心想吴教授怎么这么不听劝哪?就算我整不过但逃出去的能力还是有的,毕竟现在老尸已经被定住,而门外剩下的尸体一共六具,也算是上天眷顾我。
但吴教授说什么也不走,我无可奈何的同时却也觉得感动,吴教授坚决摆手道:“我一个糟老头子这辈子没搞清锁龙台发生的事,死就死了,但绝不能丢下你不管。”
我重重点头,突然感觉心里少了丝恐惧,一股冲劲儿直接从心里窜出来。
我冲吴教授喊:“你去我房间找那块雷劈木大印,铺底下有朱砂,用大印蘸满朱砂替我拿过来。”
我的话刚一说完,道道阴风突然窜进屋内,四处游走。房间里的灯光一时间忽明忽暗,风吹得远处那些古籍字画哗啦啦不断抖动,整个屋中被那种阴煞寒气完全占据。
便在这时,耳边一声巨响!
只听得轰隆一声,四神像砰然炸开,阵法瞬间被破。
吴教授正朝屋内钻去,两具死尸灵活地跟了上去。我这一急,忙翻身回法坛,手抓两杆七星令箭,狠狠扔了出去。
令箭如同两个火箭,遇见阴气的令箭本能散发出炽烈阳气,扑哧一声,便像是滚烫的烙铁入水一样,激起一阵阴阳不容的嗞嗞声响。
“嗷——”
两具死尸各自痛嚎,身体抖动间仿佛承受着无尽痛苦,然而,更多的死尸却如同僵直的人偶一般,全都赶了过来,惊得我木剑劈断,符咒打完,眼见就要被尸群包围。
我被吓得一惊,一个哆嗦,心里早就急了,这会儿要家伙没家伙,这些东西铜皮铁骨,再打也没有痛觉,再不逃命可就没机会了!
幸好不远处吴教授他们房间一直开着缝儿,看到这场景,赶忙冲我吆喝道:“罗晨,你快进来,快点!”
听到他们的声音,我赶紧脚下抹油,一路先逃回吴教授的房间,老汪赶紧抹了些腐臭的动物油脂在门口遮住味道,更是将房间门死死抵住,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直到此时,我额头上的汗珠子才算淌完,但喘着粗气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晚上我一宿都没睡着,直到快天亮才沉沉睡去,等第二天中午醒来,吴教授他们已经将尸体搬走,开始清扫了。
我这才意识到今天自己起来晚了,老汪一扫之前态度,点头哈腰地对我恭声说道:“罗师傅,您是第一个敢冲上去跟这些玩意儿搏斗还没事儿的,我老汪服你。”
我想伸手去跟老汪还有那小伙客套一下,可这一伸才发现,手臂发麻,活动似乎不利索了,看起来昨天晚上我还是被吓了个够呛。
尤其是那个磨盘的诡异程度,简直无法解释!怎么它就能自行转动,又怎么一转动就能引来已经死去的尸体活动,还奔着地下仓库而来呢?
而这磨盘不断碾压死尸,这真像一种恶心的怪癖,怎么看都是那样令人费解。
金馆长在下午时分才从会场赶回来,当他看到这才处理的场面之后很是满意,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晃:“小罗啊,你总算没有辜负期望,好好干,后面再给你额外补发奖金,最近就好好休息吧。”
我勉强笑了下,心想等下你知道那个清尸被我弹棉花似的搞成那副鬼样,还说不定怎么收拾我们呢!
果然,金馆长一听说那个清尸诈尸之后发狂,直接脸就白了,再一听吴教授的解释,亲自下仓库看到那个被戳得浑身是洞的古尸,脸色一绿,差些一个踉跄晕了过去。
我看金馆长气得紧咬牙,看到磨盘的那一刻眼睛似乎在滴血,也不敢再说话。便在这时,金馆长突然喝道:“把这口破磨盘给我扔了!”
吴教授一听,脸色大变,急忙解释:“老金,你不能这么做啊!上级有命令让咱们博物馆保管这口磨的,要是人家不开口,咱们别说扔了,动都不敢动啊。”
金馆长瞬间大怒:“上海那边都开始准备展览事宜了,就因为这具古尸,能换三件镇馆之宝啊!本来一具古尸能换他们三件镇馆之宝,还有上千万的项目费用来做文物修复,现在呢……这古尸还咋交给人家?”
吴教授给金馆长的话呛得没声了,只是这到底责任重大,我还是又心虚地问了一遍:“馆长,真扔啊?”
“扔!责任算我的!”金馆长拂袖而去,只剩下我跟吴教授愣在原地。
我其实听说金馆长要扔东西,也是乐得清闲,这玩意儿一扔我也就没事干了,尤其昨晚那么凶险的事,还是别再让我遇见得好。
我跟吴教授说这事,吴教授却直摇头:“唉,那年锁龙台的事一捅,我成了罪人,领导现在都不待见我,我说啥他们都不听了,可这东西当初是那个组织专门放在这里的,那可是半点都不能出错的。”
我不由一愣:“那个组织?”
这一下不由想起胡老道他们当时也有提到这个词。吴教授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对你说的,你师父后来就跟他们合作过,他们的主要作用你可以参考神秘调查局。”
我点点头,跟吴教授着手准备扔掉磨盘,反正也是眼不见心不烦,第二天凌晨车子就来了,那沉重的物件儿足足让十来个保安弄了好几个小时才弄上车,我们定的地方是把它扔进十几二十米深的河里去。
一路上吴教授跟我坐车上亲自押送,司机在前头开车带路,吴教授说道:“扔得浅一点,到时候也好再打捞啊。”
我愣了下:“还打捞干什么?”
“老金就是那样个人,他这人有时候脾气上来了挡都挡不住,可真要事情来了他可得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我们相视笑了笑,吴教授又说道,“这个磨是从锁龙台出来的,说不定跟那个地宫还有关联,这是当时那个组织的人说的,而我这辈子唯一遗憾就是锁龙台的地宫没探个明白。唉!”
听到吴教授的话我不由想起了胡老道,他们两个其实很相像,尤其为了锁龙台大墓,都是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
半夜司机顺利把磨盘倒进河中,大磨盘被油布包裹住,轰隆一声落入十多米深的河水中,我俩叹了口气,默默朝浑浊的河水里看了一眼。
可谁能想到,诡异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
我们前脚刚回博物馆,走在大门口却正赶上金馆长怒冲冲地走来,他顿时问道:“你们怎么还不把磨盘弄走?昨晚上不是派车了吗?”
我跟吴教授莫名其妙地说:“磨盘不是刚扔了吗?”
金馆长的怒火很大,他说道:“哪儿扔了啊!你们赶紧去扔,咱们馆上千万的资金都给它毁了,赶紧扔了这气人的东西!”
吴教授跟我对视两眼,老汪的电话突然打来,里面传来他的声音:“教……教授,那个磨盘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