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退软了。
白游狠狠抿住嘴里的伤,才从烦人羞耻的躁动中抽离出来。
裤子湿了一点,不过还没弄到外裤。
得抓紧时间。
白游重新戴上口罩,离开隔间走向洗手台。
有了遮盖剂,就不需要手上的那些脏东西了。
“仰月”的客人不多,来洗手间的人自然更少。白游习惯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再者又处于发丨情这种特殊情况,落脚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洗手间安静得仿佛没人,洗手液积成覆盖整个掌心的一团,白游才把手伸向出水口。
“……昨晚……楚峯……”
哗啦啦的水流声夹着幸灾乐祸的窃笑从隔壁的女性omega洗手间飘来。
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但听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个过分熟悉的字眼。
手掌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停在了出水感应的范围之外,过多的洗手液从指缝坠落,着急回家的omega一动不动,眼中聚起的光亮昭示着他的专心。
——专心于偷听。
极度安静的环境为声音的传递提供了便利。
“哎呀你小声点!”紧跟着响起的女声似乎有些忌讳,但语气中的窃笑一点都不比之前那个人少。
“怕什么!”女人不以为意,甚至还把声音拔高了些,“昨晚的事闹得那么大,现在谁不知道她洛薇想用发丨情期勾引楚峯少将,结果被木仓指着赶了出来。”
洛薇,有“联邦玫瑰”之称的omega第一美人。
“哈哈哈……”另一个女人发出一串低笑,“听说要不是楚老元帅出现得及时,她差点连命都没了呢。”
“可不是,她的头皮被粒子光束射秃了一块,出楚家时的那个样子,啧啧,什么‘联邦玫瑰’,‘联邦女鬼’还差不多。”
“嗯?你这是看到照片了?快给我看看。”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秃了的地方头发还能长出来吗?”
明明是忧心的话语,语气却是嘲笑。
嘀嘀咕咕地评价了好一会,后出声的那个女性omega才找补似的转了话风。
“不过楚峯少将真是一点不留情,对着联邦第一美人都能下这种狠手,而且昨天晚上楚老元帅也被急救拉去医院了,少将这是连自己父亲的面子都没给啊……”
“洛薇那是活该。”满含厌憎的语气让人完全可以想到,说话的人在开口时一定翻起了白眼,“军方都确认过少将有严重的情感缺失了,别说喜欢谁,就是正常的喜怒哀乐少将都没有。也就她,仗着讨到了老元帅的欢心就以为自己是少将夫人了,天天趾高气扬地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唉……”拉长的叹息充满惋惜,“楚峯少将这样的alpha,有的看就够啦。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少将一起参军的那一小队人,都生了这样那样的怪病……”
隔壁的女性omega达成共识,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才终于离开。
嗒嗒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白游把手伸到出水感应范围之内,既快且狠地洗净了手上的污秽。
他甩了甩手,又转动手腕上的终端,没有波澜的眼底浮起一抹困惑。
这么凶?
不至于吧。
*
通过星网预约的无人驾驶悬浮车已经停在“仰月”门口。
路边几个alpha投来怀疑的视线,白游攥了攥裤兜里的遮盖剂,微微蹙眉露出一丝厌烦。
狗鼻子。
目的地在预约时就已定好,白游快步坐进车内,并且车门封闭之后,悬浮车就开始平稳地向前行驶。
无人驾驶出租比公共交通贵了很多,但胜在安全、快速,完全封闭的车门可以隔绝alpha的嗅觉。
“尊敬的白先生您好,欢迎乘坐蜉蝣公司出租车,我是车载ai小蝶,请问是否需要关闭车内投影?”
高速行驶使得经过的一切景物都很模糊,再者悬浮车道上只有飞快来往的车辆,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景色,车内投影是出租公司名曰为乘客打发无聊,实则投放广告谋利的手段。
半透的全息投影屏幕横亘在前后座之间,如果是平时,白游不介意看看,但现在,不断变幻的光影实在晃得他心烦。
正在播放的广告进入尾声,他靠着车窗的单向玻璃,眼神虚虚落在投影上:“关……”
投影上倏然亮起耀眼的白光。
因疲惫和克制而拖长的声音中断,白游的眼睛睁大了,他望着投影上出现的白色机甲,眼中焦距不再虚散。
白皇帝。
楚峯的机甲。
这是军方的宣传片。虽然帝国签了协议撤了军,但联邦的政客和军人都明白,和平只是暂时的。联邦的军事实力和帝国仍有不小的差距,帝国愿意停战,是因为楚峯夺回了他们本来已经成功打下的联邦星域并且牢牢守住了前线,严重拉高了他们侵略联邦需要的成本。
傲慢的帝国军撤退,只是因为他们需要时间重新制定作战计划,以保能以最划算的成本达成吞并联邦的目的,而非是因为被联邦军震慑。
所以,联邦仍然需要军人,需要足够多,足够强大的军人,来应对下一次和平破裂之时。
通体耀白的机甲在深色的宇宙中疾速穿梭,加速引擎喷出的蓝色离子焰如同彗星之尾,亮如鲜血的红线每一次在白色机甲上亮起时,都伴随着敌方机甲的爆裂。
宇宙寂静无声,只有爆炸的光芒不断,好在还有配乐足够激昂,足以让每一个看到宣传片的人都心脏疯狂鼓动。
白皇帝。
既是对楚峯所向披靡的赞誉,也是对复辟皇权制度的帝国的挑衅。
白游直直地看着,似乎完全沉浸其中,冰蓝的眼睛映着光,在不自知中溢出了思念。
投影上的战斗突然一转,正对楚峯的特写镜头取而代之。
明明是张极英俊的脸,白游却骤然垂下眼睑,将溢出的思念尽数收回。
“白先生,请问是否需要关闭车内投影?”
没有等到准确指令的ai再度出声询问。
视线转向窗外,白游盯着不断后退的景色,一点余光都没留给投影。
“不用了……”
*
回到家后,白游就维持不住若无其事的假象,匆匆忙忙地奔进了卧室。
跟之前的抑制剂同类型的被拣出铁盒放到一边,白游双手发颤,从剩下的抑制剂中挑出一支给自己注射。
不行。
五分钟后,又一支抑制剂被白游拿起。
不行。
不行。
……
两个小时过去。
白游趴在床边,跪在地上的双腿止不住地发抖。细软偏长的刘海被汗水黏得乱七八糟,嘴边的床单蹭满混着血丝的口水,他弓着背,一声一声地低喘,双手把床单抓得皱成一团。
不行。
全都不行。
不管是哪种抑制剂,都没有用。
视线被热意蒸腾得模糊,白游望着散落在床上的针管、喷雾罐和片剂包装,眼中流露出忍耐到濒临极限的痛苦。
好想被……
本就攥得很紧的手收得更紧,白游额头抵着床单,死死克制着自己纾解的冲动。
不能碰。
没有alpha的信息素,纾解只是暂时的。暂时的缓和过去之后,会是更强烈的热丨潮。
出现抑制剂失效的情况时,omega一般都会去医院寻求帮助。
可是他不能。
所有类型的抑制剂都对他无效,医院的应对策略也只会是优先联系跟他关系好的alpha替他解决。而从表面上看,跟他关系最好的alpha就是夏鸣。
他不能拒绝,不能露出敌意,不然就会和他平时的形象割裂,从而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何况以他现在的状态,他很怀疑到时候自己还有没有清醒的意识,能够坚定地拒绝。
alpha帮忙解决的最低限度是临时标记,标记就意味着要摘下限制器,如果真让夏鸣“帮忙”,会有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白游闭了闭眼,把铁盒拉到近前,盒子里的抑制剂发出哗啦的声响。
总会有用的。
总会有用的。
针剂、片剂、喷雾,所有的抑制剂都被用上了。
“唔!咳咳……”一味的干咽刺激到了喉咙,白游忍不住咳嗽起来,但不过两声,就又把新的口服抑制剂塞进了嘴里。
一整盒的抑制剂都被消耗殆尽,各式各样的包装散了一地。
白游蜷缩在地上,双手紧捂腹部,一边忍耐着灼人的烧心感,一边扯起嘴角笑了笑。
如果换一个omega,一次性用掉那么抑制剂,恐怕早就因为药物过量而器官衰竭了,但他却不会。他曾是研究所的珍贵样本,只不过他的爸爸出事之后,他就没了浪费国家科研资源的资格。
这么大量的抑制剂仍然没起效,只像在“仰月”时一样,暂时镇住了发丨情期。
白游垂下眼,脸上的笑意带上了嘲弄。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找alpha了。
他没有可以寻求帮助的对象。夏家父子不必多说,其他那些叔叔伯伯就算愿意帮忙,他也不能去找他们。
和他扯上关系,只会被他拖累。
标记对omega来说意味着束缚,随便找个alpha风险太大,所以地下世界诞生了为不愿受到束缚的omega服务的特殊组织。
组织由一个极其强硬的omega创建,历代首领都奉行omega绝对自由的主义。提供“服务”的alpha则大多为财,毕竟就算拥有基因优势,也不是所有alpha都能混成人上人。这些alpha都被拴上了狗链子,如果有哪个alpha试图利用标记关系束缚omgea,轻则来一份生不如死套餐,重则直接送上驾鹤西去专车。
十六岁第二性别确定为omega后,他就留意过这个组织,自然有门路联系对方。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再见一个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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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游对楚峯哥哥的八百米滤镜悄悄冒头。
见的是楚峯哥哥的马甲。